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卻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頗覺新鮮，同時想著以后等幾位老朋友來，他把畫拿出去給大家鑒賞，如果認出是假的，還得贊不絕口。如果大家都以為是真的，他再跟大家說是假的，那時候的場面一定很有趣。

    只是畫是假畫，又確實很貴重，難得顧青費了這一番心思，這個小友果然沒交錯。

    他不覺得顧青對他有所求，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成天釣魚，不務正業，連功名都沒有，一看就是淡泊名利的人。

    以方老跟顧青的接觸，不認為顧青考取個功名是什么難事，何況顧青住在附近，至少是有一點背景的。

    方老確實犯難了，顧青如此大費心思送他禮物，他如何回報小友的一片情誼呢？

    他其實不知顧青是順手送他這幅假畫的，否則沒必要這樣糾結。

    方老心道：“年輕人也不能成天釣魚，浪費一身才能，還是得給他找點事做。”

    顧青道：“方老，回不回禮物都沒什么。”

    他頓了頓，又道：“我有些餓了。”

    方老更加欣賞顧青了，這年輕人太知情識趣，哎，要是他自家的子侄多好，然后瞪了孫女一眼。

    少女頗是無辜。

    顧青是真的餓了。

    吃飯的地方是另一間花廳，桌椅是紫檀木做的。主客各自落座，主菜是團頭魴，還有五樣清淡可口的配菜。雖然顧青最近吃膩了魚，看到這道主菜仍是眼前一亮。

    不過除了方老的孫女外，沒看到他其余的家人。

    三人入座，方老也不講那么多禮儀，少女都很隨便，跟尋常的大家閨秀不同。

    顧青暗自觀察到，少女的手并不似一般女兒家那樣細膩光潔，虎口有繭子，雖然很淡，握筷子的手法有些獨特，感覺像是握劍一樣。

    少女整個體態，亦非那種女兒家的嬌弱。聯想到她剛才進來時，氣息流暢，笑聲中能聽出她耐力很高，腳步聲均勻一致，說明對身體的控制極好。

    “這個小姑娘怕是很能打。”顧青還想到她適才還認得出畫是假畫，說到妙處，可見少女竟是難得的文武雙全。

    顧青又覺醒了某一世做行為科學科探員的本能，給少女做了個側寫。

    兩人的筷子碰在一起，咯吱一聲，兩人的筷子都斷了。

    少女驚訝道：“好大的力氣。”

    原來兩人同時看上了這只團頭魴魚鰓下那片晶瑩透明的白肉。這團頭魴是清蒸的，而且本身就十分肥美，清蒸后更是有一種難言的清香徐徐散發出來，配上底下清澈的湯汁，更讓人食欲大增。

    那片鰓下肉，在顧青眼里，滿是膠原蛋白，而且清美遠勝豬蹄之類的食物，顧青當然不會錯過。

    誰曾想少女跟他是一般心思。

    兩人筷子碰在一起，都沒收力，就造成這種結果。

    顧青倒是不吃驚，他對少女早就有了判斷。

    只是對方的力氣比他想的還要大一些。

    方老亦是微微一奇，對于孫女的本事他自是心知肚明，一直有些擔心孫女的未來，畢竟方家本身就很不一般，孫女有方家做依靠，功夫還不錯，將來少不得要給姑爺苦頭吃。

    相熟的人家，都知道孫女跟五梅師太學武的事，以致于孫女都十五歲了，都沒門當戶對的人家敢來提親。

    畢竟誰家的孩子不是手心的肉，萬一小兩口吵個架，女孩子手下沒個輕重，可不定鬧出大事來。

    因此方老最近一段時間將孫女帶在身邊，專門請了先生教她琴棋書畫，想將她培養成大家閨秀，這樣以后才好嫁出去。

    適才孫女竟能一眼認出顧青的畫，亦讓方老有些欣慰，孫女當真聰慧，才學多久，就有這樣的水平。

    可是眼前這一幕又讓方老對顧青好奇之下，更擔心起孫女來，怎么吃個飯都不分輕重。

    還好今天只是顧青在，如果有別家的客人見到這一幕，指不定把孫女傳成什么樣子，以后誰敢來提親。

    他輕咳一聲道：“再拿兩雙象牙筷子來。”

    其實不用他吩咐，馬上有下人拿出新的象牙筷子。

    適才的筷子是木筷，當然經不起兩人的巨力。

    少女初始驚訝后，臉一紅，隨后默默吃菜，只是不時偷偷打量顧青，許多年來，第一次見到跟她力氣有一比的男孩子。

    顧青自也沒回話，畢竟他也不知道說什么，而且經過剛才那一下，少女也不好意思跟顧青搶那塊魚肉了，顧青得以美滋滋的獨享美食。

    這團頭魴顯然是特殊渠道來的，肉質鮮嫩，還很滋補，顧青修行混元童子功已然入門，深刻體會到魚肉入肚子后，對他的體質產生了一絲微妙的促進。

    如果吃一兩個月這樣的魚，他混元童子功很快就能練到第二層，擁有九牛二虎之力。

    這個世界和他之前的世界，本質還是相通的。

    強身健體，吃很重要。

    原來的世界，就有三分練，七分吃的說法。

    飯吃完，少女很快就走了，畢竟剛才的事，略微有點尷尬，女孩子面皮始終要薄一些。

    方老和顧青在外面的亭子里喝茶。

    晚風習習，夕陽沉水，明月出山。這間亭子地勢很高，亭子有三層，恰可瞭望江水。風景開闊，更勝過什么江景房、海景房。

    喝過茶水，方老問道：“阿青，你練過功夫？”

    顧青亦不否認，回道：“略微會一點。”

    方老道：“這么說你實是文武全才，怎么家里人都不讓你擔一份差事？”

    顧青道：“我沒有家人。”

    方老一怔，接著細細問了一遍顧青的背景，顧青選擇性說了一下。

    最后方老輕嘆一口氣道：“原來你竟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難為你了。”

    他已經腦補出顧青雖然身世凄涼孤苦，但自強不息，方得文武全才，至于他現在住那宅子，自也是原先主人對顧青像他一樣賞識，故而相贈。

    真是個努力向上的青年，老人眼中不由露出一分憐惜。

    原來顧青無所事事，不是胸無大志，而是沒有身份背景。

    畢竟原先那宅子的主人已經走了，料想沒給顧青留下什么關系人脈。

    他這幾日也查了一下顧青所住宅子的來歷，主人家十分神秘，跟江城本地的勢家豪族，并無關系。

    因此方老更是認定顧青現在于江城毫無背景。他想起前段時間徐知州跟他說的事，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了。

    顧青豈不正是合適的人選。

    但還是得問問顧青自己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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