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府里愈發忙起來了，許是快要過年了在置辦年貨的緣故。

    這一日慕棲才從慕易那里下完棋出來，就被慕老太太派來的人叫去了墨韻堂，心中一直在想是什么事，雖然上一世都經歷過，但她也不能事無巨細的全部記住吧？

    到了墨韻堂才發現府里的姐妹們都在，看來不是單獨叫她，慕棲就便也就從善如流的坐在了姐姐慕研的身邊。

    過了一會兒兩個婦人走了進來，原來是兩個繡娘，逢年過節侯府都會請繡坊的人來府中給小姐太太們量體裁衣，慕棲垂眸暗嘲是她自己草木皆兵，太過小心了。

    “怎么了？”慕研側過頭來低聲問道。

    “沒事。”慕棲寬慰一笑。

    慕研狐疑的轉過頭去，她怎么覺得自己這個妹妹剛才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看著她？

    量好尺寸就開始選布料了，慕棲對那些衣服料子沒有什么興趣，只隨便選了幾個顏色花紋適合自己的緞子就坐在一旁看別的姐妹挑選了，不一會兒就開始昏昏欲睡。

    慕研見了便也快速選完了自己的料子，然后就攜著慕棲走了。

    年前幾天繡坊就將奉陽候府做的衣裳送了過來，同時送來的還有銀樓打好的一些金銀首飾若干。

    除夕前一日，慕佳帶著女兒方流云回來了。

    慕佳是慕老太太唯一的女兒，早年嫁給了陸家大方的長子方長安，多年以來除了方流云，一直再無所出。

    慕老太太見唯一的女兒回來了先是歡喜的家長里短關切問候了一陣，然后就沉下了臉，說好端端的都要過年了，為何這時回了娘家，沒得讓了方家覺得她沒有規矩。

    慕佳見到母親也先是跟著一陣親熱，后來見慕老太太這般問來便期期艾艾的小聲抽噎了起來，支支吾吾的說了個緣由。

    慕老太太聞言臉色愈發陰沉，沉默半晌后只說讓慕佳不必著急，她自會給她做主，慕佳這才轉悲為喜。

    大姑奶奶回來了，侯府很快便傳得人盡皆知。

    慕棲和慕研兩人對坐在軟塌上正在對弈。

    慕棲持黑子，慕研持白子，聽到丫鬟進來說起此事手不曾停，在某些方面，姐妹二人都是頗為執著頑強的，也不易被其他的事情所打擾，既然棋局已經開始，那便不會中途停止。

    “我又輸給你三個子.....”慕研笑著搖了搖頭，將棋盤上的棋子分挑揀進墨玉棋盒里。

    “許是二哥教的好的緣故。”慕棲淡淡一笑，也幫著揀起棋子來。

    棋盤撤下，丫鬟又奉上甘甜的奶茶羊羹上桌，姐妹二人才開始說起她們這個姑姑回府一事。

    慕研自是不知道慕佳之行所謂何事，但是慕棲卻清清楚楚。

    慕佳于方家的大方長子方長安于年少相識，后來慕佳就求著慕老太太給她做主一門心思非要嫁給方長安不可，最后她也如愿了。說起來當年這事還有一頓波折，不過到底如何波折她就不太清楚了。

    慕佳與方長安成婚十幾年來生了方流云一個女兒之后，肚子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了，上一世慕佳大概就在今年年后沒多久就過繼了方家旁支的一個孩子到了自己膝下，好像名叫方欣奕，方欣奕過繼給慕佳時已經十六歲了，不僅成熟穩重還能文能武，就是年紀太大了些，不過遍觀方家的其他的選擇，方欣奕好像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慕佳無人可選，她不能讓長房后繼無人。

    這個方欣奕可是個厲害的，上一世他年紀輕輕就已經中了秀才，之后又氣勢難擋的參加了會試和殿試，之后的事慕棲就不清楚了，她好像沒活到那么久。

    而慕佳此次前來就是要與慕老太太商量過繼一事，方欣奕年齡大了，心智成熟，對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有著深厚的親情，慕佳擔心自己無力將這個繼子拴在自己的手中，便打起了聯姻的主意，至于和誰聯姻呢？那可不就是奉陽候府她的這些個侄女了么！

    上一世慕佳最后選了四小姐慕倩，奉陽候府適齡的女子有五個，慕佳之所以選擇慕倩，也有她的一番考量，慕研不行，她可不敢打大老爺慕衡女兒的主意；慕瑤也不行，慕老太太可是把慕瑤重點培養的，要攀龍附鳳去的，方家的府邸可是容不下這尊大佛；慕嫣、慕玥是庶出，慕佳又不看上，最后就只剩下慕倩了。

    慕倩在嫁過去不過一年的期間里就經歷過兩次小產，以至于以后再也無法懷孕而終日郁郁寡歡，第二年就香消玉殞。之后由于方欣奕在仕途上看似前途無量，很快就又娶了別的大家族的閨秀。

    這個方欣奕可不是個簡單的，慕棲低垂的眉眼掠過一抹復雜之色，她與慕倩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這場禍事她要不要摻和一手呢？

    見慕棲沉默半晌不說話，慕研便輕輕磕了磕茶盞的邊沿。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慕棲瞳仁微閃，收起了心思，淡淡道：“在想姑姑這次來所為何事。”

    姐妹二人又說了會兒話，慕棲就說有些累了便回了棲霞居。

    其實她是心中有事，她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發展走勢，知道一些人的命運如何，她就沒有辦法看著別人往火坑里跳而絲毫不作為。

    沒錯，方欣奕那里就是一個巨大的火坑，方欣奕過繼給慕佳才半年功夫，他遠在平陽城的親生父母就突然暴斃而亡，據說方欣奕求了慕佳半日后方得連夜趕去，可卻沒能見到他親生父母的最后一面，然后又過了幾個月，與慕倩訂婚。方欣奕對于慕佳肯定是心懷怨懟的吧，而慕倩是慕佳的親侄女，連著一起恨上也在情理之中，因此，慕棲很難不把慕倩的悲慘下場和方欣奕聯系在一起。

    慕棲眉頭緊鎖，在眉心處擰成一個川字，神色間有著與同齡女子不符的深沉。

    阿奈打了簾子走了進來，這才打斷了慕棲的思緒。

    “小姐，明兒個就是除夕了，奴婢陪你試一下新做的衣裳，免得明日挑來揀去的誤了請安的時辰。”

    “恩。”慕棲緩緩點了點頭，定下心神，心中卻一直在思索能夠阻止這件事情發生的方法。

    由著阿奈給自己試了幾身衣裳，慕棲這會兒身上已是滲出了一層薄汗，加上心中有事便不想再試了，就隨意指了一件算數。

    阿奈便將衣裳收了起來，又拿來熨斗小心的將剛才不小心弄出來的褶皺熨平然后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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