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敵剛飲下的一口茶險些噴出，瞠目看向她道：“一千兩？”他上下掃她一眼，“蘇公子，雖然我們有緣相識，但也只是見過幾次面，你這開口就要我借你一千兩，不會是把我當做冤大頭吧？”
蘇薇認真道：“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吳敵怔住半晌，然后用懷疑的目光注視她，“你不會是江湖騙子吧？”
蘇薇輕笑，玩弄著手中的茶杯，聲音懶散道：“方才你不是說，你昨日沒有聽到那首讓你流連忘返的琵琶曲，實話告訴你吧，彈奏曲子的姑娘是絲樂坊的頭牌樂師，可惜她已經金盆洗手，你以后去絲樂坊，怕是再也聽不到那天籟之音。”
吳敵肩膀一垮，神情好似比掉了一千兩還要迷茫。
蘇薇放下茶杯，微微瞇眼直視他道：“我有辦法讓你再聽到那首琵琶曲。”
“真的？”吳敵登時眼前一亮，然后又蹙眉道：“你不會又想匡我吧？”
蘇薇失聲一笑：“我昨日說可以讓你入絲樂坊，便讓你進去了，今日也是一樣，既然敢說出口，就一定說到做到，不像某人，出爾反爾。”
吳敵暗自懊悔，昨日為何不先問清楚她要自己幫什么忙，但是他也絕不會讓自己莫名借一個陌生人這么多銀子。
“那行，你別看我不會彈曲，可我這耳朵可是很膩害，我一聽便知曉，是不是那日我所聽到的琵琶曲，你倒是讓那位頭牌樂師，來我府上演奏一曲，一千兩我就借你了。”
蘇薇忙抓起他的手，與他對擊一掌，笑道：“那就這么說定了！”
“你若是再翻臉，我可是要不客氣了哦。”蘇薇挑眉一笑。
“你放心，我吳敵也是言而有信之人。”
蘇薇輕咳一聲，直視他邪魅一笑，“香香，給我們這位吳公子表演一曲。”
吳敵一怔，不知她在叫誰，無意瞄到她身旁的女子正點頭回應，他手指向司香道：“你說的頭牌樂師就是她？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少廢話，拿樂器。”蘇薇低聲喝道。
少頃，司香手握琵琶端坐一側，朝吳敵恭敬點頭，然后緩緩抬起手，纖細白玉般手指如跳躍的小鳥，優美又巧妙的撥弄琴弦。
清脆如小溪叮當，渾厚如隔窗悶雷，急切如雨打芭蕉，舒緩如綿綿細雨。
吳敵的五官似被灌入大風，各自撐大，雙目緊緊盯著她撥弦的手。
蘇薇斜視他震驚的神情，得意搖頭，然后兀自品茶，吃著糕點。
“吳公子，香香獻丑了。”
一曲過后，吳敵似丟了魂一般，呆呆看著她，竟說不出半句話來。
“喂喂喂。”蘇薇抬手在他眼前晃動，“表演完了，如何？是不是你那夜聽到的曲子？”
吳敵忙收回下巴，使勁咽了咽口水，激動道：“是，是，就是她！”
“好了，我說到做到了，你的呢？”
“一千兩，一千兩。”他似樂的有些瘋癲，忙朝下人朗聲道：“快快快，快去取一千兩來！”
司香微微瞠目，然后不自在的看向蘇薇，蘇薇則是向她眨眼一笑。
在等待銀子的過程，吳敵像是打量稀世珍寶一般，目光就沒有從司香身上移動過，那神情并非是好色的猥瑣樣子，而是由衷的喜愛與欣賞。
蘇薇接過下人送來的銀票，拍著依舊沉浸在那首曲子里的吳敵，“吳公子，多謝你慷慨解囊了，半年之內定將你的錢還給你。”
吳敵見二人準備走，忙上前攔住，“等等，這位香香姑娘，可否再為在下彈奏一曲？”
司香一臉無措，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蘇薇。
蘇薇略一思忖，“好吧，看在一千兩的份上，那就再彈一曲。”
吳敵目光依舊定在她身上，伸手朝身后下人喊道：“快快快，去把我上個月作的曲子送來。”
蘇薇一驚：“喲，看不出來，你還是作曲家。”
很快，吳敵接過曲譜，雙手恭敬遞給司香，“香香姑娘，這是在下的拙作，還請香香姑娘指教。”
司香默讀了一遍曲譜，莞爾道：“此曲可真妙，吳公子當真是才華橫溢，竟可以譜出如此優美的曲子。”
蘇薇斜眼一瞄，懷疑道：“真的假的？香香，你不必拍他馬屁。”
從司香驚喜的神情中看出，她也是極為愛好音律之人，因此遇到好的曲子，也是顯得有些興奮，二人似互相找到了知音。
蘇薇一臉呆愣，吃著瓜子，喝著茶，看二人你來我往的恭維之言，在聽完司香彈奏完他譜的曲子后，蘇薇不由稱贊點頭，這個吳敵不僅是個音律癡迷者，也的確有點才華。
“好了好了，曲子也彈完了，我們該走了。”
吳敵又一次攔住，拱手一輯道：“香香姑娘，你有此等天賦異稟的藝伎，若是退隱當真是可惜，姑娘若是不想在絲樂坊演繹，何不成為我府中的樂師？”
司香莞爾道：“吳公子的好意，香香心領了，只是，我已經打算離開這里。”
“香香姑娘要去哪里？”
司香一怔，然后搖頭道：“我還沒有想好。”
“既然如此，香香姑娘何不留在我這里做樂師，我定會好生款待香香姑娘。”
蘇薇忙打斷道：“吳公子，我看你真是喜歡音律，喜歡的有些癲狂了，人家香香才見你一面，你就要讓她留在你家里，你也太異想天開了。”
吳敵略顯焦急，忙道：“我是怕自己以后再也聽不到這么好聽的曲子，才會厚著臉皮求香香姑娘留下。”
蘇薇呵呵一笑：“是哦，臉皮是有夠厚的，比我那個一千兩還要厚。”
吳敵滿臉真誠，就差跪下來求她不要走，“香香姑娘，你我今日相識乃是天定的緣分，知音難求，我決不能讓自己抱憾終身，定要留住香香姑娘。”
蘇薇失聲一笑：“遇到一個音癡真可怕。”她看向一臉為難的司香，“不要理他，他過了這個勁便會好的，我們走吧。”
卻料司香道：“吳公子，香香也是喜愛音律之人，今日彈奏吳公子的曲子，可以感覺到，公子是個感情細膩之人，你讓我留在你府中做樂師，香香會好好考慮一下。”
蘇薇震驚的下巴快掉地上。
吳敵則是像個孩子般，原地跳了起來，樣子顯得很是滑稽，“多謝香香姑娘成全！”
蘇薇瞠目，打量著二人，喃喃道：“司松，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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