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元商社。

    處座坐在一張寬大的八仙桌后面，一邊慢條斯理的飲茶，一邊觀察著窗外的動靜。

    十分鐘后，一輛黑色小轎車停在了商社門口，車門打開，唐縱從前面走了出來，殷勤的拉開了后門，將一個身材嬌小的百褶裙女子迎了出來，而另一邊，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了轎車旁。

    耿朝忠！

    處座的眼睛一咪，嘴角微微翹起對這個下屬，他是很滿意的，尤其是在耿朝忠坦誠了自己的身份之后。

    視線里，那名身材嬌小的女子正和唐縱寒暄，舉止雍容有禮，一看就出身優(yōu)渥，家教良好，處座微微點著頭，從旁邊拿起一個望遠鏡，仔細(xì)的觀察著耿朝忠的神色。

    耿朝忠眼角含笑，視線須臾不曾離開他的妻子，偶爾也會微微側(cè)頭，這是在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他走到妻子的身邊，兩人相視一笑，顯然，情感甚篤。

    但是，處座的表情，卻凝重起來。

    片刻后，樓梯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敲門聲響起，唐縱領(lǐng)著耿朝忠走了進來，交待了一句后，馬上退了出去。

    “剛才那個，就是趙可楨的女兒？”處座微微欠身，看著耿朝忠。

    “是的，正是賤內(nèi)。”耿朝忠臉上露出幾分笑容。

    “大家閨秀，有幾分姿色，老六，你運氣不錯。”處座笑了。

    “都是處座給的福分。”耿朝忠也笑了。

    “嗯，”處座緩緩點頭，“北平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

    “好了，暫時交給王劍秋負(fù)責(zé)，他為人謹(jǐn)慎，在北平時間也不短了，足可勝任。”耿朝忠說道。

    “放心，是人才，我自然會重用，再說，我也相信老六你的眼光。”處座微微一笑，指了指對面的座位，“坐吧，我們之間不用客氣。”

    耿朝忠一笑，坐了下來。

    “你去日本的事情，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處座手中的茶蓋輕輕的摩擦著茶盞，“像你建議的一樣，我會以調(diào)查紅黨和蘇聯(lián)間諜的名義，派你到日本公干，你公開的身份還是金陵女子大學(xué)的周宣和周教授，這幾天，你就先在女子大學(xué)授課，做好背景掩飾，一旦時機成熟，你就可以以留日學(xué)者的身份前往日本。”

    “明白，”耿朝忠點了點頭，“不知道魚餌準(zhǔn)備的如何了？”

    “我物色了一個合適的人選，這些天也做了些準(zhǔn)備，”處座點了點頭，眼光看向里間，高聲道：

    “羅藝，你出來吧！”

    里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個梳著七分頭的長袍男子走了出來，此人乍一看相貌堂堂，不過臉上那諂媚的笑容卻頓時將僅有的幾分氣質(zhì)搞到一分也無，他先給處座鞠了一個躬，又給耿朝忠敬了一個禮，諂笑道：

    “方科長，別來無恙。”

    “是你啊！”耿朝忠看了面前的這個羅藝一眼。

    此人，是紅黨以前上海站的負(fù)責(zé)人，前幾年沈醉破獲上海地下黨組織，此人被捕叛變，當(dāng)時還是自己親自審訊的他，想不到，現(xiàn)在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羅藝棄暗投明以后，上了紅黨的黑名單，這幾年一直不敢在上海露面，不過這回去日本，我馬上就想到了他，”旁邊的處座簡單的介紹著羅藝的情況，“羅藝是以前留蘇的高材生，俄語不錯，日語也有一定基礎(chǔ)，既熟悉蘇聯(lián)的內(nèi)部情況，又有底子，執(zhí)行這次任務(wù)，再合適也沒有了。”

    “處座知人善任，羅先生確實是不二人選。”耿朝忠微微欠身道。

    “計劃是這樣的，”處座的手指頭微微敲著桌面，“羅藝到南京后，因為不受重用，所以心生怨懟，利用職務(wù)之便，盜竊了我們國防部二廳的機密文件，打算攜文件潛逃出國。我給你的任務(wù)，就是追查他的下落，將他押解回國。”

    “好，”耿朝忠點了點頭，“他的目的地呢？”

    “目的地有兩個，一是蘇聯(lián)，二是日本，”旁邊的羅藝插話了，“我在南京認(rèn)識一個俄國商人，我會把這個消息通過這個俄國商人傳給蘇聯(lián)方面，等到接頭的時候，處座會派人攔截，我走投無路之下，只能投奔日本駐南京領(lǐng)事館。”

    “明白了，”耿朝忠點了點頭，“處座的意思，是想讓日本人將羅先生護送出國？”

    “是，方科長慧眼如炬，”羅藝恭維了一句，繼續(xù)說道：“處座的意思，是先通過和蘇聯(lián)人的交易，吸引日本人的注意，這樣，一方面可以消除日本人的懷疑，另一方面，也能讓日本人對這份情報引起重視。”

    “那，情報是什么？”耿朝忠問道。

    “是我們中央政府幾個新編德械師的裝備，火力和編制情況，這也是日本人最想要的東西，”處座接過了口，“至于內(nèi)容，除了后幾頁蓋有國防部公章的文件，剩下的內(nèi)容，已經(jīng)被羅藝全部記在了腦子里。”

    “羅先生博聞強記，佩服佩服。”耿朝忠的目光看向了羅藝。

    “方科長謬贊了，這是小事，不值一提。”羅藝連忙謙遜，不過眼神里還是帶了幾分自矜之色。

    “只讓羅藝那殘缺文件的目的，是防止日本人過河拆橋，拿了文件直接滅口，所有內(nèi)容，羅藝會在到達日本后再告知日本人。”處座在旁邊補充道。

    “處座計劃周密，卑職佩服。”耿朝忠連連點頭。

    “好，羅藝你先出去吧，我和方科長還有話要談。”處座點了點頭，示意羅藝出去。

    羅藝連忙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方途，你覺得，我這個計劃怎么樣？”等到羅藝走出去，處座眼睛微微一咪，看向了耿朝忠。

    “很好，很好，只是這個羅藝”耿朝忠看了看羅藝出去的方向。

    “不用擔(dān)心，到了日本，你可以”處座抬起手，向下一劈。

    “明白。”耿朝忠笑了。

    “這個家伙，很不可靠，”處座也冷笑了一聲，“他以前在紅黨的地位不低，到了我們這里，哪有什么高官厚祿給他？我早就聽說，他喝醉酒后口出不遜之言，這種廢物，留著也是無用，倒不如廢物利用一下。”

    “那情報內(nèi)容呢？”耿朝忠又問道。

    “真的，不過，德械師的編制標(biāo)準(zhǔn)是會變化的，我們不怕他泄密，”處座笑了，“當(dāng)然，追殺羅藝，不足以讓你長期留在日本，你當(dāng)然還有第二個任務(wù)。”

    “第二個任務(wù)？”

    “不錯，”處座點了點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從里面拿出一張相片，往前一推道：“你去日本，重點是找這個人。”

    耿朝忠接過相片，注視著相片里的這個人。

    高鼻，深目，面帶微笑。

    佐爾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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