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號上午10點半,一個沈可心值得銘記的日子,她正式住進了一人擁有的一方陋室。
心中鞭炮一陣響。
看著收拾好的蝸居,她坐在姓‘搖’的凳子上,雙手支撐著下巴,趴在瓷磚臺子前,看著窗外的景色,一番遐想。
這里剛好適宜看書寫字,這也是她最覺得欣慰的地方,夢寐以求。
她走到柜子前,不起眼的黑漆柜子,斑駁著歲月的記憶,努力給沈可心的書保持著書它有的尊嚴,舒暢地立著,而沒有被擠壓著蜷縮在紙箱里的難堪。
沈可心摸著三年半來,省吃簡用購得的書,還有剪報粘貼的自制雜志,想著自己出走時的輕狂,笑了笑,沒有嘆息。
她取出三毛的《沙哈拉沙漠的故事》,翻到她喜愛的一段話,讀道,“沒有變化的生活,就像織布機上的經緯,一匹匹的歲月都織出來了,而花色卻是一個樣子的單調。”
讀著浸透著三毛靈魂的文字,沈可心覺得自己的世界,也升騰著同樣的語言,難以訴說,只能意會共鳴。
是的,獨一無二的沈可心,她就擁有著常人不能理解的東西,她要在自己的世界走出一番天地,不隨波逐流,甘愿做個趕海的拾荒者。
理想是美好的,凡人還得回歸到現實。
有了睡覺的地方,那人的吃喝拉撒呢?
吃,現在考慮的是在大學食堂,那其他問題呢?
大院外的街對面就是一個自發的小集市,叫東溪街。她決定跑去那里看看,再買些獨立生活的必需品。
來H城三年半了,除了買穿的吃的,在老師家料理家務時的買菜購物,她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與小商販打交道。(在醫院的必需品,都是在院內軍人服務社購買的。老師家的購物也基本上是去商場。)
她沿著小街,看著小商販的吆喝,聽著買東西的人討價還價,覺得特奇怪。
以前購物都是明碼標價的,可這里的東西,商販說了算,差不多的東西,竟然可以買到比商場便宜一半的。
平時走路得花15分鐘的一條街,生活用品是應有盡有,比老家趕集時還豐富。
她在東溪街來回溜了一圈,觀察哪里有早點鋪,哪里的商鋪賣什么的,哪里有打開水的鍋爐房,想好了要買的東西,又問了價格。
然后,學著人家大著膽子,壓低半價,仿佛是個老經驗似的。
其實,她心里忐忑的不得了,深怕被小販說難聽的話。
兩小時后,陋室里多了一面比課本大一倍的鏡子,一大一小兩個塑料盆,一個痰盂,還有一些小東西。
最重要的是,價格比商場了便宜了一倍多,兜里的錢比預算的少花了些,她又多了一份保障。
她坐在床上,興奮不已地看著戰利品,微笑著,成了門外院墻上爬著的粉牽牛花了。
沈可心美美地躺在床上,讓自己舒心地睡上一覺。
睡夢中,聽到一陣敲門聲,“誰呀?”
“可心,我~”迷人的聲線在外起舞。
“哦!等下。”迷眼朦朧,開了門。
“對不起!吵醒了,我以為這個時候你該睡醒了。”他看著她,指了指窗,“蚊子多,給你弄上窗紗。”
她驚住了!這個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的問題,他想到了!
“我有帳子啊!”她還莫名地懟著,好像按個窗紗多此一舉似的。再說老家也都只用帳子,沒有窗紗的。
“你看外面景色美吧,蚊子也很兇的。”好聽的聲音回響在陋室,好像這房間他待過似的。
他邊說,邊折騰著,站在臺子上,‘當當當’用釘子連著包裝條子,把窗紗老老實實按在窗子上了。
坐在床沿的沈可心也被‘當當當’聲徹底敲醒,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瞅著藍色的窗紗說了一句,“為什么不是白色的?”
“沒有白色的,都蘭的。”說者無心胡謅,聽者還來一番解釋。
“謝謝~對不起~”沈可心突然反應過來,覺得自己不僅沒良心,還好無聊,只好陪著笑。
“余下的星期天來弄。”伊玄瑞看著窗對著的墻,說著,仿佛他是這房間的主人似的。
“不用,很好了。”她推辭著,就怕人家幫忙欠人情。
不過,心里還是想著要弄的,只待身體恢復,找到工作,經濟不拮據。
“你不是要掛畫么?我有個朋友裱畫的,我幫你帶了去裱。”
她想說孔方兄不允許,又不好開口,正躊躇著,聲音又敲耳膜了,“拿來吧,星期天就可以裱好了。”
他說完,看著沈可心,一副你得服從的樣,眼神里還嘀咕著,“難道我會貪污那畫不成?”
“。。。。。。”她只好服從。
周日,他果然帶回了畫軸,還帶來一卷白紙。
沈可心在食堂賄賂了一頓飯,當然也引來佩戴校徽的男同學一頓目光掃射。
合作愉快,白紙糊好了,畫也掛上了。
沈可心看著,突然笑了起來,說道,“我這兒怎么成書房了。”
“書房嗎?還少一點。”伊玄瑞說著,跑去外面水龍頭處。
“是啊!要是書房的話,還真是少一點。”沈可心看著老師的畫,突然來了興致隨口念道:“淡淡濃濃墨梅暗香來。”
“淺淺深深青藤雅韻回。”外面的聲音,接著沈可心的話音傳了過來。
“我只是看著外面的景,對著你的那句。”他走了進來,說道。
“不對,我的來字犯規了~得改。”她想了又想,“我的來給你,我的變涌。”
“橫批就一方陋室,如何?”沈可心把兩句連起來一念,感覺良好,興致盎然。
倆年輕人,在這狹小的空間里,琢磨了下剛剛想出的對聯和橫批,雙雙自鳴得意了一把。
幾天后墻上除了老師的畫,還有伊玄瑞題的伊家墨寶,頗有顏韻的行書。
這里真的成了書房兼臥室。
小小的陋室,接納著沈可心的靈魂,讓她在陌生而熟悉的城市,有了堅強的精神寄托。
教職工宿舍大院還真是清靜,很少有閑雜人等,偶爾有幾個本院買菜經過的老太,沈可心也會禮貌的打招呼。
她們知道沈可心在讀夜大,看著房間里的素雅裝飾,自然也蠻欣賞的充滿笑意。
隨后的日子,沈可心白天就在這陋室溫習功課,遵從醫囑午休兩小時。
當然,她有時也還會發發詩興,哼幾句歌,苦中求樂。
這一點,在一天哼歌的時候,她自己突然感覺到的,她又有發詩興和唱歌的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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