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似醒非醒的時候,白洛靈又迷迷糊糊地似乎來到了一個地方。
這里是原野山莊嗎?
但是又不像,似乎是一個古舊的大宅子。
這又是一場夢?
鳳仙花紅彤彤的開放了,散發著誘人的妖氣,萬物復蘇,小草早早地探出頭來,好奇的看著周圍的這些陌生的事物。
自打開了春,粉桃競放,綠柳張揚,村里的居民發現附近山里出現了狐貍,這狐貍進入村子,夜襲擊家禽,鎮東口的王富貴一家最近遇到了“不速之客”,好幾戶人家就屢屢出現此前從未見過的狐貍,已經有4只雞被咬死,2只雞被咬傷,甚至家里的羊也受到了攻擊。牟學忠一家人曾經到后山查看的路上,也看到過一只白狐。村里人說,這狐仙進了村定有不祥之事發生,街談巷議,人心惶惶。精壯的男人們自發組成了一只打狐隊伍,到了晚上輪流巡邏。
民國,始于112年,是重要的轉折時期,也是社會生活各方面動蕩和變化最為劇烈的時期。每年農歷三月十,又是一年一度大趕集,鎮上請來了戲班子,方圓十幾里的人們絡繹不絕地涌到鎮上。
到了那天,街道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農民放下手頭的鋤頭,被孩子們扯著胳膊抱著腿纏著買冰糖葫蘆、金燦燦噴香四溢的炸油糕。家家戶戶洋溢著喜氣的神情抱著袖籠子走進戲園子看戲。一時間人聲喧囂,塵土飛揚,好不熱鬧
聽著四處敲鑼打鼓的,白洛靈心情也像浪花一樣歡騰,可是爹娘說游冶女郎,恐傷盛德,未出閣的女子,就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于是撒氣的哼了一聲一個人在陽光微薄的下午端了木盆子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低矮破舊的南房,墻皮早已脫落了,墻上凹凸不平,院子西面,幾根長的竹竿架上,爬滿了藤蔓。
忽然,一個身影從柵欄上跳出來。
“嘿,猜猜我給你帶了什么。”
白洛靈冷不丁嚇一跳,打量著來人。
沈小蘭的目光自下向上移動,看見披著長發的白洛靈站在面前,俏紅的臉龐和黑發相映成對比,顯得分外嫵媚動人,一身淺碎花棉布上衣,配著單薄的黑色長褲。
沈小蘭從兜里掏出一個陶泥捏的泥彩塑兔兒爺學著唱戲的腔調:“瞥眼忽驚佳節近,滿街爭擺兔兒山,送給你。”
“小蘭,”她眼角余光流動,額上似是閃著光,又頓然暗淡下去:“真沒勁,大家都去看戲了,就我不能出去”白洛靈抱怨的說。
“咋不能去,俺現在就帶你去咧”
“我爹回來發現了,要打斷我的腿呢”
“就說我帶你去的呢,每次我娘帶我來你家里買蜂蜜,你爹都夸我好幾回呢”
“那你得一個時辰內帶我回來”
“那要看你這沒裹腳的大腳丫還跑的快不快咧”
白洛靈接過兔兒爺嬌嗔道“讓你嘲笑我”便撒了丫子歡天喜地跟著沈小蘭往戲園子跑,嘴咧得如同一朵綻放的荷花
吳口鎮橘園附近有一個湖泊,湖邊一個破落的戲臺子,是清末當地大商人留下的名跡。相傳這造園子的用途,是大商人用來結交權貴豪紳之用。后來這大商人敗落了,只剩下這遺址供人游覽憑吊。到了春入河邊草,花開水上槎的三月,湖邊綠水碧波,伴隨那殘留的斷垣殘壁,鎮上人用來當做戲臺,別是一番風味。
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那路邊推著小車的中年人、背著包袱的旅客、還有騎著驢子的人,路上三五成群好不熱鬧。家家戶戶,那男女女,便趁著這大好的時光,在這迤邐的風光中,與自己邀約的伴兒一道攆著路。
一口氣走了這么長的距離,身子發熱,沈小蘭將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里面卻是一件洗的略有些舊的襯衫,沈小蘭走得較快,眼看已經到了戲臺子旁邊,與身后的白洛靈已經拉開了一點距離。
這湖邊是一大片草地,湖邊種著幾棵柳樹,在風中搖曳多姿,草地不遠處是一個小坡,有人在小坡邊垂釣,沈小蘭一看眼熟得很,便走上前去踢了一腳那屁股,那人回過頭來吹胡子瞪眼的罵道:“好你個沈小蘭,你想害死我。”
戲臺前早已經是人山人海了,白洛靈像餃子一樣和沈小蘭的貼在一起,隔著薄薄的襯衣,胸脯感覺到他結實的胸膛傳來一股股熱氣,她含羞的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見他臉的輪廓棱角分明,剛毅卻又不失俊美,心里暗暗驚嘆。
戲臺幕布已經拉開,一陣震耳欲聾的鑼鼓聲“咚咚咚”作響,臺上的人兒步伐輕盈,從屏幕緩緩走出,一句句從口中,從婀娜的身段中,飄出來的唱腔,引起一片深遠的回音。
只聽那紅娘唱:“請先生勿卻推誠,俺那里落紅滿地胭脂冷,休辜負良宵美景,夫人遣妾莫消停,請先生勿卻推誠,俺那里準備著鴛鴦夜月銷金帳,孔雀春風軟玉屏,樂奏合歡令,有鳳蕭象管,錦瑟鸞笙。”
午夜,隔壁,隱隱約約又傳來柳家媳婦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啊!啊!啊!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
白洛靈躲在屋后,聽著隔壁每晚媳婦的求饒聲,那一聲聲哭喊,夾雜著柳家男人的呼喝,像是糾動了她的心,把她兒時對柳家新娘的美好印象撕得粉碎。近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越發沙啞了,有時甚至只聽得見呻吟聲和求饒聲。那男人也越發粗暴了,連皮鞭也用了上來,半夜里,那皮鞭聲一聲聲抽打著,似乎抽在白洛靈的心上。
半夜,男人打得累了,也折磨得累了,呼呼睡著了,鼾聲大作。
那柳家媳婦,嗚嗚的抽噎聲,還在白洛靈的耳邊回響。
柳家磨坊里,一聲聲的推磨聲,吵得白洛靈睡不著覺。
摸摸索索,白洛靈從床上爬了起來,熟悉的摸著黑來到后院,隔著籬笆,只見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身體,一聲一聲,撕扯著夜晚的寂靜。
“嫂子。”白洛靈從夜的黑暗中走了出來,來到柳家媳婦面前,“你還好嗎?他又喝醉打你了?”
“習慣了。”似是硬生生從嗓子里摳出來的聲音,沙啞而干澀,“這么多年了,我什么樣的罪沒有受過,這樣的日子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頭發輕輕一甩,一只手輕輕在眼眶上拭了拭,“李家妹子,這都是命。可你千萬別像嫂子我一樣......”
“倒水!倒水!又死到哪里去了,快給我滾進來,給我倒水。”屋里又傳來那似乎來自地獄的聲音。
柳家媳婦抹了抹眼睛,走進了屋子。
“又死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背著我去外面偷漢子去了?”屋內又是一聲噼里啪啦的聲音,這次,隔壁媳婦沒有發出求饒聲,只是嗚嗚的哭。
“嘿嘿,嘴巴硬了是吧,長能耐了是吧。來,把嘴巴張開,老子要看看你的......”
白洛靈再也聽不下去了,捂著耳朵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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