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同裴桓之在平海關的時候就素來有些嫌隙,并不想聽從他的,便粗聲道:“這事的確是有人在背后耍人,我們都是被算計了,正需要殿下幫忙主持公道!”
陶沉機沉默寡言,不會花言巧語,不像是會做這些作弄人的事情,而他剛才的震驚憤怒也是真實的,劉禪覺得他很可能的確是不知情。可是裴桓之——不過是個巧言令色的文官,當年他和李清凰不睦,他明著是打圓場,實際偏幫李清凰和自己作對,弄不好這一切都是他故弄玄虛出來的。
劉禪道:“殿下,其實這事還要從安定公主戰死說起……”
裴桓之怒道:“劉禪!”
劉禪見他變色,從心底升起一種隱秘的痛快,這么多年了,整整十年,他就一直和一個文官在軍營里分庭抗禮,而那個文官踩著他們這些武將出生入死、拋灑熱血換來功勛,還當上了鎮國大將軍,這怎么可能讓他覺得痛快?既然他痛快不了,他也要讓所有人一道不痛快:“下官不明白這到底有什么不能提的,事實就是事實,裴侍郎到底在害怕什么?!”
李慕把玩著手指上的扳指,面若好女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涼薄的笑:“安定思公主是本殿下的親姐姐,難道她的事,我這個當弟弟的還聽不得了?”
安定公主歿后,謚號為思,以軍禮葬之,入了皇陵。
劉禪有了李慕撐腰,暗自得意道:“下官三人今日見面,全是因為有人寫了封信,下官的信是裴將軍的筆跡,陶沉機那封信卻是下官的筆跡,而裴將軍么——”他刻意停頓了片刻,見吊足了胃口,這才道:“是安定思公主的筆跡。”
咣當一聲,李慕手邊的酒盞打翻,香氣醇厚的酒漿浸沒在他的衣袖,他也沒有發覺,他手上的折扇也啪得一聲掉在了桌上:“……你再說一遍?”
“下官收到的信在此,殿下不如再看一看裴侍郎手上的信,不就一目了然了?”
李慕轉過頭,定定地看著裴桓之,他那一雙桃花眼就像是被血水浸透了,都透著一股血色,慢慢地動著嘴唇:“裴大人,可有此事?”
裴桓之知道今日這事是不可能再瞞過李慕了,他只能把那封信取了出來,放在桌上。
李慕看著那封信,伸出去的手都有些發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想要平息心中動蕩,這才緩緩地伸手覆住了那張紙:“我同安定思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從小一道長大。”他的手指摩挲著信紙,聲音低啞:“有一年,姐姐回長安敘職,我對她說,能不能不要再去平海關了,留在長安不好嗎?她回答我,當她回到長安那日,定是她馬革裹尸榮歸故里之時。沒想到,卻一語成謬。”
劉禪突然有點慶幸,幸虧他在言語之間沒有吐露出對李清凰的不敬,不然現在就等于得罪了李慕,雖然李慕是個沒有實權的皇子,可他就是活脫脫一個混世魔王,要是記恨上了他,有的是辦法整他,明的不行就來陰的,簡直防不勝防。
原本一直沉默的陶沉機忽然嘩啦一聲站起身,差點把凳子帶翻:“你們看那玄榜上的題字!”他兩步三步就跨到了玄榜底下,死死地盯著那上面的一行小字,他看過李清凰寫過許多文書和戰報,也替她寫過,對于她的筆跡可謂十分了解,他伸出手,摸了摸那行字,震驚道:“這墨跡還沒全干!”
李慕也擠了上去,一把把他推開,恨不得把臉都貼在玄榜上,揚聲道:“掌柜的!掌柜的趕緊滾過來,本殿下有話要問你!”
酒樓掌柜這才安生沒一會兒,又被李慕的侍衛架了過來,只在心中暗暗叫苦:“殿下,小人在。”
李慕指著玄榜上那很明顯新加上去的字跡:“這是誰題的字?那題字的人呢?”
酒樓掌柜哪里還會知道這字是誰寫的,在這酒樓的墻壁上題字的人沒有八百也有一千,還是跑堂的小二道:“這……應該是今天最早到的那個書生寫的,之前就一直坐在那邊的一張桌子。對了,我剛才看到他跟著一群人往二樓去了。”因為有人在一樓斗毆,許多酒客不敢從正門出去,就躲去了二樓。
店小二話音剛落,陶沉機就搶先往樓梯口疾步走去,李慕比他慢了一步,登時大怒,硬生生地擠了過去,把他從狹窄的口子擠了出去,第一個沖上二樓。剩下的人也跟在他身上,趕緊趕慢地上樓去。反而沒有留意到有一個人影又從正門溜進了邕西酒樓,施施然地拿走了放在桌上的那兩封信,又不緊不慢地從正門走了出去。
李慕一把撥開在走廊上游蕩的酒客,嘭得一腳踢開了第一間雅閣的門,里面的人正喝酒酬唱,突然被他這一攪合,每個人臉色都不大好,還有脾氣暴躁的當即站起身怒道:“你是何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掌柜的,這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憑什么不分青紅皂白就踢門進來?”
李慕的目光掠過雅間的每一個人,見沒有他想要見的那一個,又如炮制法,踢開了第二間。酒樓掌柜簡直欲哭無淚,這位小殿下之前說裴桓之等人擾民的時候說得這樣義正言辭,他聽了還覺得莫名感動,覺得李慕其實也不像坊間傳聞里說得那樣紈绔,可是現在他現在所作所為何止比之前還過分兩三倍啊!他只能一邊賠笑賠不是,一邊急急地跟在李慕身后,期期艾艾道:“殿下!殿下,咱們能不能換個溫和點的方式?您要找的人見了這陣勢,怕是也要被嚇跑了啊!”
李慕緊緊攥著手里的折扇,驀地一個轉頭:“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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