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月夜刺客

    夏風(fēng)和過百花香，南邊微雨洗風(fēng)光。

    海棠扶柳碧波轉(zhuǎn)，鶯語時搖引笙簧。

    這首詞唱的正是東南繁華之地——和州。過了和州再往南就是桐凌，和州一帶的百姓多半從祖上開始就是齊國人，人口純凈，因而民風(fēng)也是東南一帶最好的。

    和州的繁榮雖比不上金陵，卻也是錦繡盈城，霞光滿路。若說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只怕是和州更勝金陵，相比金陵，和州的氣候更溫暖，冬季的時間也更短。

    策馬加鞭趕到和州，三皇子一行五百余人已經(jīng)精疲力盡，本想在此地好好休息一日再一鼓作氣過桐凌。這般速度，到達燕國的時間能比皇上定的早上一日。蕭晉不敢有半分怠慢，讓隨行使臣劉武楞時時將天穹流花管帶在身邊，即使在車上睡著了也不能離手。

    雖然劉武楞的名字聽上去不像個機靈人，而且說話還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卻還算得上可靠。對蕭晉來說除了魏兵和葉小樓之外，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大皇子或者綺王妃故意安排在他身邊的，目的多種多樣，不過之前他一直在皇宮之中，綺皇妃最多也就是讓他在皇上面前得不到賞識，削弱他的能力，讓當(dāng)今皇帝的心傾向于大皇子蕭宇。

    如此伎倆在皇家而言也是稀松平常，蕭晉這么多年來也早已習(xí)慣，只要小心謹慎，不爭名奪利，仍能安穩(wěn)度日。

    蕭晉心里所求的也僅僅是這些而已。司馬太史根據(jù)北斗九星所預(yù)言的二子奪嫡，不過是一個笑話。

    但，有人拿這個笑話做了文章，有人不喜歡這個笑話，司馬太史因此喪命。

    權(quán)力之爭猛于妖邪蠱毒，自有城池疆域之爭以來，哪一次不是鬧得天翻地覆，兵戎相向，民不聊生，。

    他只想安穩(wěn)度日，也只想百姓安穩(wěn)度日，他希望全天下人都能明白，蕭晉對皇位沒有興趣，他是絕對不會與大皇子爭奪太子的身份，也絕對不會為了權(quán)勢勾結(jié)黨羽，招攬門客，勾心斗角。

    他讀書，是因為喜歡知道以前人的故事，喜歡孔孟之道，也喜歡諸子風(fēng)采。

    他撫琴，是因為寂寞的心只有自己傾聽。

    他從不抱怨，因為沒有用的事他從來不做。

    他只有一個朋友，那個人和他一樣不爭萬物。有時候蕭晉會想，若是那個人有朝一日當(dāng)了皇帝，會不會是個不錯的皇帝，會不會讓每個人都活得很有趣。

    想到這里他露出一絲笑意，映在營帳上。

    月光斜，簾影動，正是殺人好時候。

    刺客殺人，盜賊奪寶，各司其職。

    風(fēng)起，刀落。

    血卻沒有濺出來。

    帳中多了兩個人，一個戴面具，一個以布蒙臉，兩人都用刀。

    同樣是刀，一個迅疾奇特，出手辛辣，一招剛過，又接一招，一式不勝，再出三式，招招致命，式式逼人。

    另一個，平出、平擋、招式平平，不急不緩。

    滿覆沙礫粗石的地面，在月色下瑩瑩閃爍，刀光流動間，森寒刀氣遇上飛虹刀影。

    魏兵舉劍護著蕭晉在遠處觀戰(zhàn)，蕭晉倒是平靜，好像刺客要殺的人不是他，又好像刺客不過是走錯了地方，誤闖了他的營帳。

    “夜鶯出手太慢了，為什么不一刀殺了他。”魏兵急道。

    蕭晉輕聲回應(yīng)：“夜鶯的青角刀法講究的是攻防兼顧，若是對手在三回合內(nèi)無法傷到夜鶯，這個人即使和夜鶯打到天亮也占不到任何便宜。同樣是兩把刀，一把出手狠毒，招招奔要害而去，雖然蒙著臉，但是一看就知道定是個年輕人，不懂得以退為攻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夜鶯是故意拖延？”魏兵不解道。

    蕭晉贊許地點點頭。

    “為什么？”

    “死人是問不出話的。”目色中仍是贊許。

    夜鶯既然到了，葉小樓恐怕是不會來了。想到這里，蕭晉刀光飛閃的眼神之下一抹黯然若隱若現(xiàn)。

    刀已入鞘。回不了鞘的刀，只有一個下場。

    永遠失去了主人。

    蕭晉神情嚴肅，剛想和夜鶯說話，一小隊士兵匆匆趕了過來，舉著火把低頭道：“三皇子殿下，您沒事吧？”

    見士兵們個個懶散困乏的模樣，蕭晉和氣道：“沒事，讓林將軍不要來了，我這邊沒什么事，一個路過的匪徒而已，已經(jīng)死了。你們?nèi)タ纯磩⑻厥鼓沁吙捎惺裁串悩印！?br />
    聽三皇子說完，又看他安好無恙，小隊士兵也就轉(zhuǎn)身離開了。魏兵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就這樣還想敵過南吳水師？南吳這十幾年可是天天練兵，那些士兵本來又都是水上捕魚的高手，雖處南方，但個個筋骨強健，就他們那幾個懶散模樣，要是打起仗來，恐怕是有去無回。”

    蕭晉倒也不攔著，只是任由魏兵發(fā)發(fā)牢騷，等夜鶯神出鬼沒般再次出現(xiàn)在營帳時，蕭晉先是問了夜鶯可有受傷，再問葉小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兩個問題夜鶯都是搖頭。

    “殿下，我并沒有殺他。”夜鶯誠懇道。

    “我知道。”

    “他是自己死的，死法非常奇特。”

    夜鶯的眼神中透著絲絲寒氣。拔出鑄鐵刀，刀尖直抵刺客的胸口，一記輕挑，緊身的黑色上衣向四周散開，露出胸口上一片殷紅。

    “怎么回事？”

    蕭晉皺眉，不明白這胸口的顏色和夜鶯的話之間有何聯(lián)系。

    “我這就向您解釋，這片紅色下面的傷并非今日與我打斗時受得傷，而是一日或兩日前受得傷。”

    “這也不難理解，也許他昨天還在執(zhí)行別的刺殺任務(wù)，以殺人為生的人身上有傷再正常不過。”

    魏兵的話也不無道理。于是夜鶯又道：“若是普通的傷，自然可以這樣解釋，可這片皮下淤血并非外力所傷，也并非刀劍之氣造成。而是，自他體內(nèi)向外慢慢長出來的。”

    蕭晉似乎明白了夜鶯的意思，朝帳外望了一眼，確定周圍沒有人后，壓低嗓音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蠱毒？”

    夜鶯微微點頭，“我也是這樣懷疑的。有九成可能，是六分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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