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頡利可汗跑了
李靖麾下八千精銳唐軍士兵,在連續摸掉突厥人的七道明哨和暗哨,成功抵達定襄城外,在突厥人的睡夢中發出突然的襲擊,這確實出乎了突厥人的意料。
被騷亂驚醒的突厥人爬出帳篷,就看到整個連綿十數里的大營,到處都是火光,到處就是刀幕和戰馬嘶鳴的聲音。
他們有的人也想反抗,只是可惜,突厥勛貴們和部落首領在這一個表現得極為差勁,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全部都像無頭蒼蠅一般。
八千唐軍將士被李靖分為四十股,以團為單位,唐朝的團只有二百人,只相當于加強連,他們看到突厥人在集結,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把他們打散。
蘇定方對于眼前的小魚小蝦并沒有興趣,他腦袋中只有一個目標,找到頡利可汗的狼尾大燾,并且把頡利這個王八蛋的腦袋砍下來。
蘇定方在混亂的人群中搜索起來,突然他看到火光前,一名突厥白胖子胸腹間中了一箭,滿臉是血,如果不是他的呼吸中,肚子在高低起伏,還以為是一具尸體。
在戰場裝死可以說是很小說的橋段,然而在現實中的戰場上,幾乎是不存在的,因為戰勝一方會打掃戰場,會將尸體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搜得一干二凈,別看突厥人窮,可是他們都有一身皮袍、羊皮褲,再加牛皮靴子,這些東西稍微清洗一下,就可以賣上千錢,大約四千多人民幣,你看扔四千多塊有沒有人撿?
胖子都是貴族,這是毋庸置疑的,普通的突厥人絕對不可能長成胖子,草原上可沒有那么好的生存條件。
在一般人看來,塞外放牧的生活是這樣的。
清澈的河流,青翠欲滴的牧場,珍珠般的海泡子,藍藍的天空,還有熱情奔放的小伙子,能歌善舞的姑娘
怎么樣,不錯吧?
然而,現實頗為殘酷,游牧民族生存之艱難,比起農耕民族來遠有過之。首先是他們所在的位置不對,都處于高寒緯度,到了冬天零下三四十度是家常便飯,一出帳蓬就會被活活凍死
其次是游牧的產出比例遠比農耕的要低,如果不考慮賦稅,一個農民耕八畝地就能吃飽肚子了,而牧民呢?八畝草場還不夠塞牙縫,如果一家五口人想要吃飽,那么至少需要六千畝草場的產出,當然這個數據也是混蛋專家計劃出來的,他們只是把駿馬和羊的日常消耗,產奶,除了人均消耗計算出來的,這個數據不準啊,無論再怎么肥美的草場也沒有人工種植的苜蓿草產出多。
再次,資源匱乏。像布匹、鹽、鐵、茶葉等等這些看似很普通的東西,對他們來說都是稀有資源,可遇而不可求。草原并不缺乏鐵礦,但是由于技術落后,人口稀少,突厥人根本沒有能力開采這些資源。
至于缺鹽就不用我說了吧?有興趣的話可以試著半個月不吃鹽,你就知道沒有鹽是多痛苦的一件事了。
當然,最最可怕的還是內耗,那些占有絕對優勢的大部落是不會坐視小部落發展起來的,當一個小部落的人口超過兩萬后,大部落就會派人過來給他們兩個選擇:是加入我們部落,還是戰爭?不管選擇哪一樣都不是什么好事,一個個原本欣欣向榮的部落就這樣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由此可見,塞外放牧一點都不浪漫,自駕游的時候玩玩還可以,真把這個當成終生制職業你就慘了。
在草原上看到胖子,不是勛貴就是部落首領,只有集結一個部落的資源,才能喂養出幾個胖子。
這對于急于需要頡利方位的蘇定方而言,簡單就像久旱逢甘霖,蘇定方微微一拉駿馬的韁繩,駿馬仿佛明白了蘇定方的用意,它直接前蹄騰空,后腿一甩,幾乎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原地飄逸動作,直接沖向那堆篝火。
蘇定方彎腰薅著那名白胖的突厥人的胳膊,直接拽到馬背上。要知道這名白胖的突厥貴族,足足兩百多斤,而蘇定方只是單手。
經過劇烈震蕩,這名白胖的突厥人醒了過來,不過他的眼睛被額頭的鮮血迷住了,他看不到蘇定方的臉,不過他的大腦有意識,感覺像一陣風一樣被顛簸著,就知道遇到了突厥人。
唐人可沒有蘇定方這么好的騎術。
蘇定方用突厥語,而且還不錯,他可是跟著劉黑闥多次去到突厥,所以他急忙用突厥語道:“唐人追過來了,可汗在哪里,我去把唐人引開!”
如果蘇定方直接問頡利在哪?那名只在彌留之際的突厥貴族肯定會警覺起來,只不過蘇定方要引開唐軍,避免把唐軍引向頡利,在這名貴族看來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河、河邊”
話沒有說完,這名白胖的突厥貴族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來,就成了一具尸體,蘇定方沒有浪費,用刀砍下他的腦袋,掛在馬脖子上,繼續前進。
雖然突厥貴族沒有說明白,河,定襄有的是,而且還有四條,分別是有黃河、汾河、滹沱河、桑干河四條,黃河在定襄郡西北,而且頡利絕無可能在黃河河面駐營,距離太遠。
當然也不可能是滹沱河,因為滹沱河發源與五臺山,在定襄最前邊,他們已經穿過了這個河,當然也不可能是桑干河,桑干河同樣也在定襄南邊,距離定襄三十余里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汾河邊上,汾河源自管涔山,河道寬度七百八步,終年不凍,方面突厥人取河水自用,這才是頡利可汗駐營的主要原因。
蘇定方辨明方向,直接朝著河邊沖去。此時突厥人發現一支有建制的部隊一路向北,他們紛紛跟隊伍前進。
蘇定方作為前鋒大軍,為了方便麻痹突厥哨兵,所以他們外面套著的羊皮袍,一副突厥人打扮,突厥人也沒有分辨出來,反而認為蘇定方就是突厥將領。
就這樣,蘇定方所部一路向北,策馬疾奔了足足一刻中時間,蘇定方聽到耳畔傳來陣陣嘩嘩的流水響聲,特別是頡利可汗的狼尾大燾,隨著寒風獵獵作響。
蘇定方絲毫沒有顧忌身后的突厥人,此時他身后的突厥騎兵足足擁有兩三千人馬,他起舉起馬槊,隨即扯掉身上的羊皮袍,露出身上原本的唐軍制式甲胄,這時二百余名精銳的騎兵跟著蘇定方一樣的動作。
“殺!”
蘇定方一馬當先,朝著頡利可汗的牙帳沖去。
頡利可汗的親衛也發現了蘇定方,他驚訝的道:“唐唐唐!”
“嗚嗚”
突厥親衛開始吹響牛角戰號,這陣牛角號聲顯得極為悲壯。蘇定方麾下兩百多騎兵以蠻不講理的態度直接朝著頡利的牙帳沖撞而去。
匆忙組織防線的突厥頡利親衛,被蘇定方眨眼間便切開了他們的防線。
將是兵膽,將不畏死,士何以懼之?
蘇定方亡命的往縱深突進,麾下的部曲也用騎矛捅,用橫刀砍,所到這處,血抹飛濺。
就在這時,那么甚至來不及思考的突厥騎兵跟著蘇定方就朝著前身沖去。
事實上,早在蘇定方扯掉甲胄的瞬間,這些騎兵的首領郁射設就發現了,不過他并沒有聲張,也沒有制止身邊的部曲,反而跟著蘇定方一起進攻。
郁射設是東突厥上一任可汗處羅的兒子,他與大哥突利這些年被頡利整得非常慘,他是南邊設,就是負責統領東突厥最前面的部落,越是靠近長城防線的部落,其實越沒有好人,特別是唐人這些年越來越強勢,他也不清楚南面設有多少人跟唐人暗通款曲。
不過,郁射設深受漢唐文化熏陶,在他看來,自己和突利是處羅可汗的兒子,就算汗位傳給突利也不能傳給頡利,
光憑蘇定方二百騎兵,破開東突厥第一層不足千人的親兵部曲防線,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蘇定方心有不甘,眼看著頡利就在五六百步之前,他咬咬牙,奮力的揮動著馬槊,寧死也要薅他兩根胡子下來。
就在這時,異變迭起,那些原本以為他是突厥勛貴的突厥人,居然沒有朝著他的后尾沖來,反而像契子一樣,迅速擴展開來,護住蘇定方的左右兩翼,越來越多的突厥人加入了給頡利部親衛的進攻。
蘇定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他只要頡利的腦袋,才不管突厥人內部的斗爭,仗都打到這個份了叔叔和侄子還在爭汗位,有意思嗎?不如爭個王吧,只要歸順大唐,李世民肯定會封個王給他們。
頡利看著蘇定方的進攻,并沒有慌張,二百多人想要沖破他的牙帳,那太小看他了,他有三萬多名附離軍部隊,是突厥最精銳的力量,不過由于他和義成公主面和心不和,所以附離軍也一分為二,
更加麻煩的是,為了防備薛延陀部的夷男跟他暗中使壞,他派了阿史那思摩率領附離軍駐守漠北嘖口,此時他身邊只有四五千附離軍。
盡管只有四千余附離軍,頡利仍舊相信可以輕易留下蘇定方所部,只是看著后面打著郁射設的旗號,頡利憤怒了,他朝著郁射設大吼道:“阿史那奧射設,你還是阿史那家族的子孫嗎?”
郁射設卻非常意頡利可汗的癲狂,他知道頡利此刻已經心虛了。
“進攻,鏟除大突厥的叛徒,本汗會與大唐議和!”
眾突厥人嘰里呱啦的大吼起來,整個汾河河邊大營已經開始沸騰起來,蘇定方反而成了看客。
此時雙方決斗更加慘烈,用刀子砍,用牙咬,只要還有一口氣,都會不擇手段的朝著對方于死地。他們仿佛不是同族同源,而是生死大敵。不死不休。
原來郁射設是沒有實力挑釁頡利可汗的,可是在唐軍突襲之下,突厥狼狽不堪,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如果不把握住這個好機會,郁射設感覺對不起自己的死去的老爹。
一方面有心,一方無備。雙方剛剛交手,頡利可汗就被打得節節敗退。頡利可汗麾下的附離軍是東突厥汗國裝備最好,待遇最好的軍隊,然而這樣的軍隊很容易變成樣子貨。比如大宋的禁軍一樣,因為沒有仗可打,他們變得慢慢不會打仗了。
頡利嘶叫著調兵遣將,試圖重整秩序再跟郁射設分個高下,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這幾千突厥騎兵已經被打得亂成一團,他們下達了命令也找不到人來執行。
眼前的兵倒是很多,可就是找不到聽他們指揮的!
蘇定方卻非常雞賊的朝著頡利靠近,就在雙方接近兩百步的時候,他朝著身邊的部曲揮揮手,隨即部曲給蘇定方遞過來一具巨弩。
這具巨弩弩臂長六尺有余,幾乎是尋常弩機的兩倍有余,而且全體都是鋼鐵打造而成,顯得非常厚實。
當然,哪怕蘇定方擁有巨力,他也無法挽開這樣的弩機。
四名士兵配合蘇定方向前拽著,兩名士兵配合蘇定方向后拉,就這樣七個人齊心協力,終于把這具萬鈞弩給上弦了。
蘇定方瞄準了頡利可汗。
“去死吧,突厥狗雜種!”
萬鈞弩的弩身猛地一震,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劃破戰場的上空,只是被戰場上的雜聲掩蓋住了,噗的一聲,弩矢斜斜擦過了頡利可汗割的皮帽,強勁的力道竟然將頡利的皮帽給帶飛了!露出了他半禿的腦袋!最后噗的一聲洞穿了頡利的大燾旗桿!
“啊!”
“不好!不是流矢!”
“唐軍在用什么利器,小心!”
望著倒下來的頡利狼尾大燾,蘇定方大叫:“頡利跑了,頡利跑了!”
越來越多的突厥人下意識的朝著原本的大燾位置望去,果然原本迎風獵獵作響的大燾早已不知去向。
頡利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他知道這不是冷箭,一箭射掉他的帽子,再射斷大燾,至少表明唐軍中有一名超級神箭手,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生命沒有任何保障。
“撤!”
頡利眼見不妙,趕緊朝著汾河的浮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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