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見到顧明玨在這里，又想起剛剛在亂葬崗上看到王婉清的尸體，一下子心底的難過全都涌上來，再也憋不住哭出聲來。

    眼瞅著秦紅鳶哭的那叫一個淚如雨下，顧明玨眉頭擰的更緊了，扶著她坐起來摟在懷里，一疊聲的哄。

    “殿下……殿下可要為鳶兒做主啊……”

    “這個自然，誰給你委屈受，本宮定不會放過他！”

    秦紅鳶紅著一雙眼睛抬起頭來從他懷里看著顧明玨，一邊抽泣一邊問道：“殿下，鳶兒再也沒有娘了，我娘他……”

    她說到這里便再也說不下去，情不自禁之下哭的整個人都在顫抖，顧明玨將她摟在懷里一下下輕輕拍著，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

    “好了好了，本宮會幫你報仇的，大夫說你動了胎氣，不能情緒太激動。”

    肚腹疼痛難忍，秦紅鳶自己又何嘗不知道動了胎氣，可一想到娘親沒了，心中如何能夠不難過。

    “那可是我娘……我娘生前，我都沒機(jī)會好好的喊她一聲娘親，因著府里的規(guī)矩，縱然是自己親娘，卻也只能喊她一聲姨娘，如今卻……”

    就算如今她可以不去理會秦懷玉立的臭規(guī)矩，大大方方的喊王婉清一聲娘，王婉清也再也聽不到了。

    念及此，秦紅鳶心中更是悲痛不已，總以為將來還有的是機(jī)會，哪想到忽然之間就是天人永隔？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秦懷玉，若不是因為那個賤人，她娘親又怎么會去國公府鬧事，又怎么會受了重傷不治而去？

    顧明玨摟著她一遍遍哄，見她如此激動，情緒始終穩(wěn)定不下來，耐性便不禁少了一點，“人死不能復(fù)生，你這般哭鬧，王姨娘也回不來了。”

    他這一聲王姨娘，越發(fā)勾起了秦紅鳶心中的痛，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這般稱呼本是正常，秦紅鳶聽著卻覺得連顧明玨此時也在給她立規(guī)矩，覺得她不應(yīng)該喊娘，只能喊姨娘。

    她硬撐著身子從他懷中掙扎出來，一雙哭的紅腫的眼睛瞪著他道：“殿下這話可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殿下覺得鳶兒的娘親都已經(jīng)不在了，鳶兒這個時候還得守著規(guī)矩，喊一聲娘都不可以嗎？”

    顧明玨勸了她半天，卻一點都不起作用，反倒越勸越激動，他本就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這會兒更是覺得秦紅鳶是在無理取鬧，臉上僅有的那點心疼就隱沒不見。

    “夠了，都是已經(jīng)要做娘的人了，還這般哭哭鬧鬧成何體統(tǒng)？既然人已經(jīng)不在了，你又動了胎氣，那邊好好養(yǎng)胎，把孩子好生生下來比什么都重要！”

    他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多少重了些，秦紅鳶大概是驚著了，沒想到他會說這么重的話，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子，眨巴著眼睛瞧著他半晌沒回過神來。

    顧明玨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是有點著急，秦紅鳶到底也是個孕婦，便想再軟了口氣緩和下氣氛，沒想到剛一張嘴，話還沒說出口，秦紅鳶便又尖聲問道：“難不成現(xiàn)在在殿下眼中，這個孩子比我更加重要嗎！”

    這一聲詰問，也還真是戳中了顧明玨心中所想。

    可他這樣想倒也罷了，讓他嘴上承認(rèn)卻是不可能的，當(dāng)下惱羞成怒，騰地站起來冷聲哼道：“大夫也說了你一直這樣，終歸會影響到胎兒，本宮還有事要做，先回去了，你自己好生將養(yǎng)吧！”

    說完他拂袖而去，頭也不回，只留給秦紅鳶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殿下，殿下……”秦紅鳶沒想到他這般冷情，竟然說走就走，她急忙跌跌撞撞的爬下地去追他，可顧明玨走的太快，秦紅鳶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抓著，就已經(jīng)被他走的不見了人影。

    秦紅鳶扶著桌角，又是難過又是生氣，一張臉都漲的通紅，怒不可遏的把桌上一套描金喜上眉梢紋的描金燒瓷茶具掃到地上砸了個粉碎。

    瓷器摔碎的聲音聽著聲聲入耳，秦紅鳶依舊不解氣，把屋里頭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不能砸的東西也都掀翻在地，好端端的一間屋子，轉(zhuǎn)眼就被折騰的如同經(jīng)歷過一場洗劫一般。

    經(jīng)過這番折騰，秦紅鳶只覺得腹中更加疼痛難忍起來，再加上哭的沒了力氣，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外頭彩環(huán)聽見動靜急匆匆跑進(jìn)來，一看秦紅鳶這樣急忙上前扶著她起來，嘴里還一疊聲道：“姑娘快快起來，您才動了胎氣，地上又涼，小心著了寒氣對胎兒不好……”

    這話說的讓秦紅鳶想起了方才顧明玨說的話。

    胎兒胎兒，就知道胎兒，難不成現(xiàn)在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尚未成型的小胎兒比她這個活生生的大人更加重要不成？

    呵，是了，她如今什么都沒有了，被國公府趕出來，對外宣布死亡，娘親也死了，沒有了人撐腰，沒了國公府千金的身份，什么都失去了，只有肚子里還有一個六皇子的種。

    可不是比她更重要么？

    當(dāng)真是諷刺的緊，她揮手一把趕開彩環(huán)，怒道：“走開，用不著你在這里假惺惺！”

    “姑娘……身體要緊，還是先回床上躺著休息吧……”彩環(huán)被甩到地上，險些被滿地的碎瓷片傷了手，卻不得不馬上爬起來去扶秦紅鳶。

    秦紅鳶到底是又哭又鬧了一陣體力不支，這次沒有推開彩環(huán)，任由她扶著重新躺了回去。

    彩環(huán)幫她蓋好被子，看她雙眼紅腫，抽噎不斷，忍不住勸道：“姑娘，別難過了，王姨娘定然也不希望看到姑娘這樣，六皇子他也許是公務(wù)繁忙，并非是不想理會姑娘才離開的。”

    這話句句戳在秦紅鳶的心窩子上，她如何能不難過，恨憤交加之下，秦紅鳶竟抬手就給了彩環(huán)一個耳光，生生打的彩環(huán)轉(zhuǎn)了個身摔在地上，手臂也被地上的碎瓷片戳出了血。

    彩環(huán)雖是丫鬟，可在別院伺候許久卻從未受到過這般委屈，當(dāng)下捂著臉嚶嚶哭起來。

    秦紅鳶被她哭的心煩，指著她吼道：“哭什么哭，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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