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蘇傾拿出手機，“先去踩點。順便帶你看看，他們是不是真有好好對待你的女兒，”她抬眸看了眼楊碩，“一個月讓她在監視中度過，如果再讓你猶豫下去，也許你會讓她一生都待在里面。”

    楊碩聞言羞愧，垂下眸子。但注意到蘇傾在編輯短信，行業習慣讓他不禁問道：“你要發給誰？”

    “警察。”

    楊碩神經一緊。

    雖然他自己說出這句話已能預見后果，但如果這時就把一切捅到警局去，警察一定會逼他說出組織據點，重點放在抓獲組織殘黨，不會在意他可憐的女兒還在充當人質。

    而一旦警察出動，楊雪蓉就會被當場滅口。

    感受到楊碩望來的視線，蘇傾把短信發了出去，見他張口要說什么，說道：“放心，這不是個普通警察，”她一笑，“我打賭他會一個人來。便裝，為掩人耳目，說不定還會乘地鐵。”

    楊碩愣了愣，沒想出會是誰，但見蘇傾這副神情，他稍微也松了口氣。同時他瞄了眼不遠處的窗臺。

    事情要不受控制，大不了再跳一回。

    ……

    張蒙來到院長辦公室，才剛過去十分鐘。

    他如同蘇傾所說，獨自一人前來，穿著便裝，唯獨不同的是，他的主要交通工具不是地鐵，而是兩條腿。

    聽到蘇傾有關于318案的線索，他直接從十萬八千里的景河片區跑了過來。

    他第一眼見楊碩就覺得古怪，但因其坐在院長座位上，剛開始他還有些敬意。而后聽完蘇傾的陳述，尤其在想到他那猶豫作風帶來數人死亡，瞬間沒站起來把楊碩拍墻上。

    他皺起了眉：“懦夫。”

    楊碩：“蘇傾已經說過了……”

    蘇傾一時無語。

    她望眼這兩人，“現在最重要的是確認楊雪蓉等人的安全。楊碩知道窩藏地點，我想先不打草驚蛇，我們三人先去那觀察一輪，看情況決定下一步計劃。”

    為了不引起張蒙疑心，蘇傾刻意把這三人合同楊雪蓉一起講，誤導成是繼楊雪蓉之后，同一批人的示威行動。

    張蒙想了想，點頭：“好，確保人質安全之后才適合大規模派人援救，”他說著站起來，問楊碩，“具體地點？”

    “丞陽賓館，他們沒告訴我幾樓，但上月末看監控，應該在地下室。”

    “地下室……”張蒙沉吟，“那好像是有個地下停車場，地方很大，封閉室不止一間。”

    “只能一間間找了，”蘇傾也站起來，看向楊碩，“院長，開你的車沒問題吧？”

    去看自己女兒楊碩當然樂意。他立馬拿出鑰匙，跟著這兩人走出辦公室。

    乘上電梯，張蒙看著身邊的蘇傾：“你也去？”

    蘇傾抬眸一笑，“不行么？”

    “人才基地出身，自然沒有不行的道理，”張蒙說，“我一直一人外勤，還從沒帶過助手。”

    “這就把我歸入助手了？”蘇傾笑著，電梯打開，她真如助理一般幫著擋了電梯門，讓張蒙先出去，“張警官請。”

    張蒙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頗為滿意走了出去。

    看著兩個根本不知道車在哪的人就這樣把車主扔在后面，楊碩撇撇嘴，只得跟著他們走，認命地打開車鎖，充當免費司機。

    開去丞陽賓館要些時間，下高速后正是午飯時間，三人一致決定去小餐館吃了一頓，酒足飯飽之后，才接著趕路。

    丞陽賓館不是個奢華的地方，是賓館而非酒店，裝修十分簡單，環境也在較為偏遠的角落，來往也沒什么人。

    楊碩越開近賓館地標，心臟跳得越快。

    他看著一個個標志性建筑過去，心底暗流洶涌。

    這個路段他在家里看了無數遍，幾乎能爛熟于心，可一個月的時間他都沒敢靠近這里。今天，總算是來了。

    丞陽賓館樓層不高，孤零零立在一片綠化帶中。楊碩把車開到接近賓館的位置，幾人下車徒步走了過去。

    公路上一個人也沒有，他們就像沙漠里孤獨行走的旅人，頂著大太陽來到賓館門口。賓館里的電梯就在進門右拐，只要走進的一剎那沒被發現，就能完美躲過前臺工作人員視線。

    他們摸清了電梯位置，趁前臺那昏昏欲睡的大媽沒注意，快速閃了進去。

    幾人都有過地下工作的經歷，身手和互相配合都極好，成功乘上電梯后互相看了一眼，下到負一層。

    然而很意外，負一層并沒有地下室。

    所謂的大型車庫全是改建后的石灰和泥土，不遠處的出口透著光亮，似乎可以從那通向室外。

    蘇傾先環視了一圈周圍環境，確定無人之后，跟在張蒙后面向出口處走。

    從這里通出去的室外是一塊平地，旁邊堆著一摞摞沙袋，碩大的樹木遮擋住了陽光，草地和抬頭望不見高樓的藍天襯托，這里更像是一個生態草原。

    鳥叫聲不時響起，顯得這個地帶十分清凈，可空氣中隱隱的陰潮感讓蘇傾時刻繃著神經。

    “市里環保評選都沒查到這，要知道有這么塊綠化，京西市早評文明獎了，”張蒙一邊往前走一邊說，“他們真會挑地方。”

    “長時間守著一個人，誰都希望至少環境能好一點，”蘇傾說，“前面看不見任何建筑，他們很有可能在地下。”

    張蒙頓了頓正在刻意撩開荒草的腳，望過去，“你很有經驗。”

    他做好了仔細觀察蘇傾表情有無不妥的準備，但很可惜，他看過去的時候蘇傾已經跑去了另一棵樹邊，站在樹干前沉思。

    楊碩一直跟在他們后面，其實他早發現了這棵樹，但并沒有說，更沒靠近。因為他記得業界有一個習慣，“種樹”。

    并不是從樹苗開始育成，而是提前物色好一棵大樹，找一天晚上將它腹部挖空，以備哪天躲避追查，可以把金錢地契等填充在內。

    蘇傾一手摸著樹皮，微微闔眸，像是在聆聽什么。她感覺到張蒙已經走到自己身邊，睜開眼看了看他，指尖輕輕敲著樹干，對楊碩一笑：“站那么遠，怕里面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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