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東大門外,雪花飄飄中的馬路像一條白帶東西向延伸著。
人行道上尷尬地立著九人,七綠二白。寒冷的空氣中籠罩著不安和忐忑,唯有那成熟的綠置身度外。
“立正!稍息!立正!向右看齊——”洪亮的聲音,打破寒冷與雪的沉默,瞬間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遇火,非炸個驚天動地不可!
“立正!”
“你們倆該干嘛干嘛!”金科長正惱怒,對著兩個白大褂姑娘揮了揮手,極力耐著性子。
沈可心咬了咬下唇,幽幽地拉了拉小黃右臂衣袖,對望了一下,二人三步一回頭進了大門,溜回門診部。
隨后,一條綠色的龍,游走在白雪中,耀眼的綠分外靚麗,迎來大樓內無數的目光。最后,在眾人猜測中,不緊不慢地進入警衛室。
她和小黃面面相覷,立在大廳東側的過道上。無話可說,無路可走,無計可施,心知肚明。
此時,劉姨從觀察室清潔完出來,沈可心似乎想到了什么,與黃麗打了聲招呼,直接三步并著兩步走,去了護士長辦公室。
門是開著的,護士長坐在椅子上正看著桌上的書,仔細的用筆劃著,神情專注。
“護士長——”沈可心輕聲喚了聲,屋內的人抬起了頭,眉眼舒展,沒說話,招了下手示意她進去。
“小沈,這些你拿去看,很有用的。”她從容地理好桌上的書,輕輕地放在靠近沈可心的桌沿邊。
“里面有標注的,挺重要,多看看。”
沈可心‘嗯’了一聲,雙手取過書本,人卻杵在那,一副欲言又止,心有期盼的樣子。
“怎么啦?”細心的護士長覺察到哪兒有點不對勁,右手摸了下頭,從椅子上站起,關切地問著沈可心。
看著老護士長眼里透出和悅的目光,有種溫柔無限地散發在空中,溫暖著沈可心。
“我害了大家,他們會受處分的。”她自責著,又因為怕連累大家,急的眼都要紅了起來。
“怎么回事?你慢慢說。”護士長一臉的詫異,看著平時乖巧能干的沈可心,放下熱水杯,雙手互搓著手心手背。
無可奈何,想搬救兵的沈可心,一口氣,把送張阿巧去急癥室,到知道蔬菜大棚的倒塌,以及救援小分隊的事,和盤托出。護士長是醫院資深老人,醫院上下都很敬重她。沈可心也是仗著平時護士長的寵愛,想著讓她狠狠地批評自己幾句,再求著去警衛室給難兄難弟們解圍。
李護長表情復雜,卻也只說了聲,“你呀”,拍了拍沈可心的肩,帶著她離開了門診部。
一老一少剛到警衛辦公室,就傳來金科長如雷的聲音。
“你們這是胡鬧!懂嗎?這是胡鬧!無組織,無紀律,出了事咋辦?!”里面的金科長,拍著桌子,從椅子上起立,揮著手,揚著一個指頭,點數一樣,一個個指過去。
排成列的年輕人,完全成了很老實,及情愿挨訓的模樣。
“你!不得了了你,撤了你呀,這個班長!娘的!”吼聲如雷,從屋內竄出,狠狠地鉆入沈可心的耳朵,她心跳加速;又看到金科長叉著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心更是慌得六神無主了。還好一起的李護士長,給了她定了神。
“呦,金科長。”
護士長的聲音讓側身對著門的獅子轉過身來,吼聲停了下來。
“他們確實是胡鬧,該批評,得批評!要狠狠地批評!!”看著平時和顏悅色的護士長,變成了鏗鏘玫瑰,繼而又成一朵康乃馨。沈可心心里覺得前所未有的詫異,睜大眼,屏住氣。
“你們呀!好好檢討下,錯在哪兒啦?”和煦而有哲理的風吹著,
“做事不能光靠腦熱。”
“對!不能腦熱!他們就是腦熱胡鬧!”金科長接過話茬,眉間皺著,眼看著又要炮轟一字排開的愣青。
“他們也是為了幫助老鄉不是,這,你看——”護士長溫柔的聲音,以柔克剛,金科長沒了聲,徹底無雷。看著這情形,沈可心沒了心慌,不安也去了一半。
“金科長,你看他們也知錯了。”
這話一出,站成一排的年輕人,態度特誠懇,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沈可心已自覺站到隊列一頭,微歪著腦袋,瞇著眼,抿著嘴,瞅著護士長。
康乃馨的目光從金科長那兒轉移到一溜排開杵著的人兒,故作嚴肅道,“好好寫檢查!”
年輕人的頭又小雞啄米樣點了點。
那金科長借坡下了驢,也只好揮了下手,說了個‘滾’,一堵綠墻迅速分崩析離,綠人兒一溜綠煙跑得無影蹤。
沈可心也想溜,被護士長示意留在了原地。
“金科長,你看——是我們小沈惹的事。”
“女娃子,你處理。”他眉間舒展,笑著說,沒了剛才那暴脾氣。
她轉身就溜。
“回來!”
心里揣著小兔的沈可心剛邁出門,又被獅子叫了回去。弄得她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所以然。
她站回原先位置,心里直咕咚,不解地尋思著,
“咋回事?”
沈可心沒敢直視金科長,但在余光中覺得有點奇怪,剛才還吼聲如雷的獅子,竟和氣地倒了杯茶給護士長,客氣地邀請她坐下。
二人審堂似的盯著,她感覺站著的地方都在晃動。不過有護士長在,她的身體總算還能站穩,心里也好歹沒發毛。
“到底咋回事?”獅子沒了剛才的暴脾氣,態度和善了許多。
沈可心低著頭,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說著說著,她抬起頭,奇怪!獅子的目光變得和藹,臉上明顯有了一絲贊許的笑意。
“回去吧!”
沈可心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踏踏實實地出了門,后面傳來金科長完全不同于先前的聲音,
“這群孩子!”
外面的天空,雪花兒不懈地飛舞著。
她看著那無數朵開在空中的白花兒,用手接住其中一朵,盯著——晶瑩的不規則六瓣。天太冷,掌心的溫度,并沒融化雪花。‘呼’的一聲,她把雪花又吹回了空中。
沈可心故意走在沒清過雪的道,‘沙沙沙’踩著雪的聲音聽起來好美,似有劫后余生的感覺。
美好的感覺前移,碰到張阿巧男人。他有點吃力地推著輛老舊的自行車,后面馱著一大筐東西。他已換了身干凈的衣服,沒了上午喪氣的樣,人也精神了許多。
“沈醫生。”臉凍的黑紫,不斷呵著白氣的男人,充滿感激地說著:“大棚有救了,有救了!”
“都弄好了?”她奇怪地問著,腦子里閃過不可能吧!這6人夠能的!還是大棚坍塌的不厲害?
“是沒弄好,他們說還去……..”
“還去?!”沈可心腦子里想著,沒當面說出被逮的風波,心里一陣哭泣。不過表面還是帶著笑,她不想把不快樂傳染給剛剛看到希望的人。
在絕望中被點燃希望的男人,用凍得成了裂開的手,拍了拍車后的滕匡,“我拿了沒壓壞的菜給食堂,還能吃,不要錢的!”
說完,這實誠的男人伸手要去解開綁著滕匡的繩:“你拿點去。”
沈可心搖了搖頭,接受了他感恩的情意,微笑著阻止了男人的動作:“你就送去食堂吧!我不燒飯的。”
快樂在N倍放大,忘記了挨批的事,忘記了要寫檢討書的事。一種聲音催促著沈可心,把卸下不安的輕松和快樂傳遞給黃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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