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魔師宮的主公莫問,林蕭一直不明,他讓自己殺那些人的原因,只是,這么多年,自己成為了他的殺人工具,林蕭也麻木到,不問所以然,因為那些人不死,就是他死。
林蕭恭敬送走莫問后,大門被緊緊合上。
空氣突然寂靜,林蕭看著緊閉的大門,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婉兒率先打破安靜,輕聲問道:“公子,那日交給你的易天丸,你為何沒有服用?”
林蕭身子微微一震,收回心神,側臉看向那美艷的小臉,冷漠道:“水婉兒,我警告過你,不要過問我的事,你管好自己便好。”
水婉兒聞言,抿了抿薄唇,略顯羞澀低頭。
林蕭沒有再理會她,兀自向前,準備開門離開,登時感覺一陣頭暈眼花,一只手重重撐在門上。
水婉兒見狀,關心道:“公子,你還是在這里休息片刻,再走吧。”
林蕭急促喘氣,耳邊“嗡嗡”作響,胸口疼痛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輕咳了幾聲,沒有作答,撐在門上的手微微顫抖。
腦海里回想起,莫問說的那句話:“要怎么做,還需我來告知你嗎?”
他知曉這句話的意思,在察覺蘇薇可能成為下一位神符師的時候,他就明白該如何做,他在第一時間告訴莫問,或許因為那是他的本職工作,也或許,他以為自己猜想錯了,其實莫問并沒有那個意思,所以想和莫問再次確定一次。
然而,結果已經有了,他也知曉自己接下來該做什么,但是,腦子卻一片混沌。
林蕭低垂眼眸,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流下,然后眼前一黑,無力向后倒去。
......
初夏之夜,如水的涼風從窗欞外飄進來。
水婉兒輕撫額前被風吹亂的發絲,上前將窗欞上的支架放下,把所有的春風關在窗外。
她轉過身,緩緩走進床邊坐下,拿起水盆里方巾,擰干后搭在林蕭的額頭上。
林蕭滿頭大汗,身體卻十分冰冷。
他已經忘記,上一次在這里暈倒是什么時候,只記得,那次他的胸口被劍刺穿,腹部也中了一劍,但他還是堅強的活了下來。
相比之下,這次的傷并不算嚴重,然而,他卻倒下了。
雖然他現在昏迷不醒,卻知曉水婉兒就在身邊,只是身體支撐不住,精神卻是清醒的。
沉睡一直伴隨著夢魘,仿佛將他帶回那一年。
天寒地凍,風刀霜劍。
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渾身是血,一動不動躺在茂密的叢林,也不知是因為寒冷刺骨,還是饑腸轆轆多日,他從昏迷中輾轉醒來。
然而最糟糕的不是他已經餓了好幾天,而是眼前突然出現七只惡犬,正虎視眈眈看著他。
男孩的心一下緊縮起來,好似一條冰涼的毒蛇爬到背上,他立即起身,兩眼發直,全身哆嗦的向后慢慢挪動。
七只惡犬見狀,開始朝他兇惡咆哮。
男孩下意識轉身向后奔去,七只惡犬蜂擁而上,足有一人高的惡犬,兩只強壯有力的前爪,瞬間將他撲倒。
男孩根本掙脫不了惡犬的利爪,很快,惡犬全部圍攻上來,各自撕咬著他的全身。
“走開,走開——”
男孩無助嘶喊。
荒蕪的密林,顯得格外死靜,因此他的呼喊聲,好似將天空劃破了一道口子,驚恐,無措,絕望的感覺從那道口子洶涌而出。
“啪”的一聲脆響,七只惡犬聞聲,終于松開已經奄奄一息的男孩,紛紛向后退去。
男孩全身各處流淌著鮮血,將白凈的雪地弄的一片狼藉,他氣若游絲的半睜著清亮的雙眸,靜靜看著那個逐漸向他靠近的健壯男子。
男子右眼沒有眼珠,因此是個可怕的空洞,他一手緊抓黑色的鞭子,低頭看著一動不動的男孩,很是粗魯的用腿一抬,將男孩翻個身,然后微微俯身看著他。
“喲,還活著。”
男孩仰視著盯著他,眼神里看不出半點情緒。
后來,男孩才知曉,那七只惡犬正是男子所養。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男子盤膝坐在火堆前,一邊啃著烤好的野兔,一邊看著依靠大樹坐著的男孩,問道。
男孩也不知是驚恐過度,還是無力回答,他只是半睜著眼睛,如同死了般,雙眸無神看著他。
男子見他不回答,將啃了只剩一塊肉的野兔遞到他面前:“小鬼,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生命力竟是這般頑強。”
男孩咽了咽口水,如同死灰的神情,有了少許波瀾,因為全身都是傷,他顯得有些吃力的接過男子吃剩的野兔,然而,他連撕咬和咀嚼的力氣,都也快失去。
他看著男孩身上被惡犬撕咬的傷口,又看看他被凍紅的雙手,然后隨手拉扯他輕薄的衣物。
“看這衣服錦緞不便宜,你莫不是哪家有錢財主的兒子?”
男子并沒有打算為男孩尋找他的父母,他只是覺得這個男孩生命力頑強,覺得頗有意思,便一把抓起男孩帶回家。
男子是做殺人搶劫的勾當,劫財劫色也是常事,經常為了躲避追捕,更換住所。
為了將男孩訓練成自己的接班人,他每次都將男孩先餓三天,然后丟進小黑屋,再放進去幾只惡犬,雖然最后男孩都沒有自己走出來,但卻總是頑強的活著。
男孩依靠著木樁,靜靜看著男子將方才撕咬他的惡犬,扒皮抽筋,他并沒有報仇的快感,看著那血淋淋的畫面,他胃里一陣翻滾,本就餓了幾天,所以吐出來的都是泛黃酸水。
經過近一年的訓練,男孩依舊沒有自己走出小黑屋,雖然他生命力頑強,卻沒有半點狠勁,而且,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話,竟是個又啞又傻的小鬼。
男子一氣之下,將男孩重新丟棄到冰天雪地的密林。
這一日,夜幕降臨,厚厚的白雪,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寒冷的銀光。
男子又尋到一個獵物,面目猙獰的陰笑著,快速撕扯身下已經斷氣女子的衣物,在嚴寒的冬日,他光著上半身,卻大汗淋漓。
一個瘦小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向他靠近,男子還渾然不知,正欲火焚身的呻吟著。
當他察覺到異樣時,由于一番翻云覆雨,四肢虛浮,因此沒有快速應對,以至于被一刀捅進后背腰部。
男子痛呼一聲,立即向一側翻滾,然后飛腳一踹,將那偷襲之人踢飛。
他定睛一看,竟是那個男孩,他一手按住后腰上的傷口,瞪著男孩喝道:“老子曹尼瑪,居然是你這個沒良心的死小鬼,老子好心放你一馬,你居然敢回來殺我!”
男孩被踹飛后,撞到身后的桌子上,跪在地上口吐鮮血,但是,他卻沒有露出半點痛楚神情,稚嫩的臉上,露出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陰狠。
他曾經有無數次,想殺死這個折磨了他一年的魔鬼,但是,他想活下去。
然而,在這一刻,他只想和這個魔鬼,同歸于盡。
男子提著褲子,略顯痛苦的緩緩下床,看著男孩繼續道:“你要是早有這個狠勁,老子就不丟了你,只是,你居然敢殺老子,你就別想活!”
言畢,男子面露兇光,快步上前。
男孩目光一凜,一咕嚕從地上爬起,快速向后倒退,同時拋出這段時間,他連續熬夜做出來的暗器。
由于燭光昏暗,男子又心急抓住男孩,竟一腳踩中暗器。
他悶哼一聲,低頭看著穿過左腳腳板的利器,然后目光驚愕的看著男孩,失聲一笑:“可以啊,小鬼,有點殺人的潛質,不過,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殺死我嗎?”
男子臉上一沉,將腳上刺穿的利器用力拔出,然后飛身一躍,朝男孩撲去。
男孩的目光,顯得冷靜和專注,立即朝門外跑去。
然而,他根本跑不過身后的魔鬼,很快便被擒住脖子。
男子一手緊抓他的脖子,只有一只眼睛的男子,目光如沾滿毒霜的利劍,早已刺穿這個瘦小的男孩。
他高高舉起,陰森笑道:“小鬼,老子還有點舍不得殺你。”
窒息感讓男孩臉脹的通紅,他一手抓緊脖子上的大手,一手伸直想去抓男子的臉,卻絲毫觸碰不到。
最后一擊,只有一次機會,男孩松開男子的手,從衣袖里快速抽出一根鋼針,直插他緊縮自己脖子的手。
男子微微蹙眉,痛感讓的手略微一顫,卻依舊沒有松開男孩的脖子。
男孩的意識接近崩潰,下一刻的攻擊完全是本能,另一只手快速抽出一根鋼針,朝男子的脖子猛然掃去,快如閃電。
他清晰的聽到利刃劃過血肉的聲音,感受到自己臉上有被熱血濺到。
可是,他已經不能呼吸,那只大手還在鎖死自己的脖子,他知曉自己就快死了,不甘心多過死亡的恐懼,他竟沒有將眼前的魔鬼也拖入地獄,他還是太弱了,想不到男子中了一刀,又被利器所傷,還沒有倒下。
在他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登時感覺腹部被什么東西刺穿,劇烈的疼痛感,竟讓他有一絲回光返照,他驚恐的看著那個脖子一直噴血的男子,好似唯一的眼睛也成了血紅色。
男孩使勁蹬了蹬懸空的腿,然后漸漸失去知覺,陷入無盡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一個溫軟的床上醒來。
一個兩鬢帶著白發的清雋男子,目光冷漠的注視著他。
男孩剛想起身,登時感覺腹部一陣刀絞之痛,但他還是強忍痛楚,起身坐起,直直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人。
清雋男子道:“你知不知道,你殺人的方法很愚蠢?”
男孩神色平和,好似他說的事情,和自己沒有半點關系。
清雋男子又道:“記住,在你沒有真正強大之前,不要在敵人面前暴露你的羽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男孩依舊沉默不語。
清雋男子道:“我可以讓你變強,但是,你必須聽從我的話,當然,你若是受不了,你可以像殺死那個人一樣,憑你自己的力量殺了我,我很高興,可以看到,你強大到足以殺了我的那一天。”
他說完,輕笑一聲,轉身正準備走。
男孩眼眶泛紅,毫無血色的薄唇,發出一聲沙啞:“人生為什么這么痛苦?”
清雋男子沒有回頭,冷笑一聲,然后沉聲道:“人生就是痛苦的承受載體,人生總是如此痛苦,可是......人生不止如此......”
他微微側臉看向男孩稚嫩的小臉,繼續道:“你以為黑夜已經是最黑暗的時候,其實,你不知道,夢魘還未開始。”
那日之后,男孩有了個新名字,林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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