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完全沉了下來,溶溶的月色籠罩著大地,宮內靜謐安寧,微風纏繞著宮內的竹林,帶起來了陣陣泥土的腥味,令人清心寡欲,時不時傳來幾聲蟲叫,一陣一陣的擾亂了這種清幽。
月明星稀,凌天沒在蠶房里躲著,里面實在有些燥熱,即使在外面,一會也汗流浹背,瞪大了眼睛屏息凝神,生怕自己錯過什么。
凌天借著朦朧的月光,看見自己元力凝成的那片樹葉,好像不受銀月蠶們待見,扭動著肥胖的腰肢,一點點的挪到邊緣,口器摩挲,發出嘶嘶的輕響,有的蠶沒地方躲,便用腹部的幾對尾足還踢開那些葉子,滿身嫌棄。
夜色悶熱,已經是午夜了,月亮已經懸于正空,發出柔和的白光。
“為什么銀月蠶不吃我元力凝出的葉子?”凌天覺得有些奇怪,
“如果不吃,為何那些葉子怎么消失的?”心中愈加疑惑。
安定了一下心中的疑惑,繼續聚精會神的盯著,凌天這時發現有些奇怪,適才自己把銀月樹形成巨大樹葉撕成很多小片,放在不同蠶籮內,然而有的籮內的碎片已經消失不見了。
凌天愕然,什么東西居然能在自己眼皮地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樹葉給吃了,甚至沒有察覺絲毫。
腦袋一轉想了個法子,盯著其中一塊撕得比較大的銀月葉,看看究竟會發生什么,盯了一會兒,眼睛有些酸,正想揉幾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見那塊葉子反射著月亮的幽光,靜靜地躺著,這時,邊緣逐漸枯萎干涸,枯勢不歇,緩緩向中心蔓延,葉片面積越來越小,枯黃慢慢侵蝕了翠綠,幽光徹底光暗淡下來,干枯之意越來越重,就像落葉暴曬幾天的模樣,蜷曲枯翠,枯勢繼續,葉片已變成粉塵落下,少傾,只剩下樹葉脈絡,仍在萎縮不停,簌簌……整個葉子成了粉塵,鋪散在籮內。
凌天駭然,被眼前的這種詭異,驚掉了下巴,甚至都忘了眼睛的酸痛,呆呆了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駭道:“這是怎么一回事?葉子沒有被吃掉,反而自行枯萎變做粉塵?
這時他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凝出的銀月葉沒有被吃掉,都寂滅成粉了。
凌天目光忽閃,頭腦急轉,之前那一幕幕又在腦袋里重演了一遍,看模樣似乎把銀月葉中的元氣給吸收掉了,而把葉子殘枝留下,凌天暗暗猜測。但是靈溪師姐也來過,為何她凝出的銀月葉能夠作成繭子。
“只吞噬我的元力?”
凌天瞬間閃過這個念頭,自己都被嚇了一跳,看見竹篾編制的籮上還有幾片碎葉,于是墊步擰腰,輕身過去,一窺究竟,到底是什么東西吞噬自己的元力,
蠶房內,一片安靜,只能聽見沙沙的蠶足摩擦聲,凌天哆哆嗦嗦的進來,手里不停的顫抖,甚至聽得自己心臟砰砰跳,猶如打鼓,使勁喘了幾口粗氣,心跳才得以緩和。 悶熱的屋子,凌天身上居然滲出了冷汗,慢慢挪到蠶籮地下,緩緩起身,一點點抬起頭,眼睛直勾勾的向那殘葉,鼻尖幾乎碰到蠶籮邊緣。
“窣窣……”一陣怪聲,幾片殘葉出現枯萎之勢,凌天尋聲望去,只見葉片上幾根細絲黏在上面,如頭發粗細,勉強分辨出來,細絲另一頭連在一根蟲子身上,碎葉元力順著細絲涌向一只身體詭異的藍色蟲子。
蟲子食指大小,通體幽藍,奇丑無比,口中四根巨大的獠牙外翻,極其猙獰,節肢的軀干,分成前中后三節,每一節兩側有一個小孔,一張一翕,細絲正是孔內出來的,前中兩節直直挺起,最后一節撐起整個身體,幾對足歡快的舞動著,滴溜溜的小黑眼珠兒好像閉了起來,享受著汩汩元力。
奇怪的是蟲子身軀有些縹緲之意,如同海市蜃樓,時而筆直,時而扭曲,周圍的空間似乎都有隱隱的蕩漾,一切顯得那么虛幻,但那枯萎的葉子又是那么的真實。
凌天倒是沒多考慮,單純的認為自己熬夜有些眼花。
這蟲子附近丈許之地,如同結霜,白蒙蒙的覆了一層,周圍的那些銀月蠶似乎很怕這只蟲子,遠遠躲在籮邊上,有的蠶還拼命往上爬,想逃離此處,剩下的蠶都哆嗦著身子,噤若寒蟬,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嚇得。
凌天又一次被驚到了,但這次很快安定下來,難道自己一個大活人還怕這種丑陋的蟲子嗎?
鎖準位置,迅速出手,拇指食指曲成鉤狀,打算捏住此物,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只蟲子好像煙霧一般,居然捏了一空,蟲子吞噬得正歡,卻被凌天被打擾,心中一怒,獠牙掀開口器,“嘶嘶”聲音傳來,沖著凌天,噴出一大股濃烈藍煙,凌天只見一股藍氣瞬間襲來,覺得渾身刺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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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凍得靈魂都打了個哆嗦,還來不及運起元力抵抗,只覺腦中一滯,兀自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到了第二天中午,昏昏沉沉的躺在蠶房地上,凌天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來的,渾渾噩噩一片空白,足足緩了兩天,腦中才逐漸清明。回憶起那時的場景,哭笑不得,自己敗給了一只蟲子,還暈了過去。
但是凌天心底升起一股熟悉感,好像那只蟲子是自己多年不見的兄弟一樣,出生入死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宛若自己的臂膀,這種感覺是那么的強烈,甚至凌天覺得自己都可以把它呼喚過來。
“幻穹蠶?”凌天心里突然冒出這三個字,不受自己控制的冒了出來,這種感覺,如同想起一位多年未見老朋友的名字。
“幻穹蠶是什么?”凌天一臉迷茫,更是奇怪為什么突然在記憶里浮現出這幾個字來。
“管不了那么多,先把它弄來再說,只是該怎么抓呢?連身子都是虛幻的。”凌天暗想。
凌天收回其它心思,修煉起來,雖然不能突破筑基,但這種最初級的修煉已是輕車熟路,穩定心神,天地元氣融入凌天經脈,一點點的補充消耗的元力,直到內息鼓蕩不止,再也不能容納才停,又恢復到練氣大圓滿的境界。
這次凌天動了腦筋思考一番:“既然幻穹蠶喜歡吃我元力凝出的樹葉,那我得想個法子,用樹葉把蠶給釣出來才行,如果我控制元力注入銀月樹,會怎樣?”
跑到院中,拿出一根銀月樹枝來,掌心輕輕的一絲蕩起元力,注入樹枝底部,見樹枝頭上緩緩蠕動,片刻長出一片火焰形狀的樹葉來,比之前那片小了很多。
凌天竊喜,暗道:“哈哈,果然有效,控制元力凝葉,也不會損壞銀月樹,這次看我不把那蟲子釣起來。”
凝出幾片樹葉,把那根銀月枝收好,只等晚上的到來。
空中明月高懸,地上暗香浮動,
凌天拿著準備妥當的樹枝樹葉又來到了蠶房,先把幾片凝出樹葉放在蠶籮內,將樹枝的一頭搭在蠶籮邊緣,萬事俱備,靜候上鉤。
夜色越來越沉,蠶籮內一陣騷動,一會,藍芒閃爍,“窣窣……”的聲音傳來,凌天無比熟悉,手里握著的樹枝換了個位置,被冷汗浸的有些濕滑,深吸一口氣,放緩了呼吸,哆嗦的手也平靜下來。
幻穹蠶又見到那樹葉,胸足揮動,很興奮的模樣,中上兩節軀體豎起,尾足疾馳,雙側圓孔嗖嗖噴出幾條絲線,固定到樹葉上,旋即腹部起伏不定,顯然在吸收樹葉內的元氣,胸足亂揮,如同跳舞似的,一會兒吸干凈了一枚,身側圓孔又噴出幾根,固定在別的樹葉上,口器上的幾根小獠牙都慢慢的松垂下來,很舒爽的模樣。
凌天在一旁,甚至覺得有點可笑,自己偷看這幻穹蠶進食,還覺得他極其享受這種事情,一時半會也忘了緊張,繞有興趣的繼續看著。
盞茶功夫,幾片樹葉吞噬干凈,只剩下一點粉末,那只蠶也有點奇怪,怎么就這么幾片,似乎意猶未盡,口器摩挲著,扭著身子,左右張望。
“哦……原來這個家伙是個饞鬼。”凌天暗道。
元力緩緩注入樹枝底部,頂端緩緩長出樹葉,那只蠶一愣,第一次遇到如此新鮮的葉子,而且還在繼續生長,宛若酒鬼遇佳釀,老餮見美食那樣,幾乎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出現在樹枝底下,“嗖嗖”兩聲,細絲黏住還在緩慢生長的樹葉。
凌天覺得渾身一涼,元力泄出,直接進入了蟲子體內,凌天一手注入元力,另一只手慢慢提樹枝,頂上的細絲連著蠶,如同釣魚,竟給釣了起來。
蠶在空中左右搖擺,但還在專心的吮吸那元力,凌天一喜,緩緩退步,打算以這種狀態回到自己屋舍,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月嬋宮有護宮陣法,陣法之外便是月牙山,其他玄幻之物進不來,蠶房恰好出于陣法的邊緣,入蠶房即出陣,出蠶房即陣。凌天是月嬋弟子身懷玄陰,自然無礙,正在釣著那蠶后腿,剛走出門來,
“轟”的一聲,空間泛起陣陣漣漪,那只蠶觸動了陣法,被陣法攻擊,彈到了墻上。
幻穹蠶扭著身子,掙扎著爬起來,滿是憤怒,嘶嘶的咆哮,發出股股煙霧,但都被隔絕下來。
見到自己攻擊居然無效,竟飛了起來,周身彌漫藍色煙霧,“嘣”的一聲巨響,撞向了護宮大陣,陣法波紋劇烈動蕩,無數的符文閃爍,隨即暗淡下來,攻擊無效。
凌天心中極駭,如果沒有這陣法保護,自己恐怕非死即傷。
幻穹蠶也是撞的七暈八素,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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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身子站了起來,沒有了憤然之色,黑溜溜的小兒眼盯著凌天,還帶著嘶嘶的聲音,如同指責凌天,自己吃的好好的為什么欺負他,像極了一個受到委屈的孩子。
凌天啞然失笑,“好了好了,算我欺負你了。”本來想抓它,這次也心軟了。
凌天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蠶吞噬樹葉是為了吸收自己的元力,如果直接把自己的元力給他會怎樣?”
既然元力不能化形,見他掌心一動一顆血珠浮現,汩汩元力注入其中,悄悄的送到了蠶旁邊,蠶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似乎與凌天賭氣。
“好了好了,我錯了不行嘛”凌天哭笑不得,這家伙還有脾氣。自己居然跟一只蟲子交流,并且低頭認錯,
那蠶似乎聽懂了凌天的話語,瞬間暴起,一口吞下血珠,并且傲嬌的抖動起來,就像一個厚臉皮的小孩,賭完氣又向父母撒嬌。
“你這家伙,還會撒歡……”凌天笑道。那蠶好像聽見,得意的扭了扭身子。然后望眼欲穿的看著他,就像一只寵物伸著舌頭呼哧呼哧的喘氣,眼巴巴的乞討,等待主人喂食一樣。
凌天又凝出幾枚喂給他吃,都是自己精血,有點頭暈目眩,嬉鬧了一陣子,天色暗了下來。
“你待在這里吧,那我回去了”凌天沖它一擺手,打算回去,因為不能入陣,也便放棄了,不能因為自己睡覺得熱,而讓月嬋撤了陣法。
不料幻穹蠶“嘶嘶……”的鳴叫起來,似乎不舍凌天的離開,凌天徹底無話可說,狠心邊走。
這時嘶嘶的聲音大響,如同哭泣一樣,凌天心又軟了,回身過來坐在陣法內側,
“你這家伙怎的如此粘人,天氣這么熱,我來這里是打算做個銀緞,羽門內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豈能在這跟你浪費時間。”凌天說道。
幻穹蠶在陣法外側懶洋洋趴著,似乎凌天在這里就行,沒管他說什么。
“你好自為之,日后若有緣我再來看你。”凌天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只見幻穹蠶吞噬了凌天的精血之后,完全恢復了,這元力比吸收樹葉精純太多了,慢慢浮到半空,身形膨脹,寒氣四處彌漫,漫天都是這藍幽幽的色澤,天與地慢慢凝固起來,“嗡”破空之聲傳來,“嘣”的一聲驚天巨響,幻穹蠶撞向了月嬋陣法,“嘣”的又一聲,嘴里不停的發出“嘶嘶”的叫聲,宛若可憐的孩子呼喚母親回來一樣。
凌天已經跑遠了,覺得腳下震動傳來,逐漸蔓延到整做月嬋,宮殿碎屑不斷落下,幾道身影瞬間升空,月嬋掌尊已經四位長老。
“何方道友?怎不敢現身相見。”清泓聲音夾著元力滾滾而去,傳出百余里。
凌天萬分驚恐,知道這是哪只幻穹蠶引發的動靜,趕緊又回到了蠶房,生怕此事被長輩知道。
那幻穹蠶還在嘶嘶悲鳴,撞擊著陣法,陣法之上泛起幽幽寒光,見到凌天之后,身子瞬間變小,歡快的在凌天周圍游蕩,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暴戾之氣。
凌天仍是不敢走出陣法,盡管心中喜愛這只蠶,但是不能帶進來,看著這只蠶若虛若實的身影,浮現出一個自己都覺得后怕的念頭。
“讓它進入自己的血脈”
凌天一咬牙,“富貴險中求,拼了。”
凌天走入陣法內,那蠶更是興奮的嘶鳴,就像孤獨的孩子終于等來了母親的懷抱。
幻穹蠶卷著冰天雪地沖著凌天滾滾而來。凌天極其駭然,這滿天冰雪沖下來不得瞬間凍成冰柱,正欲伸手阻止之際,誰知那無邊冰雪瞬間消失,那條虛幻小蠶順著凌天手臂游入經脈,與他融為一體。
凌天只覺得如同一根細細的絲線,在周身脈絡游動,只是這跟絲線極其冰冷,有時略有麻癢出現,并無太大影響,凌天覺得時間一久,習慣就好了。
凌天心神一動,那條幻穹蠶出現眼前,昂著小腦袋嘶嘶鳴叫,原來剛才那巨大的冰天雪地是一場惡作劇,嚇唬凌天而已。
凌天笑道,嗔怒一句“你這廝倒也頑皮”,收起心神,蠶影消散,隱于脈絡之間,歡快的游動。
清泓掌尊環顧月嬋四周,沒有發現異常,在角落蠶房發現了凌天的身影,忽然想到,這個小弟子還沒有隔熱的銀緞衣衫,他應該是去弄銀緞,便沒放在心上。
“或許有什么妖獸撞在陣法上了,都回去吧”掌尊說道。
這時,凌天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屋內,心中無限歡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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