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個時候,朱佳蹦蹦跳跳地回來,嚷嚷道:“我回來了,洗了個頭,又拉了直發(fā),真舒服啊。嬸,你得去試試。就是太貴了,你看我頭發(fā)這么短,竟然花了兩百多,這不是黑心嗎?還有就是那個托尼老師實(shí)在太煩人,你一坐下就叨叨個沒完,反正就是想讓你辦卡。”
看到馮白,小姑娘一吐舌頭:“師父你來了。哇,車?yán)钭影。孟矚g!”糟糕,我還欠老白那么多錢,現(xiàn)在卻去高消費(fèi),別被他逼債才好。
她抓起一把車?yán)钭泳统炖锶骸叭四兀四兀热凰搅巳艘苍摰桨桑 ?br />
哈濱呵斥:“你是個姑娘,吃相穩(wěn)當(dāng)點(diǎn),這位就是金歸田金老師,快來叫人。”
朱佳用手擦了擦嘴:“金叔叔好。”
眾皆愕然。
這不是得罪人嗎?
金工很尷尬,紅了臉一言不發(fā)。
哈濱看氣氛不對,忙打岔:“金歸田,你得買套房子,馬上立即。”
金工抓了抓腦門:“這個,這個……買房子……好象沒什么必要吧?”
哈濱:“怎么,錢不夠?”神色變得嚴(yán)厲。
金歸田老實(shí)回答:“錢倒是夠,我平時也沒有什么消費(fèi),工作這么多年的收入都攢著的。”
“攢了多少?”
金歸田想了想:“不是太記得清楚,估計一千多萬還是有的。咦,我還真得去查查。”
哈濱的臉色立即變得精彩,對丈夫說:“老居,你看看人家的賺錢能力,你再看看你。”她立即拿出一張廣告紙,遞給金工,態(tài)度變得親密:“歸田,這是我今天在街上接到的,地產(chǎn)廣告。這套房子有一百三十多平方,精裝修,提包入主,買了吧。”
金歸田:“這個,這個,我真沒想過要買房子呀!”
哈濱:“怎么可能不買,不可能不買。”
馮白一看不對勁,忙道:“嫂子,我都餓了,今天得見識一下你的廚藝。”
“好吧,我去做飯,你們聊。”
說是聊,實(shí)際上就是馮白和老朱在一邊吹牛,不片刻,晚飯做好,大家圍在一起邊吃邊繼續(xù)吹牛,至于金歸田則在一邊默默地動著筷子。
天氣很熱,朱經(jīng)理是苦出身,不喜歡空調(diào)。再加上他和馮白又要抽煙,只能開電扇。
很快,身上的汗水也收了。
金工頭上幾縷頭發(fā)本濕漉漉地搭拉在頂心上的,此刻竟飄飄然飛揚(yáng)起來,甚是靈動活潑。
馮白很無奈,老金這下可真是形象全毀了。
不過,他這次純粹就是過來吃頓飯交個朋友,也沒想過怎么著,倒是無所謂。
實(shí)際上,不但他和老金,朱佳也就是來應(yīng)個景兒,從頭到尾都顯得自在隨意,不是埋頭吃水果就是埋頭吃飯,食量驚人。
哈濱忍無可忍:“佳佳,你別盡顧著吃呀,跟歸田說幾句話啊!歸田,你別介意,我侄女以前是運(yùn)動員,很能吃的。早上要吃六個二兩的饅頭,中午晚上兩頓起碼半斤干飯,一個人能吃一只燒雞。對了,去年過年回鄉(xiāng)下老家,這丫頭一口氣啃了三個燉肘子。”
“嬸嬸,你這是在丑化我嗎?我運(yùn)動量大,能吃也是沒辦法的,當(dāng)年在排球隊(duì),比我能吃的多了。”朱佳苦惱:“我餓啊!每個月的工資基本都吃進(jìn)肚子里去,根本就存不下來。”師父,你可憐可憐我,別逼債了好嗎?
金工擊節(jié)喝彩:“了不起,我胃口差,看你吃那么香,不禁食欲大增,真快樂啊!”
哈濱忍不住笑起來:“歸田,你就討好她吧,佳佳,歸田這么好一個人,你不陪人說說話,了解了解。”
朱佳放下筷子:“好吧,聊唄……”
正在這個時候,一片煙灰被風(fēng)吹過來,落到金工漂浮的長發(fā)上。
朱佳:“別動。”然后伸出手去將灰拈掉。
她手臂修長,這一抬起來,甚美。
馮白心中喝彩一聲:雕塑美,古希臘的雕塑美,我這女徒弟不錯呀!不對……不對……
他定睛看去,發(fā)現(xiàn)金歸田眼睛里有光彩在閃動,竟是癡了。
畢竟是第一次登門,又是尷尬的相親活動,吃過晚飯,不但金工就連馮白也坐不住,招呼一聲,就告辭而去。
言多必失,再聊下去讓朱生平兩口子看出大家合伙應(yīng)付他們,馮白可以肯定一定會被老朱整。
朱佳吃過晚飯之后,照例將一條驚人的大長腿架在窗臺上拉韌帶,這是她在體工隊(duì)養(yǎng)成的職業(yè)習(xí)慣。
她一邊看手機(jī),一邊朝馮白和金工揮手:“慢走啊師父,慢走啊金叔叔。”
廚房里,朱生平一邊和妻子一道洗碗,一邊低聲咆哮:“混蛋馮白,竟然介紹這么個人給佳佳,看勞資明天不收拾他,這干的是什么事兒呀?”
哈濱卻道:“我看這個金工不錯呀。”
“什么不錯,老成這鳥樣,丑成這鳥樣,別說佳佳,我看到了都討厭,你看那腦袋,那幾縷頭發(fā)我見了嚴(yán)重不適。馮白給勞資來這么一次,這不是各應(yīng)人嗎?”
哈濱:“老居,我看金歸田就不錯。人家每年賺這么多錢,至于長什么樣,重要嗎?重要的是人家能夠買房子,只要想,馬上就能買。”
朱生平好象明白了什么,氣道:“你這是想把朱佳趕出去,你這么干不是害人嗎,你的心腸壞掉了。”
“誰心腸壞掉了?老居,你可得把話說清楚了。”哈濱氣憤地將碗扔進(jìn)水池,濺起一團(tuán)水花:“我就是看朱佳不順眼,我就是不想有外人擠在我家里。你老朱家的事情和我屁相關(guān),你有本事也買一套發(fā)房,最好是樓上樓下的。你把你的親戚都接來住樓下,我自己住樓上,眼不見為潔凈,你有這個本事嗎?”
朱生平大怒:“你這是要和我掐嗎,錘不死你!”
“來呀,朱生平,能動手就別比比,今天你錘不死我,我就錘死你。”哈濱一挺胸膛:“咱們就決一決雌雄,分分一公母。”
老朱:“懶得跟你說,我出去打麻將了,我要把這個月的工資都輸?shù)簟!?br />
哈濱大驚:“你敢,把你卡里的錢都轉(zhuǎn)給我。”
從朱生平家里出來后,金工一言不發(fā),在前面快步疾走。
馮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忙跟了上去。
但老金越走越快,竟突然大叫著風(fēng)一般狂奔:“啊啊啊啊——”
馮白:“老金,老金,你這是做什么,別嚇我!”
很快,老金就跑到那個方尖碑的地方,仰面躺在草坪上,咧嘴看著頭頂那一樹紫荊花笑起來。
馮白氣喘吁吁:“老金,你怎么了?”
一朵接一朵紫荊花落下,老金:“生如夏花,燦爛無極,真好,真好!生命是一個過程,生命是多么美好,有了愛的能力是多么美好。”
他一翻身站起來,握手住馮白的手不住搖,激動地說:“我這人內(nèi)向,又沒有朋友,你的友誼我接受了,你是我唯一的鐵哥們兒,謝謝,謝謝。”
馮白腦袋發(fā)蒙:“老金,怎么個意思?”
“我喜歡那個姑娘。”
“什么?”
老金大聲喊:“我喜歡那個姑娘,那個用手指拈去我頭發(fā)上的灰的姑娘,我感受到了愛情。馮白,你知道嗎,這是愛情,那么的美好,世界頓時亮了,我想愛一個人,我想被人愛!”
說著話,他的眼睛濕了。
馮白大驚:“老金,我我我……”
老金繼續(xù)大叫:“愛我吧,愛我吧!”
馮白抹著額頭上的汗水:“這個這個……你冷靜。”
“我無法冷靜,愛情讓人瘋狂,又讓人盲目。”
旁邊一群人經(jīng)過,同時駐足。
一個看起來想母親的女人忙捂住身邊娃娃的眼睛,驚慌地喝道:“好孩子不能看。”
馮白內(nèi)心崩潰,這次假相親活動怎么搞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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