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必然是要往南發(fā)配的。北方，尤其是遼東，孟家的勢力著實不小。比如此刻，武安侯鄭亨便上書皇帝，以鐵卷力保孟瑄。鄭世子得到信兒，笑了笑。
世子夫人不解，問：“如今孟家遭難，侯爺拿了身家都未必保得住孟十一，你怎還有心思笑？”
“傻了吧？你沒發(fā)現(xiàn)鐵卷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玩意？那鐵卷孟家沒有么？關(guān)鍵時刻好使么？”鄭世子毫不客氣的一席話，問得世子夫人啞口無言，而后，鄭世子又道，“我笑的是，我第一次知道父親的心眼其實挺多的。所以，這一次，他八成能如愿。”
“果真如此，那再好不過了。”世子夫人如是感慨著，不免又疑惑起來，問，“這次，你又怎知道的？”
說來感人，二十年下來，世子夫人習(xí)慣了丈夫溫厚外表下的活絡(luò)心思。但是，依舊猜不到丈夫到底是怎么活絡(luò)的。早造成這一局面的原因很簡單，她問，鄭世子便會回答。只要她愿意，她的腦子，可以一動也不動地過日子。世子夫人不止一次地想過，換個女人來，只怕要被她丈夫給養(yǎng)廢了。
這不，她才問，鄭世子瞬息未猶豫，直接道：“孟家十一子，孟賢這個庶長，榮耀還是里頭最高的。孟侯過時之際，孟瑄才中武舉，陛下的意思，讓他自己謀出身，便讓吏部去了他蔭封。理由雖充分，但在給了庶子極大的榮耀下，便不是很妥當(dāng)。這份不妥當(dāng)，如今卻是孟瑄唯一的救星。”
聽到這，世子夫人已反應(yīng)過來，因道：“是了，陛下先前所做，對孟十一的確不公平。然而，這些年，孟十一不僅沒有怨恨，在邊疆勤勤懇懇，還得了武安侯的青眼，這可是給陛下長臉的事呢！”
是的，鄭世子頷首。
武安侯的陳情書，便是以此來解釋。孟賢的榮耀，是過世的保定候孟善求的，而孟瑄是陛下您欽點的，這兩位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罰孟瑄可以，但，發(fā)配遼東，更為合適。
因為孟家瓦解后，遼東徹底淪為一塊香餑餑，會被各方勢力瓜分。孟瑄作為武探花、孟家嫡子，若能憑本事取一塊到自己的手里，于國有益，于己、與孟家，都有利。
鄭世子猜測是否準(zhǔn)確，就看圣旨了。
永樂十七年十月，孟家即將南下之際，另一道圣旨抵達(dá)保定府。孟家其余家小，照舊發(fā)配云南，孟瑄單獨發(fā)配鐵嶺衛(wèi)。
此時的鐵嶺衛(wèi)，已是滿員兩千戶所。鄭智任柴河所千戶，沈從君任總保千戶，并鐵嶺衛(wèi)指揮史。就沖孟瑄和鄭智夫婦的關(guān)系，這是明面上的照顧。
豈料，鄭智在見過武安侯派來的人之后，找沈從君促膝長談一宿。次日，沈從君往鳳城打了申請，鐵嶺衛(wèi)要開設(shè)第三千戶所，由秦先任千戶。而秦先原本的百戶位置，由孟瑄接手。
就是要給孟瑄送官職。
最近三年，在與郭譜的博弈中，陸元汀牢牢地把握著主動權(quán)。他看著長大的孟瑄，不用沈從君特意說明，陸元汀也是要護(hù)著的。
郭譜暗恨，依舊垂死掙扎。孟瑄都抵達(dá)鳳城了，他還沒同意這個調(diào)動方案。
陸元汀直接堵上門，威脅郭譜：“鐵嶺近年發(fā)展既快又好，那何福不過是在那走了一圈，待了幾年，便得了圣上欽點容城知縣，侯爺何故不同意新建千戶所？”
郭譜打馬虎眼，道：“老夫幾時不同意了？”
陸元汀不給他這個機會，追問：“侯爺同意建千戶所，便是不同意這人事調(diào)動了？不同意秦先由百戶升至千戶，還是不同意孟瑄任百戶？”
太孫這幾年慢慢雄起，朝廷，包括寶座上的皇帝，都因太孫偏太子一派。秦先這角色，郭譜敢說一個不同意，將來必被收拾的好么？至于說不同意孟瑄，別鬧了，陛下都開恩，單將他一個罰到鐵嶺，偏愛之意，不要太明顯啊！
郭譜只得咬牙道：“老夫都同意！只這官方手續(xù)太多，還需些許時候。”
陸元汀直接道:“卡在何處？侯爺有困難，直言便是，我等便是為侯爺排憂解難的。請侯爺放心，這等小事，末將能處理妥當(dāng)。恩師所收之徒，除了在下，其余皆為文官，御史也是有的。”
郭譜:……
深呼吸多次，最終，郭譜咬牙道:“五日之內(nèi)，調(diào)令必下。”
孟瑄沒等調(diào)令，謝過陸元汀后，直接北上。
冬月二十七，鄭智帶著即將臨產(chǎn)的顧遙，一并去了總堡。夏日里，鄭智已讓人在總堡蓋了座宅子，與沈家比鄰而居。沈從君的沈家，不是沈鷗的沈家。
顧遙這一胎懷得好累，坐個馬車，便累的不行了。她虛弱地躺在炕上，兩個兒子，尤其是長子鄭宇，乖巧得一踏糊涂。
鄭智安排好家事，轉(zhuǎn)身進(jìn)屋，便見長子拿了本書，端坐在炕桌旁，看得極為入神。仔細(xì)一看，書都拿到了。小家伙看的也不是書，是對面的顧遙。近日，小家伙不知道怎么了，總是這樣盯著顧遙看。鄭智有心問他一嘴，一直太忙了。這會兒才要問，卻見顧遙不顧勞累正在奮筆疾書。
“在寫什么？”
鄭智一邊問，一邊上前去瞧。待見顧遙寫的內(nèi)容，便知自己白問了。
顧遙已答:“先前只叫飛飛送東西過去，忘了藥材之事。這幾日我總不舒服，又想起來那邊還缺大夫。湘湘姐是不便過去的，但是她家有人，我準(zhǔn)備央求她娘家人去一趟云南。若能在云南待上一年半載，帶孟家人適應(yīng)了當(dāng)?shù)貧夂颍俸貌贿^了。”
這要是幾年前，鄭智說不得就會來句，這能行么？現(xiàn)在，他可不好說這話了。三年前，宋海棠攜家?guī)Э谥苯拥诌_(dá)鐵嶺的豪邁壯舉，著實驚了他。
話雖如此，鄭智還是道:“信總歸明日送出去的，今日先休息，養(yǎng)足精神。”
顧遙錯愕片刻，傻傻道:“是噢。唉，最近我傻得緊，記性還不好，你明日記得提醒我。哥哥，我變傻了，你還喜歡我么？”
最后一句，已帶了撒嬌的口吻，還是當(dāng)著孩子們的面！鄭智老臉一紅，在顧遙期盼的目光中，沒好氣道:“你何時聰明過，不是一直很都傻傻的么！”
顧遙眼睛一亮，問:“那就是還喜歡我了？”
鄭智無奈點頭。
鄭宇瞧見，奶聲奶氣地問鄭智:“爹，我也傻，你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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