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韻得到太上王的恩準,勾起嘴唇淡然一笑,收起素綢后和舞女一班子后輩離開了議事殿。
“凝安,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赫連澤比并沒有去打理中央舞臺上的舞曲,即便他錯過了一場精彩的表演,也沒有絲毫不舍之意。劍眉緊蹙,涼涼的盯著凝安,他的目的,是要出去。
凝安暗自瞥了一眼朝這邊看來的越王,低聲道:“這是越王的職責,他負責看住你,就算我讓你離開,越王老人家也不會答應。”
“不行,你必須離開,我才可以脫身。”赫連澤一根筋的反駁道。
凝安被這個家伙弄得有些不耐煩,板著臉低聲道:“淳于甯,你今天必須在這里好好的待著,音夫人賢王爺會救的,你要是出去,只會平添麻煩。”
“你怎么知道是我?”戴著人皮面具的淳于甯錯愕道,警惕的掃視了一番周圍,發覺沒有人注視這里,去過酒桌上的酒樽擋住嘴巴低聲問著。
凝安翻了個白眼,無語的說道:“因為,你的演技和我一樣差啊。
剛在在外頭,賢王爺離奇消失了一小會兒,雖然旁邊的人沒有察覺,但是我卻看的一清二楚,平素里賢王爺走路穩重自然,而你就是心浮氣躁,走路生風,恨不得飛上天。”
凝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本事那叫做一個與日俱增,正所謂青出于立案而勝于藍。
她當然不是那么早才察覺賢王爺已然被人替換,而是剛才尋找玉佩的時候,那種語氣和神情像極了炸毛的淳于甯。
淳于甯挫敗的嘆了口氣,但依舊裝作是賢王爺的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的行云流水,也算是沒有辜負這幾日的相處條件。
亓元手里拿著筷子,偶爾搛起一顆花生,但味同嚼蠟,舞臺上的舞樂晃得讓她腦袋發疼。
只覺得胃里甚是燒灼,端起旁邊的涼白開喝了下去,卻是絲毫沒有緩解的作用。
旁邊侍候的宮人見太后的杯中沒了水,悄悄上前將手里拿的水壺,在里面添滿,亓元再一次喝下一杯。胃里的燒灼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更加的嚴重。
定是紹音在湯藥中做了手腳,蒙蔽的赫連徵,知道事情原委的她微微側身,說道:“夫君,我覺得頭暈得慌,就先去偏殿休息了。”
“好,你去,扶太后去偏殿休息。”
今天,赫連瑜和凌千亦沒有參加,眾所周知,臨江王因為做了錯事而被太上王軟禁起來,如今百日宴大赦封國上下,唯獨沒有解了赫連瑜的禁足,事情看來,并不那么簡單。
今晚赫連徵坐鎮,眾人筵席不散,他便不能離開,這是自古就有的規矩。亓元征得赫連徵的統一,這才任由六蛇將自己扶著往旁邊的偏殿門口走去。
候在偏殿的宮人見太后娘娘進來,便將火盆挪至臥榻旁,點上太后最喜歡的香薰。
“佘中官。”亓元看了一眼,發現偏殿中今晚的宮人竟然有十個,以往可是連三個都不到。
“娘娘。”六蛇頷首道。
“我不想呆在這里,扶我去衍慶宮。”亓元道。
“是。”
六蛇應聲后,便扶著亓元往門外走去,卻被兩個宮人攔住,其中一個屈膝拜道:“太后娘娘,您不能離開偏殿。”
“哦?這是為何,王宮何時讓我這個當主人的都有了禁制?”亓元眄視著這個大膽的小宮人,語氣霸道的反問道。
中氣十足的聲音貫穿于眾人的耳朵之中,使人聞之一顫。
宮人只是稍稍一震,隨后毫無影響,繼續道:“娘娘還是莫要難為我們做宮人的了,這是太上王下的命令,我們與王宮既然是雇傭關系,那便不能違背諾言。”
“你!”亓元臉色鐵青,伸出手想要扇一巴掌這個不知好歹的宮人,但卻被自己心中的疑惑生生壓住了爆發出來的怒氣,她銀牙一咬,手使勁的揮在一邊。
前方的宮人都可以聽見耳邊的風破聲。
太上王,赫連徵?他為何要將自己困在這里?
亓元氣的胸脯起伏不定,指甲幾乎嵌在皮肉之中,她邁著僵硬的步伐,來來回回的在殿中走來走去。
比起她的躁動,身邊的六蛇倒是悠閑自在了許多,拂塵搭在左臂彎處,雙手交叉握住,眼觀鼻鼻觀心,半瞇著眼睛像極了和尚念經。
“佘中官。”
亓元駐足在六蛇跟前,翻紅的杏眸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語氣古怪的問道:“佘中官,今天你好生悠閑啊。”
“不知太后娘娘要老奴做什么?”六蛇欠身問道,舉止投足只見散發著奴顏媚骨的氣息。
亓元看了一眼周圍,低聲道:“帶我離開這里,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娘娘莫不是病情又嚴重了,老奴去請大夫給你號脈。”六蛇故作糊涂的說著,腳下絲毫沒有移動的跡象。
“佘中官!”氣急敗壞的亓元最終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吼了出來,忽然覺得肚子從剛開始的發熱到后來的揪痛。
撲通一聲,她捂著肚子,五官擰在了一起,在地上左來右晃的徘徊著,豆大的汗珠蹦出皮膚,爬滿了她光潔的額頭,鬢角的碎發因為汗液而被緊貼在皮膚之上。
“娘娘,你這是怎么了?”六蛇驚訝的跪在地上,雙手放在半空中不知該如何做。
亓元痛苦的看著裝傻子的六蛇,不可一世的語氣終于軟了下來,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抓住六蛇的袖子,發白的嘴唇諾諾道:“師……師兄,救我……救,求你了……”
“救你?”
六蛇對亓元的主動服軟頗感意外,他挑起眉梢,故作驚訝的俯下身子,笑道:“我的好師妹,你以前的高傲哪里去了,不就是太上王給你下的毒藥嗎,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解除,不是嗎?”
“毒藥?赫連徵?”
亓元不可置信的瞋大雙眼,喃喃道:“怎么可能……赫連徵,他是我的夫君,他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不受欺負的……一定是紹音,是她用蠱術迷惑了赫連徵,才讓那個賤女人有了可乘之機……”
她不敢去相信,三十年了,她暗查明探,都敢肯定赫連徵是真心真意愛她的。
雖然她傷他,背叛他,甚至想讓他去死,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因為她明白,赫連徵是真的愛她。
六蛇憐憫的看著亓元,嘖嘖的搖頭嘆息道:“我的傻妹妹,你可真的是太天真了,竟然被太上王的溫柔計策給傻傻的騙了三十年。”
“你說什么?”亓元虛弱的問道。
“他說的不錯,你的真名叫做亓元,是前西蛉國國主的王女,因為尤胥的政變,逃亡到了居住在皇城的旁系張家。”
從門口走進來的赫連徵雙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到亓元面前,睥睨著這個心機深重的女人。
亓元臉頰上的光芒被寬大的身軀遮住,眼前的黑暗讓她看不清赫連徵真正的面容,真正的神色,他的每一步靠近,都讓她心中愈加的沉悶不堪。
“夫……夫君?”亓元失聲道,從開始到現在,她都未能迅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只能婆娑著淚眼,麻木著嘴唇喃喃道。
赫連徵笑了一聲,撩起長袍蹲在地上,扼住亓元的下巴,將她的下巴太高,一字一句鄭重的說道:“亓元,你還記得我的夫人左沐嗎?”
“左沐?她不是死了嗎,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亓元抽泣道。
“不,你見過,不過應該是因為藥的緣故,讓你忘了些不該忘記的事情。”赫連徵笑道。
冰冷的笑意在亓元的心中,一毫一厘的結成冰,殘忍的凍住了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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