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心目中的刺青都是那種密密麻麻的龍虎爭霸，殺氣騰騰。
林楚妮的作品不是。
為了參加藝考，她肯定接受過美術(shù)基礎(chǔ)培訓。
也許就是萬長生理解的那樣，不是所有藝考生都能成為藝術(shù)家，他們更多是學到這個基本手藝，踏進無數(shù)需要美術(shù)基礎(chǔ)的行業(yè)。
更重要的是提高審美能力，學過美術(shù)才能知道什么是美。
林楚妮的刺青就帶著難得一見的飄逸灑脫美。
水墨寫意的風格被她用這種特殊的形式表達得淋漓盡致。
從未學過國畫的她，卻能在刺青里面把這種氣勢理解得格外透徹。
這就是天賦。
有人曾經(jīng)說過，人有三性，天性純善，秉性純惡，關(guān)鍵就在后天的習性，可善可惡。
對于林楚妮來說，也許就在那邊緣搖擺的時候，美術(shù)把她帶進了天賦所在的世界。
讓她找到了自己的天地。
所以才會對萬長生忽略刺青，那么在意不爽。
她的習性就是有點隨心所欲。
當著對面那么多領(lǐng)導教授，捏住萬長生的脖子開口：“既然你覺得美好，那就把這個傷痕做個刺青蓋住唄？”
萬長生像只突然被拎住后頸窩的兔子，本能的一轉(zhuǎn)身，就讓所有人重新注意到他脖子那片胎記一樣的暗色，也許沒有腿上那么難看，卻醒目得多。
老童已經(jīng)被這種新鮮的水墨形式迷住，絕對的立場轉(zhuǎn)換成了刺青迷弟，馬上幫萬長生解釋：“春節(jié)前，舍己救人被潑了鏹水，整個腿上全都重新植皮，脖子和手上也被燒傷……”
黃院長被提醒，也趕緊給市里面的官員分享萬長生的英勇事跡：“一個女老師被前男友潑硫酸啊，全靠他擋住救了人，不然那位優(yōu)秀的女老師就完全毀掉了。”
哦，這就是優(yōu)良品性了，剛剛還覺得在撩妹的藝術(shù)家，頓時高大很多。
萬長生和林楚妮對視著，才說了不歧視人家刺青藝術(shù)，結(jié)果被將了軍，拒絕就顯得剛才虛偽，答應(yīng)他又有點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關(guān)。
林楚妮好像看出來他的心思，居然彎腰伸手拉他褲腿。
萬長生平日都是寬松的多袋褲，揣點速寫本、練習石、刻刀、鉛筆、繪圖筆什么的極其方便，這下被拉住就不敢動，掙扎起來不好看啊。
林楚妮也就把褲腿拉到膝蓋：“先做腿上吧，別人又看不到，你總不想女朋友看見這么難看的樣子吧。”
這下幾乎所有官員教授，都看見萬長生小腿后面肌肉的補丁了，成片的補丁，觸目驚心的那種。
完全可以想象這個看似高大帥氣的青年藝術(shù)家，因此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和折磨，又是多么大的勇氣才能面對，現(xiàn)在卻輕描淡寫的從來沒提過。
如果不是這個做刺青的女生展現(xiàn)出來，大家甚至都忽略了這件事。
不是應(yīng)該大書特書的英雄事跡么？
所以眾人這里哪還有半點剛才的羨慕嫉妒情緒？
老童帶頭贊成：“做個做個，萬長生做個好看的刺青掩蓋下，我也很想看看你這樣的情況能做出什么樣子來。”
萬長生不習慣讓自己成為中心點，低頭看著林楚妮抬起的眼眸，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化在了她眼里那樣水盈盈的好看。
沒再猶豫的點頭說好：“那就麻煩你設(shè)計下了，我們還是按照標準的收費來。”
林楚妮喜笑顏開的站直謝謝：“那當然！你是有錢老板我們不會給你打折的，對不對？”
看她好像搞到大業(yè)務(wù)的歡快樣子，無論是紫紅色t恤的小伙伴，還是這邊教授官員，都笑起來。
萬長生再引導大家參觀的時候，覺得他更鮮活近人，好像沒有之前那么遙遠的距離。
商業(yè)區(qū)其他部分完全盡善盡美，無論是色調(diào)獨樹一幟的商務(wù)酒店，小巧精致卻五臟俱全的寺廟，充滿藝術(shù)氣息的咖啡館，到處都是排隊打卡照相的電影場景點，哪怕是巷子里面都隨處看見靠在涂鴉墻上搞創(chuàng)作的游客，甚至有結(jié)婚新人或者淘寶店家、網(wǎng)紅拍視頻的團隊頻頻出現(xiàn)，至于扛著長槍短炮故意轉(zhuǎn)悠在這個區(qū)域抓鏡頭的街拍攝影者就更多了。
連官方安排的媒體記者，都不由自主的在追求畫面感。
整個文創(chuàng)園區(qū)的欣欣向榮絕對不是假裝的，翻天覆地的變化感很強烈。
那位市里面的秘書長本來很慎言不隨便表態(tài)的，看了一圈下來都在說：“以前我真以為涂鴉是很破壞城市景觀的違法違規(guī)行為，特別是歐美國家有些區(qū)域的涂鴉給我很社會陰暗面的感覺，但在這里我確實感受到了美好，萬長生說得不錯，文藝工作者就是應(yīng)該站在這個高度來引導社會審美，引領(lǐng)正確的藝術(shù)氛圍和潮流，時代在改變，涂鴉可以變得這么美好，刺青也可以朝著更好的方向發(fā)展，如果我們都不抓住這塊陣地，那就完全失控了，對吧？”
教育部門的領(lǐng)導頻頻點頭。
這就算是給萬長生的工作有了個結(jié)論，之前一直有點冒汗的姜主任終于松了一口氣，對區(qū)里面的領(lǐng)導也有了交代。
最后萬長生本來想安排午餐的，姜主任悄悄說還是要注意影響，現(xiàn)在很在意這個了，那就大家各贈送一份獨角獸的文創(chuàng)紀念品跟電影周邊，直接在寬大明亮的文創(chuàng)用品旗艦店里準備好送到停車場。
花不了多少錢，還琳瑯滿目的一大包，大家都很驚喜，黃院長都表揚說確實把美院學生的特長發(fā)揮到了極致。
送走各界官員，教授們也打算回撤，只有老童看萬長生也準備上車走人：“你不回去跟那位刺青女生安排下設(shè)計？我等著看呢，好歹也要把你那刺青面積給勘察計算下畫幅吧？”
萬長生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不是連屁股上都受傷了么？
頓時有點想推翻這個事兒。
趕緊加速走人：“我還要回老校區(qū)那邊有點事，一上午的課也曠了，下午肯定要被老郭罵，走了走了。”
趙磊磊提醒他：“這個藝術(shù)品交易市場還是要把動靜搞大點，別開幕剪彩以后就悄無聲息了。”
萬長生保證：“我們有個專門的炒作推廣團隊，就看看這電影推廣得多好？您幾位就等著瞧吧，中午我就不請各位吃飯了，晚上湊一桌？”
教授們卻紛紛：“算了算了，還是小酒館聚聚喝兩杯，家里吃飯……”
都不是算計那頓飯的人。
萬長生想著跨國胖大姐的事情，趕緊招呼幾句跑了。
卻留下黃院長本來想爬上自己那輛龐大的皮卡，回頭看看這五彩斑斕的涂鴉園區(qū)，特別是那幾十米高的電影少女繪圖畫面。
忽然抓著扶手停下來，轉(zhuǎn)身對老童他們：“我們隨便聊幾句？”
幾位中青年藝術(shù)家有點若有所思的一起爬上了這輛寬大的皮卡車，很快那開著空調(diào)的車窗就不得不放下來半邊，方便抽煙透氣！
幾桿老煙槍坐在里面可真夠勁的……
萬長生也不知道這邊在圍繞大美培訓校或者自己謀劃什么，邊開車邊打電話給歡歡，照例關(guān)心她午飯吃了沒，申請晚上一起吃飯，雖然只去了平京一天，也耽擱兩人周末見面。
賈歡歡關(guān)注昨天晚上的西亞組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萬長生只能大概揣測：“那胖大姐在中國留學了幾年，也許喜歡上這邊的生活環(huán)境吃的東西？反正我聽艾米拉的意思，他這姐姐就是想不顧一切的擺脫以前生活，可這跨國逃到中國來，還是說抓回去就回去了。”
賈歡歡也不是以前在觀音村的鄉(xiāng)下少女：“我們學校南亞的留學生不少，聽說女人在家很沒地位的，都不能用大男子主義來形容了，完全就是附屬品，我看也有些女生啊，多漂亮好看的，就是有點黑有點胖，沒想到生活這么慘。”
萬長生也是猜測：“可能還是分貴族和普通人，不過我主要是反對她們?yōu)榱俗约旱淖杂删鸵滥莻�侍女，那真是抓著頭往墻上咣咣的撞啊，不當人看待，哪怕是小動物也不能這么下手啊。”
已經(jīng)動手殺了不少小動物的醫(yī)學生態(tài)度是：“反正能幫忙就幫幫，聽著怪可憐的，我們村里藏個把兩個人還是沒關(guān)系，反正一問三不知這個事情，對吧？”
萬長生謹慎：“先了解下再說吧，涉及到外國人跟宗教，萬一一不小心就犯法了呢，好了，晚飯過來找你。”
賈歡歡主要好奇：“那把這個胖大姐晚上帶過來一起吃飯唄，聽鐘鐘說她中文還說得挺好，我這一開學就學得頭昏腦脹的太累了想解解悶，免得成天都是各學部的來找我問你是不是就是電影導演，幾十億票房能賺多少，唉，問了一個月還是這么重復的問題，我都有點膩了。”
好吧，萬長生覺得自己把老婆的學生生活干擾到，承諾盡量帶上外國朋友去吃飯。
小夫妻閑聊幾句就是戀愛過程了，也差不多抵達這邊公寓樓。
電話詢問艾米拉果然是跟他姐姐在家里等候，還沒吃飯，萬長生索性在樓下叫了外賣，還似懂非懂的回避了豬肉。
徐朝暉因為病情申請了軍訓免參加，但一直都跟在軍訓連隊旁邊坐著體驗，從不缺席，這幾天已經(jīng)在跟著美術(shù)教育系準備大學生活，他母親白天則跟著老校區(qū)的食堂做事，也算是閑不下來有份工資。
于是萬長生推開這公寓門，就看見可憐兮兮的胖大姐坐在餐椅邊，和從沙發(fā)那邊站起身的艾米拉一起，馬上就跪在地上磕頭了！
行這么大的禮，萬長生頓時覺得這事兒輕松不了！
咦，還差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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