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圍著特制的圓桌，高高隆起的火鍋，已經(jīng)開始肺疼。滾燙的高湯，加了宋海棠特質(zhì)的番茄醬，不必涮肉，已勾起了幾人肚子里的饞蟲。
“我要動手了，嗚，這羊肉好嫩，好吃好吃。自家酒樓吃飯就是好，干凈衛(wèi)生，經(jīng)濟(jì)實(shí)惠。”
顧遙話音放落，宋海棠便指著著滿桌子青菜不客氣道：“經(jīng)濟(jì)實(shí)惠？我等貧民仰望土豪。你們?nèi)齻�要了六份青菜，比肉還貴。加肉統(tǒng)共十二碟，按照酒樓的賣價，卻要小二兩銀子。人均五百文的一頓飯，過年都沒多少人家達(dá)到。”
“哪個像你一文一文算得極其清楚？這桌菜成本批發(fā)價五百文上下。對普通百姓來說或許多了點(diǎn)，對我們四個，卻是稀松平常吧？”
吃完羊肉，眼巴巴盯著魚丸的顧遙，抽空回了一句。張泉自己汆的魚丸，香滑可口，肉質(zhì)鮮美，是鄉(xiāng)思客棧火鍋的招牌配菜，也是顧遙最愛的食物。
宋海棠伸出手的一滯，仔細(xì)一琢磨，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公婆既然不舍得來吃，自己打包帶回去便是了。想即做，宋海棠摸出一塊銀子丟給婢女，叫她去后廚傳話：“和張二哥說一聲，片一斤牛肉、一斤羊肉，再給我裝兩斤魚丸。”
這些都是手藝活，下剩的菜蔬什么的，自家都能搞定。
唐湘湘很想說，東西又不多，怎還掏錢了呢？可酒樓和她沒關(guān)系，她不好開口，只好在桌子底下拉扯了顧遙一下，又看了眼銀子，希望她領(lǐng)會自己的意思。
顧遙會意，笑道：“東西又不多，你客氣什么。”
“話不是這么說。”
姚飛飛和宋海棠兩個同時開口，姚飛飛笑著讓宋海棠先說。宋海棠也不客氣，直接道：“還是付銀錢的好。這樣，我想吃就拿錢，不必想著占便宜的事。哦，也不是，還是占便宜了。鄉(xiāng)思沒有打包外賣的業(yè)務(wù)，我這是自己人，便不客氣地占這層便宜了。”
也對。
顧遙就這么被說服了，恰魚丸好了，她熟練地夾起來，隨意呼了幾下，丟進(jìn)嘴里，慢慢的幸福。
姚飛飛許久不曾吃鍋?zhàn)恿耍姞睿刀实溃骸皢眩瑯I(yè)務(wù)熟練啊，看來沒少吃。”
說話間，顧遙已經(jīng)吃了兩只，暫時的滿足感，叫她有功夫回姚飛飛：“還好。我愛吃這個，我家廚子隔三差五便做來討我歡喜。可就他那技術(shù)，不是我說，純浪費(fèi)食物。”
“那你怎不換個廚子？”宋海棠追問。
“他做的菜合鄭智胃口。”
這話一出，三個人丟筷子，盯著顧遙，宋海棠第一個開口教育：“他一年到頭在家?guī)兹瞻。@么慣他做什么！”
顧遙解釋：“正是因?yàn)樗诩疑伲乓囝櫦伤铩！?br />
唐湘湘則含含糊糊道：“你待他這么好，他，萬一，我是說，萬一。時下大環(huán)境就這樣，小心點(diǎn)總沒錯。”
顧遙再解釋：“我待他好，是因?yàn)樗液迷谙劝 Ｕ嬗辛四阏f的那么一天，我再不對他好不遲。”
兩個人之后，只剩姚飛飛。姚飛飛不負(fù)姐妹所望，開口：“你是他妻子，他待你好，不是應(yīng)該的么？”
“是應(yīng)該的。”顧遙聽了這話后，表情一改先前的溫和，十分嚴(yán)厲道，“我是他妻子，回報(bào)他也是應(yīng)該的，不是么？再說，應(yīng)該的事，又有幾人能做到呢？又不是什么原則性的大事，他理論比我們小，平日里寵著他，關(guān)鍵時候，有這些點(diǎn)點(diǎn)滴滴，他才能想著我，不是么？”
姚飛飛想起自己待夫君的“粗心大意”，不由汗顏。不過，哪怕是面對好友，遇到不自在的時候，姚飛飛的一貫方針，便是以攻為守。
“你似乎很明白呢，那我問你，昨兒我去路家，滿府的人都稱為姚姑奶奶，卻稱你為姑奶奶，這是怎么一回事？”
該面對的，總還要面對，顧遙笑了笑，指著又熟了一批的魚丸，道：“先吃，吃飽后，我和你們講這事。”
先前緊張，現(xiàn)在含笑，寒香一邊伺候顧遙用餐，一邊疑惑地琢磨起來，卻是一頭霧水。哎，跟了夫人這么多年，自己終于搞懂一件事。她家看似簡單好懂的夫人，其實(shí)，很難懂。你永遠(yuǎn)不知道她下一刻在想什么，總是那么得——出人意料。
飽餐過后，各家的婢女手腳麻利地收拾了殘局，端了下去，還四人一個清凈。
顧遙開場前，先道：“我的性子，你們是知道的，最不喜歡說假話。因?yàn)橐粋�假話，要很多個謊話也圓，累心費(fèi)腦子，這樣的事……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做的。”
“別扯這些，你只說路家為何把你當(dāng)做正牌姑奶奶。”
唐湘湘也一直好奇，但是她溫和，不去問。這會兒姚飛飛問了出來，唐湘湘立即補(bǔ)充：“這里頭的緣故，順天府各層沒少猜呢。”
“說之前，少不得囑咐一句，不要外傳。”
“別磨蹭了，說吧。”
顧遙拉下姐妹團(tuán)的腦袋，低聲道：“因?yàn)槲冶緛砭褪钦频墓媚棠獭?br />
“啊！”
宋海棠驚得站了起來，看著顧遙，道：“你的意思，路夫人本來就是生母？”
“不可能！義母那人最簡單，怎會綠義父？何況，義父已經(jīng)連個妾侍都沒有了。”
“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顧遙又拉回幾人的腦袋，把聲音壓得極低，因道，“路夫人，曾經(jīng)是我家母上；路大人，曾經(jīng)是我家渣爹。”
雖然很低，另外三人聽得夠清楚了，卻又紛紛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宋海棠倒吸一口冷氣，因道：“若是真的，你這運(yùn)氣也太歐了。”
姚飛飛則道：“何止這個？明明是庶女，叫保定候認(rèn)作孫女，能嫁進(jìn)侯府，自己男人那樣的不光彩的身份，愣是又得了伯爵，雖然只有三世。”
到底，姚飛飛還是沒有忍住酸氣。
到底，唐湘湘更偏心顧遙，她說：“你們是不知道遙兒當(dāng)時去孟家的情景，若不是我在，她有沒有命還不知道呢！那年在應(yīng)天府，遙兒和鄭三的親事還沒傳出，她可以毀約的，她沒毀，才有了今天的幸福呢。”
姚飛飛道：“你這么說，就更歐了，誰沾她誰歐。”
宋海棠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么。
幸好顧遙做過心理準(zhǔn)備，要不，姚飛飛這會兒的語氣，她一定不高興的——要知道，這些年下來，她的脾氣早叫鄭智寵得極其糟糕。
“能聽我把話說完么？”顧遙再次重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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