倚梅殿內藥香味飄散,一盆盆血水被下人們陸陸續續自殿內端出,殿中央的紫金爐內燃著殿下最愛的梅花薰香,薰香將血腥味和藥味掩蓋了些許,幾雙眼睛擔憂地望著床上靜臥的男人。
“殿下之前可是被敷過白槿?”大夫診完脈后贊許地問,白槿就是木槿,有止血功效的一種花,大夫拂了拂長白胡須,“還好用了些,殿下的不至于失血過多。”
“想不到她還會用藥,這次還多虧她了。”站在床前的秋月語氣半酸半贊,本對阿融敵意,但這次阿融救下殿下,對她還是有些感激。
秋水恭敬地帶大夫去開藥方,床上的殿下卻半支起身淡淡開口,聲音沙啞:“那個罪婢呢?”
“殿下,你找她做什么?你好些了嗎?”秋月一見鍾離荀坐起,一臉擔憂伏到床前,緊張地問,“殿下還難受嗎?嚇死秋月了,殿下若是有事,秋月不想活……”
“秋月,殿下需要靜養,不要吵著殿下。”秋水看秋月失了神,怕她說胡話,不由拉她離開殿下的床榻。
鍾離荀沒有理會秋月,轉而淡淡吩咐秋水:“秋水,去給左相府和尉遲府傳個消息,讓他們速來府里議事。”
“殿下,公良大人和尉遲將軍已經來了。”這時,小衛火急火燎在門口稟報。
門口傳來兩道微急的腳步聲,秋水的心顫了顫,便見一藍袍男子腳步沉穩走來,眉目俊朗,眼眸溫潤柔和。
藍袍男子身側跟著名身著棕袍,容貌粗獷的男子,前者溫潤如玉,后者冷傲霸氣,二人容貌氣質大不相同。
公良澗走到殿格門前,見到秋水,禮貌溫和道:“麻煩秋水姑娘通傳一聲,我們求見殿下。”
秋水有片刻慌亂,而后恢復神態,恭敬笑道:“殿下正吩咐奴婢暗中去請公良大人和尉遲將軍,二位正巧趕來,殿下在殿中養病,里面請。”
公良澗溫良笑了笑點頭,同尉遲騎并肩入了倚梅殿。
秋水不再看公良澗,落寞地轉頭,她何嘗不是如秋月一般,愛慕之人在眼前卻不能越矩說出心中心意。
殿下休養,寢殿外走動的人已被遣散,大夫開完藥方離去,不相干的人都盡數回避,只余幾人在房中交談。
“殿下才出手,就被行刺,此事定與太子和敬王有關。”公良澗嗓音平和清朗,神色微嚴肅,他是鍾離荀的心腹,位居南楚左相,在朝中為鍾離荀效命,此次二殿下被刺殺,他前來商議對策。
尉遲騎乃威遠大將軍,他聲音渾厚,頓了頓道:“莫非……為了渡江一事,太子耐不住性子出手了?傷了殿下?”
鍾離荀傷口已包扎好,他披著衣袍來到窗邊,窗外樹蔭濃郁,看著那綠蔭淡淡對二人說道:“嗯,看身手像是太子身邊的峋容,我會過她一兩次,這段時日,朝內朝外需要更加盯緊太子和其心腹手下。”
公良澗點頭,尉遲騎粗聲回道:“是,屬下和左相定在朝中和軍中提防太子和敬王的人。”
鍾離荀接著道:“赫風。”
赫風疾步從后面走上去,停在鍾離荀面前:“屬下在。”
鍾離荀轉身,面容冷淡問:“上次讓你查九屏門和太子一事,查得怎么樣了?”
赫風手放在身側佩劍上,握拳放下,嚴肅回道:“回殿下,已查到,九州巫師預言九州新玉女出現,太子拋重金讓九屏門之人查出姬氏玉女下落,并要求讓九屏門的人將玉女抓走。”
“什么!?”尉遲騎一驚,神情充滿不置信,一向沉穩的公良澗也是面容微驚。
玉女乃九州梟雄爭奪之人,近年傳,得女女者得天下。
可姬氏玉女早在十幾年前早已被九州巫師定下,為何又有新玉女的說法!?而鍾離雍竟和江湖邪門勾結欲奪玉女!?
赫風面不改色接著道:“據巫師占卜新玉女還未尋找到,九屏門正在極力尋找巫師,預備大力逮捕玉女。”
尉遲騎濃眉一橫,怒道:“太子……真是一介小人!不僅暗中刺傷殿下,還勾結九屏門那種江湖邪門暗中欲搶奪玉女!”
得姬氏玉女象征著得巔峰權力,公良澗建議:“殿下,還宜先下手為強才是。”
似是想起什么,鍾離荀眼眸微深:“嗯,讓秋水也進來,我有一事交代她。”
秋水從公良澗身邊經過,斂了斂眉:“秋水在,殿下有何吩咐?”
鍾離荀想起阿融,狹長眼里劃過一絲莫名情緒,片刻后:“那個罪婢現在在何處?”
殿下已派人將阿融依舊囚禁于偏殿,不知為何又一問,難道殿下是認為阿融會逃跑?秋水不敢多想,彎腰恭敬回答:“殿下,阿融現在在倚梅殿偏殿,并沒有隨意走動。”
殿下一直懷疑阿融是太子送來的細作,就這次之事,懷疑可大半消除。
公良澗和尉遲騎有些好奇,殿下囚禁一個罪婢做什么!?
尉遲騎擰著粗眉,疑惑問:“殿下為何囚禁一個小小罪婢?”
“自是有用,屆時你們便知,”鍾離荀一笑,隨后似是放心下來,但還是淡淡對秋水道:“看緊她,千萬別讓她跑了。”
夜色愈濃,現在是初夏,紅梅在冬季開放,樹上并沒有花,卻甚是別有一番風韻,只有那蔥綠的葉子綴滿了上面,比前段時日更加蔥郁,鍾離荀最是愛惜這一片梅林,不知是何時栽下的,他將這些梅樹視作珍寶,平日派了花匠百般呵護,四周用花欄嚴密地包圍,不讓人隨意踏足。
廊下夜風拂面,梅樹的影子里浮現一張邪肆俊美的臉。
阿融拼命搖頭,直到將腦海中那人面容搖散,心神有些恍惚,近日發生的事情真的太多,她雖然只是他微不足道并且厭惡的一個奴婢,卻被牽扯進來,
那個陰沉的男人似乎隱藏太多,神秘、邪氣、癡狂,神秘地讓人自覺去探尋。
而且……他現在負了傷……
不!她瞎操什么心!?
這些與她不相干,思及此處阿融立馬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阿融,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身后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只向榮采茵行了一禮,并未回答:“奴婢見過茵夫人。”
不知自己為何等候在外,她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擔心鍾離荀!
榮采茵手扶青荷走過來,惆悵道:“還好殿下的身體并無大礙,我也安心不少。”
原來是擔心鍾離荀的身體,阿融覺得茵夫人善良,不由安慰道:“夫人放心,殿下的身體定然很快好轉。”
榮采茵看了眼阿融絕色的面龐,想起殿下欲納她為妾一事,清美面容忍不住苦笑:“阿融,你知道嗎?其實我有時候羨慕你。”
阿融怔住:“羨慕奴婢?”
“殿下雖然沒有給你名分,可是你卻可以和他朝夕相處,殿下雖對你發怒,”榮采茵眼中妒意一閃而過,旋即對阿融凄涼柔美一笑,“而我,身為她的姬妾,殿下對我相敬如賓,身子甚至……殿下從未碰過我……”
什么?!鍾離荀居然沒有碰過茵夫人?
榮采茵眼神飄忽地看著不遠處的那片梅林,將手自青荷手上放下,走近梅林,帶苦澀道:“你知道這片梅林的來歷嗎?”
阿融不解地搖搖頭。
“殿下的生母是王上的琉妃,可惜紅顏薄命,琉妃在殿下幼年時去世。后殿下被王上趕出王宮,讓他在宮外開府居住,他便將王宮中母妃的那片梅林移栽到了府內,正是眼前這片。”
“殿下一直想念她的母妃,也鐘愛紅梅。殿下心里還一直有一個人,那人和他的母妃一般,如梅清冷美艷,他一直忘不了她……”
榮采茵說罷,定定地盯著阿融的一張臉,目不轉睛,似要看破阿融,直到阿融臉上出現憂傷之色,她不著痕跡斂了斂眼,將手重新放在青荷手掌上:“罷了,夜深了,我不宜在此久留,替我好好照顧殿下。”
阿融彎腰行禮目送榮采茵清美的背影離開,腦中卻是空白失神。
那個男人心中一直有一個女子揮之不去……
有一個女子……
阿融腿腳有些不聽使喚走出廊下,腦中揮之不去榮采茵方才那句話。
這時廊下又走來兩個人,是原先看守她的兩個侍女,二人緊跟過來恭恭敬敬道:“阿融姑娘,奴婢送你回偏殿。”
嘆口氣,那個男人果然不會放過她,就連受了傷也不給她一點逃脫的機會。
月色下梅林如故,梅林已栽種多年,那人住在心中多年,為何就是不肯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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