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這清朗嗓音……這感覺為何如此熟悉!?
阿融瞬間如同石化,腳下生根動彈不得。莫不是被關(guān)押的時間太久,她耳聾了?不,她并沒有老態(tài)龍鐘,耳目不清!
一時之間她不敢立刻扭過身子,那人溫潤的聲音,似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一聲聲擊打在她的心尖,心內(nèi)抽痛過后是無法言語喜悅。
阿融微微失神,這聲音……與記憶深處那個少年重合。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阿融不敢確定,害怕認錯人后又是一場心痛。然已不由自主朝他走去,不知不覺走到這名男子面前。
抬頭的瞬間驚住,那人的面孔此時在眼前放大,是他!
回憶在腦海中盤旋,蕭府后院假山上的流水傾瀉而下,花園姹紫嫣紅。
竹軒前子策摟著她的腰,她將臉低低伏在他胸口,子策溫涼的吻落在她的臉頰,青竹的淡淡香味溢開,她紅著臉執(zhí)起他的手,年少的朦朧情愫。
這個人,如閑云野鶴,豐神俊朗,清雅之至。
阿融眼眶紅潤,這是她的子策!那場政亂之后,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他!
子策,你居然還活著……
回眸一瞬間,阿融絕美的臉呈現(xiàn)在虞子策眼前,熟悉的絕色容顏,只是憔悴太多,眉間多出的一抹罪奴刺青更是刺痛虞子策的眼!
“融兒。”這一聲輕喚,恍若隔世。
子策翩翩俊朗的身影近在眼前,幾月不見,似是清瘦了不少。本以為以為,他已死于那場政變當中,尸骨無存……
中晉蕭府內(nèi),阿娘雖容貌不凡,但出身妾室,不得寵愛。
她和阿娘二人常受章氏和蕭黛欺凌,克扣用度、誣陷栽贓之事時有發(fā)生。
后來妹妹洛兒出生,阿娘帶著兩個女兒日子更是難熬。
虞伯父是中晉輔政大臣,子策是虞伯父的嫡子也是長子,身份高貴,便暗地保護她、替她出頭,在柴米無余之時,也是子策暗中接濟她們母女三人。若無子策,她們可能早就橫死在街頭,她阿融現(xiàn)在也不會活生生站在這里,怕已是一具白骨。
思及洛兒,阿融心頭一跳,子策活著,那洛兒會不會,那場抄家變亂,死尸無數(shù),魏震戰(zhàn)言子策滿門皆被萬俟仲殺害,她也憑借洛兒的黃色小衫斷定洛兒已死!
“子策,你既然活著,那洛兒呢?她是不是也活著?……”阿融哽咽,一雙美目中充滿希冀。
虞子策眼觀四周,見有細微的腳步聲,俊眉微蹙,謹慎起來,他拉過阿融的手往墻角走去:“融兒,洛兒的事暫且不宜同你說明,先借一步說話。”
阿融怔了怔,他們還身處危險萬分的東宮,她并未逃出東宮這座囚牢!鍾離雍現(xiàn)下怕是正大力搜捕整個東宮,連一只螞蟻也不放過。
子策溫柔的目光掩飾不住重見融兒的高興之色,他溫聲低語對阿融道:“融兒,你在此處稍等我片刻,我去為你換件衣服。”
“融兒,你裝作門客混出東宮,南楚太子如今在元府廣納門客,我被追殺時一路南下,走投無路之際只好太子投靠門下,暫且傍身。今日太子宣幾名門客議事,我也在其中,才得以入東宮巧遇融兒。”
二人躲在偏僻的墻角,子策尋來一件男袍,阿融換衣時他背過身子,含笑細細與阿融說明這段時日所發(fā)生之事。
阿融急急換上那件灰色長袍,拔下頭上寶珠釵環(huán),將長長黑發(fā)挽成男子發(fā)髻,用系發(fā)緞帶隨意綁住,轉(zhuǎn)過身,虞子策看著阿融這一身打扮,神色不由深邃幾分。
虞子策淺淺打量阿融的臉和身子,清俊眼眸含欣賞之色,俊臉微紅:“融兒,你扮作男子,真是……”
別有一番風韻。
只見一名絕色少年,灰色寬袍襯得他纖巧身材,膚若白雪,柳葉煙眉如遠山青黛,鳳眼微翹若含一澄秋水,好一個娟秀的少年郎。
阿融不解地扯了扯自己穿著的男袍,以為有什么地方?jīng)]穿戴整齊,不由迷惑地愣愣問虞子策:“子策,我穿戴這樣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無事,是子策晃神了,融兒我們快走吧。”虞子策掩下眼底驚艷之色,引她往一處圓門處走。
阿融平復(fù)下心緒,還好虛驚一場,所見她的人不多,子策對東宮的地界也輕車熟路,穿過一座座殿宇,亭臺樓閣和路過的宮女太監(jiān),在一方回廊處虞子策卻停突然下步伐。
“虞兄,幾日未見啊。”
這聲音!?
阿融微抬頭,一張妖孽男人的臉闖入視線,那個密室中用迷香蠱惑她的男子!?
賀蘭上云唇瓣含著不羈的笑,若有似無的視線掃過阿融時,她飛速低下頭,越來越低,心跳不止。
莫非這個妖孽男子識出她!?
幸好賀蘭上云只是往阿融的方向瞟了幾眼,阿融不再慌張,也許是她易裝成了男子,這人并未看出來!
“賀蘭兄,吾等有事,先告辭一步了。”虞子策淡淡道欲告辭,他與賀蘭上云雖不深交,但太子一向重用他,他也必不可少忌憚幾分。
賀蘭上云目光如炬,調(diào)戲挑逗的神態(tài):“咦?這位小兄弟于元府時從未見過啊,甚是面生。”
阿融被賀蘭上云突然移來的探尋目光下了一跳,此處仍然有宮女太監(jiān)路過,若暴露必會被抓!她心亂不已,子策也會被連累,這該如何是好!?
虞子策眼神一變,很快鎮(zhèn)定下來,淺淺舉手一行禮,饒舌巧言淡笑躲過:“賀蘭兄說笑了,他是新晉的門客,與我關(guān)系交好,我近日才舉薦給殿下,現(xiàn)下有急事,暫不與賀蘭兄長談了。”
賀蘭上云眼里含著狡黠:“這小兄弟模樣真是俊俏得很……”
“罷了,虞兄既有要事,就不打擾了。”
賀蘭上云莫測地盯著阿融那張容貌出眾的臉輕輕笑了一下,但卻是修長身子側(cè)到一邊,白衣逶迤,含笑讓出了路。
待那妖孽白衣男子翩翩離去,阿融長吁口氣,不由對虞子策迷惑道:“子策,你認識方才那男子?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還是少與他結(jié)交為好。我被囚于東宮時,曾受他迷香迷惑,不知他是何目的。”
虞子策聽阿融的語氣,似是忌憚那賀蘭上云,用清朗嗓音疑惑探問:“融兒,何出此言?那白衣男子名為賀蘭上云,和我同為太子的門客,眾門客中,他最得太子器重。他為人不過放蕩不羈而已?,他正得太子之寵,與他結(jié)交于我是有利的。”
“罷了,融兒,先不談這些,我們趕快離開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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