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什么？安德無數(shù)次思索過這個問題。

    無論前生后世，無數(shù)文學家、哲學家，都從不同側(cè)面描述過道，討論過道。

    但是，‘道可道、非恒道’，數(shù)千年來，沒有一個人敢拍著胸脯說——我能給道下一個標準的定義。

    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哪怕到了安德如今的境界也是如此。

    他曾經(jīng)覺得自己已經(jīng)接近于道，甚至觸摸到了道。

    要知道，安德如今正在分神和諸位多元宇宙的頂級大佬爭斗不休，就為了將自身規(guī)則寫入多元宇宙底層規(guī)則之中。

    如果成功的話，他的規(guī)則就將成為多元宇宙無處不在的基礎(chǔ)規(guī)則，所謂‘道在屎尿’，他的規(guī)則也將做到如此地步——這要在仙俠小說里，說一聲‘我已得道’也不過分。

    與安德爭斗的那些頂級大佬們，其實多半自己就是基礎(chǔ)規(guī)則衍生出的意志，也就是說，祂們是先有規(guī)則后有意識，是所謂的‘古神’，而且是最初、最基礎(chǔ)的那一批古神。

    信仰和惡魔主宰的身份，不過是祂們順手而為之，并非祂們的根本。

    但是，走到了如今境界之后，安德卻又對道的概念模糊起來。

    因為，傳統(tǒng)的‘道’的概念，應(yīng)該就是規(guī)則的意思，但是，這世上豈有進無可進、故步自封的‘道’？

    所以，當安德明悟此理的時候，‘道’在他心中的概念頓時轉(zhuǎn)化，從天地規(guī)則化為他對道最初、也是最懵懂的認識——‘前進的道路’！

    是的，道就該是指前進的道路，而不是什么宇宙規(guī)則、天道法則。

    當追求長生不死的時候，能夠通往長生不死這個目標的前進方向就是道；

    當追求所向無敵的時候，能通往所向無敵這個目標的前進方向就是道。

    只有能夠繼續(xù)前進的才是道。

    走到盡頭的路，無論終點多么光輝燦爛，那都不再是路。

    它們曾經(jīng)是道，但是，走到盡頭的那一刻，它們就不再是道了。

    道不是回頭一覽眾山小的快意；道不是高高在上、俯視螻蟻的冷漠；道不是承載眾生、太上無情的平衡。

    道是前進的方向、道是熾烈的追求、道是艱難的跋涉、道是不懈的努力！

    這一刻，安德的心中一片通徹，眼看就要成功將自身規(guī)則刻印在多元宇宙根源，愛蜜莉雅巧之又巧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安德心中知道，這不怪自己的手下，也不怪愛蜜莉雅。

    這是命運的撥弄、是他走到這一步，應(yīng)運而來的劫數(shù)！

    到了他這一步，可以說天不能收、地不能埋，多元宇宙雖大，有資格介入這場爭斗的力量已經(jīng)不多了。

    到如今這個層次，只有針對心靈上破綻的打擊，才能對這場至為高妙的爭斗有那么一絲影響——但這也夠了。

    一只蝴蝶煽動翅膀，足以影響一場風暴；在天平兩端，落下一根發(fā)絲就能決定勝負。

    “愛蜜莉雅，我的妻子，好久不見，看到你依然如此美麗動人，真是讓我欣慰不已�！卑驳戮従彵犻_雙眼，欣喜的恭維道。

    愛蜜莉雅放下心來，就在安德開口說話的那一瞬間。

    陌生的感覺如潮水般退去，當年那個熟悉的安德又回來了，讓愛蜜莉雅心中溫暖踏實。

    可是，愛蜜莉雅不知道，在這睜眼微笑的背后，安德到底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

    大神殿外，十二位身高百丈的魔祖，突然從雕像一般的死寂中活了過來。

    祂們一同緩緩低下頭，望著廣場周圍站立的深淵騎士們，不緊不慢的嘆息道：“王失敗了�！�

    十二魔祖的聲音高低錯落，雖然只是短短的四個字，卻像是經(jīng)歷的千年萬世的滄桑和悲涼——在成功的前一刻失敗，是讓人最難以接受的結(jié)局。

    下一刻，神殿大門從里面被推開。

    阿斯摩*蒂爾斯從神殿內(nèi)大步走出，身后跟著他的妻子愛蜜莉雅。

    區(qū)區(qū)百余年，對于多元宇宙來說不過是瞬間，但是安德通過‘心靈武裝’采集信息、匯聚氣血能量，實在接納了太多人的記憶。

    雖然安德屏蔽了一切被‘心靈武裝’寄生者的主觀意識，但是，僅僅是那些龐大的知識，也已經(jīng)足以沖淡他的本我意識。

    這也是他為什么會差一點、化作冷冰冰的純粹秩序的原因。

    事實上，如果讓他真的將自身規(guī)則，成功刻入多元宇宙底層，那就再也沒有變化余地。

    安德的心靈再強大，終究還是強不過整個多元宇宙運行的力量，最終結(jié)果和其他古神也不會有什么兩樣——要么高高在上俯瞰螻蟻，要么干脆誰也不理、潛藏深淵。

    可是，愛蜜莉雅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

    安德在刻印規(guī)則失敗的同時，也看到了更進一步的希望。

    此刻，他站在大神殿前，抬起頭，氣焰昂揚熾烈，一反百年來的沉默冰冷，向多元宇宙宣告道：

    “吾于今日立下九重神獄！”

    “九重神獄是上位者的墜落之路，也是下位者的登天之途。”

    “凡努力向上的，即使身在深淵，可以通過九重神獄超拔而出；凡自甘墮落的，即使身為神祇，必然通過九重神獄打落深淵。”

    “吾是路徑、吾是天平、吾是秩序、吾即多元宇宙的平衡之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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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窮無盡的血戰(zhàn)，從阿斯摩蒂爾斯向多元宇宙宣告自身定位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九重神獄一共由九個相互疊加的位面組成，從最高的主物質(zhì)位面卡法（愛蜜莉雅生活的那個位面），到最低的深淵位面拉爾，是一個秩序逐漸向混亂過渡的階梯型通道。

    九重神獄是一組連鎖位面，貫通了物質(zhì)位面和深淵位面，像一道通天之梯，吸引了無數(shù)強大惡魔，希望能夠通過這里前往主物質(zhì)位面。

    能量性質(zhì)穩(wěn)定的物質(zhì)位面和能量性質(zhì)混亂的深淵位面有天然隔閡，所以惡魔即使被召喚到主物質(zhì)位面，往往也難以長期生存，會在基本生命層次上受到極大壓制。

    但是通過九重神獄，惡魔就可以像是從深水中浮起的潛水員一樣，通過一層層減壓、梳理能量組合，進而蛻變成主物質(zhì)界生物，擺脫深淵特性。

    有的惡魔自然是老老實實，通過努力一步步向上，但是大多數(shù)惡魔還是喜歡通過暴力打穿九重神獄，硬殺上去。

    所以，在九重神獄最下的一重位面拉爾，總是要面對無窮無盡的惡魔——惡魔們動刀的多，講理的少。

    而在九重神獄最上面一層的卡法位面，則是另一幅景象。

    安德雖然沒能將自身規(guī)則刻入多元宇宙的基礎(chǔ)層面，但是他的規(guī)則依然足以影響到除基礎(chǔ)層面之外的其他層面——包括多元宇宙的信仰神祇。

    神祇們在隕落后，如果有足夠的信徒，依然可以從代表多元宇宙生物潛意識集合體的星界中復(fù)活——但是這個機會很小。

    現(xiàn)在祂們有了另一個選擇。

    失去神軀和神格的祂們，神魂可以通過多元宇宙規(guī)則，直接來到九層神獄，通過九層神獄進入深淵，相對安全的抽取深淵能量，梳理混亂能量，構(gòu)建全新架構(gòu)，以此為基礎(chǔ)為自己重塑神軀——這是九重神獄獨有的法則。

    （這是從心靈武裝進一步推演出來的方法，只是諸神的神魂每洗練一部分混亂能量，都會被九重神獄抽取相當比例的抽頭。）

    這種重塑神軀的方式當然有相當風險，很可能被深淵能量污染神魂，從此墜入深淵成為一名惡魔。

    不過，即使如此，諸神依然趨之如騖。

    因為從另一面說，這重塑的神軀和以前因信仰而成的神軀完全不同，可以另外選擇神職，重新凝聚全新的神格。

    要知道，無論在哪一個位面，神職都會隨著時代變化而變化。

    在戰(zhàn)爭年代，戰(zhàn)神可能是強大神力，而在和平年代，戰(zhàn)神可能就跌落到弱等神力了。

    這還算好的，有的神職甚至會隨著時代變遷徹底完蛋，如果不想被信仰之毒拖入星界等死，那就得趁著自己還有余力，趕緊跑到九重神獄來搏一把。

    在這個角度來說，九重神獄也是諸神為自己洗脫過往，重新做人的地方。

    ——————————————

    一萬年、兩萬年過去了。

    血戰(zhàn)還在延續(xù)，為了區(qū)分一般惡魔和他們鎮(zhèn)守九重神獄的親戚，多元宇宙漸漸把九重神獄的惡魔和深淵人類成為魔鬼。

    魔鬼比惡魔更強大、武器更先進、作戰(zhàn)更有秩序，但是人數(shù)比起無窮無盡的惡魔來說要少的多。

    所以，魔鬼們漸漸從作戰(zhàn)第一線退了出去，作為指揮官和顧問而存在。

    真正和惡魔作戰(zhàn)的，變成了那些從主物質(zhì)位面因為各種罪墮落下來，以及許多為了尋求突破傳奇、變得更強的強者。

    甚至還有一些為了收集混亂能量而來的強者。

    混亂能量就算有千般不好，但是有一點好——它沒有內(nèi)在法則，只要能凈化干凈，就是純凈的原始能量，可以用來做許多事情、

    包括煉制神器、重塑神軀、打造神國、轉(zhuǎn)化各種物質(zhì)等等。

    ——————————————

    安德從沉睡中醒來，臉上露出了微笑。

    對祂來說，時間已經(jīng)沒有意義，睡眠當然也沒什么意義。

    所謂的睡眠，對祂來說不過神游而已。

    愛蜜莉雅閑不住，又跑到不知哪個位面去旅游了。

    這許多年來，愛蜜莉雅的經(jīng)歷可以說多姿多彩。

    她曾經(jīng)白手起家，打下一座帝國，成為開國女王；

    也曾經(jīng)在鄉(xiāng)村中教書育人，培養(yǎng)出不少人才；

    還曾經(jīng)落草為寇，打家劫舍，組建起盜賊團橫行大陸。

    當然，這都是在不同位面發(fā)生的事情——不管結(jié)局好不好，反正愛蜜莉雅開心就行。

    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的神殿騎士和冒險者，把四名年輕女性包圍在懸崖邊緣。

    “愛蜜莉雅大姐，你有什么辦法沒有？”卡琪娜緊張的低聲問道。

    “哼哼哼，辦法我有的是，你們頂住幾秒鐘，我施展一個傳奇法術(shù)，保證掃平他們！”

    “好——”三個女孩精神一振，這下有救了。

    傳奇法術(shù)誒，別說掃平幾個騎士和冒險者了，就算是把山都炸掉一半都有可能。

    “呼嚕呼嚕呼嚕，好吃不好吃、吃好沒吃好——傳奇大召喚術(shù)——定向召喚——召喚丈夫陪我一起玩！”

    “你這念的是啥？”

    他們雖然不是施法者，但是愛蜜莉雅念的這咒語和其他法術(shù)的咒語截然不同，當真通俗易懂，一聽就不靠譜好不？

    “我說，莉雅大姐，你這是念的什么咒語啊，別開玩笑好不好？”盾衛(wèi)者卡琪娜用肩膀頂著盾牌，扭頭急忙說著。

    “沒開玩笑啊，這就是最厲害的大召喚術(shù)了，放心，這是我壓箱底的法術(shù)，就算是森林女神親自降臨，也得給我?guī)追置孀�，現(xiàn)在這不過是小場面啦——”

    愛蜜莉雅笑嘻嘻的收起法杖，拍了拍擋在她身前卡琪娜。

    “大姐啊，這可不是吹牛的時候，對面是森林女神的教會騎士，你有什么大招趕緊放啊，我們真頂不住的�！�

    “這就是我最大的大招了�！睈勖劾蜓乓荒樚煺�，理所當然的說。

    這么多年來，愛蜜莉雅對于扮豬吃虎的游戲樂此不疲，玩得可開心了。

    在他們對面，跨乘著獨角獸的女騎士們已經(jīng)開始下馬，準備靠近步戰(zhàn)。

    在一片光輝中，七八只巨熊，二三十只狼被召喚出來，十幾名弓箭手拉開長弓，長箭上出現(xiàn)綠色的光芒。

    而她們這邊，從愛蜜莉雅身后走出一位年輕的戰(zhàn)士，赤手空拳的站在那里，看起來半點也沒有威脅——也不知道召喚術(shù)是怎么召喚出一個人來的。

    “你們在森林中殺死了獨角獸，獨角獸是女神的寵兒，因此女神決定親自降臨，對你們進行審判�！�

    眼看對方已經(jīng)黔驢技窮，來自獨角獸女神的護教騎士們并不急于發(fā)起攻擊，一名精靈冒險者走了出來，宣告道。

    三名女冒險者人人面色慘白。

    獨角獸女神是一名善良的女神，但是她的善良不是無底線的，殺死她的眷族，多半是兇多吉少。

    “嘻嘻，安德，我們這次能玩多少時間？”沒心沒肺的愛蜜莉雅跳上了安德的背，用手勒著他的脖子問道。

    “嗯，一百年吧，一百年以后，就是我溝通生命母河，成就傳奇的時候了�！�

    “嗚嗚嗚，就一百年啊？”愛蜜莉雅用力勒著安德的脖子，不滿的說。

    “嗨，莫翠思，這些小姑娘犯了錯，你打她們幾下屁股就算了，好嗎？”

    安德一邊翻著白眼，一邊勉強的對降臨人間的獨角獸女神化身說道。

    剛剛降臨的獨角獸女神好懸閃了腰——這位大佬怎么在這里？

    這位大佬在多元宇宙中威名赫赫，絕不是她一個封神不過千年的弱小女神惹得起的。

    這幾萬年來，這位大佬時常被妻子召喚化身一同游玩，這在諸位面中已經(jīng)不是新聞。

    ——愛蜜莉雅的生活就是如此逍遙快意。

    而對安德來說，這是他數(shù)萬年如一日，努力研究如何溝通大源晉階傳奇過程中，頗為讓人放松的調(diào)劑。

    是的，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要想打開更進一步的道路，安德企圖溝通的大源，已經(jīng)不是多元宇宙內(nèi)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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