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亦，你也知道，這親事，不僅僅是你一個人便能做決定的，它更關乎兩個家。”阮遠蹙著眉說道，以往景亦來家中幫忙時，他未嘗不是沒有想過要將閨女許配給他。為人孝順、正直、踏實，還是有功名在身的，哪家父母能不動心。只是，如今，當景亦大大方方提出來的時候，他卻退卻了。總覺得自個兒閨女哪兒哪兒都好，景亦還是配不上的。

    “是啊。況你自己來提便已是無禮，你豈知你家中人也能看得上我們家阿玉……”趙氏附和。

    不等景亦解釋，阮遠倒是先開口了，“什么看不上我們家阿玉？我們家阿玉那般好，有誰會不歡喜？”

    景亦也急急道，“是，是。我家中長輩也甚是中意阿玉的，絕不會讓她吃虧。”又說起自己的爹娘是如何夸獎阮玉的，阮遠聽得連連頷首，深覺女兒自是擔得起如此夸獎。

    景亦突然覺得自家未來岳父很可愛，話說不通了，夸夸他閨女就好了。事實上，他也并未夸大父母對于阮玉的評價，娘對她也很是中意，難得的村里長大卻并未像村中人。

    趙氏瞪了阮遠一眼，自己的話被他一打岔都歪到哪兒去了。阮遠察覺到趙氏的視線，回過神來，也惡狠狠瞪了景亦一眼，臭小子。

    景亦摸了摸鼻子垂手，這時候，就得要示弱。

    對于景亦這個人，這段時間都是有目共睹的，那是無可挑剔的。想著阮玉的心思，趙氏更想了解的景亦家中的情況，“前些日子，聽說你們家鬧出了些不愉快的事兒？”

    景亦正色，“是鬧出了些不好聽的事兒，眼下也分了家，家中只我與爹娘。其他長輩雖少不得打打交道，但不必時常來往。若是有人欺上門來，我自會護著阿玉，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最終阮遠和趙氏的臉色好看了些，但始終沒有最終松口。

    景亦離開時仍是腳步輕快，春風得意。手里提著新出鍋的菜，菜香四溢，隨著微風的吹拂，飄進心里去。

    “媳婦兒，這事兒……”阮遠左右為難。

    “這什么這，讓你閨女自個兒做決定。”趙氏沒好氣地說道。

    你為難就為難，眼角的笑意不要那么明顯好嗎？才幾句話的功夫，就被收買了。

    ……

    晚上時，趙氏來到阮玉的閨房，將這件事慢慢說與她聽，最后問她是個什么想法。

    恰好三丫也在她房里，對著她擠眉弄眼，阮玉羞好了臉，不是說古人都很含蓄的嗎？他一個大男人自己就上門問了，還真是……甜蜜啊。

    想起他冷淡地干活假裝不是為她、想起他毫無芥蒂地進廚房幫她、想起他不顧俗禮地自顧自表達誠意……若是日后能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即便是有些小磨難，那也是幸福生活的插曲，也是為了讓甜更甜。

    得，看著阮玉那蕩漾的小眼神，其他的啥也不用說了。

    只是，景亦說過幾日就要離開，那訂親就迫在眉睫了，且三丫的親事還未訂下，這可真是忙在一塊兒去了。

    “三丫，眼下阿玉這門親事訂得急，也只得委屈你了，要在她之前訂下不可。”趙氏握著三丫的手，憐愛地看著她。當初和喬家彼此通了心意后就該先訂下的，也不必現下兩個閨女的親事都訂得匆匆忙忙的。

    “舅母，這哪兒算得上什么委屈？”三丫向來不大在乎這些禮節，想當年，她大姐出嫁也沒有訂親這回事兒。

    阮玉聽說是因為景亦要去外地讀書才想這么匆忙訂親的，對景亦想早些訂下她有些感動，但對因她也得匆忙訂親的三丫則抱有更多歉意。姐姐先出嫁妹妹才能出嫁，姐姐先訂親妹妹才能訂親，是約定俗成的事兒。倒不是違背了便是違背律法，而是更像是一種儀式、一種祝福，長幼有序，天定美滿。

    盡管心懷愧疚，但阮玉并沒有助長這種輕愁。而是打趣三丫道，“是呀，怎么可以說委屈了三丫姐呢，早些訂親才能早日出嫁，人喬明哥可是天天都眼巴巴地看著三丫姐的。”

    三丫惱怒，作勢就要捏阮玉，兩人笑鬧著在床上翻滾起來。

    趙氏在一旁搖搖頭嘆息，都多大的人了怎么還跟孩子似的，這明明就還是孩子，怎么就要出嫁了呢。

    當晚回去，趙氏也將結果告訴了阮遠。

    這一晚，阮遠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從來不敢去想女兒要是嫁人了他會怎樣，他害怕女兒遇人不淑、公婆不慈、妯娌不和……如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般，女兒離了自己就是要受欺負的。到時他又能怎么辦？

    只能現在好好賺錢，多多賺錢，當一個不可欺的娘家。

    第二天一早，阮遠和喬明就早早出門收蛋，再買一些鴨崽。如今當歸酒樓鴨蛋的生意好了，咸鴨蛋都是幾天一批幾天一批這樣的送，而不需要每日一送這樣麻煩。而喬明上門時，阮遠看他的眼神一直怪怪的，搞得他毛骨悚然。

    而這邊，趙氏午時左右也出發去了喬家。

    原本訂親日子不該由女方這邊主動去說的，倒顯得他們家閨女嫁不出去似的。只是事權從急，當她將事情來由原原本本告訴喬明娘以后，她欣然答應。她當初和趙氏互通心意后就想先把親事給訂下，但先前兩個兒子訂親的事兒忙得她暈頭轉向的，想起這事兒時也覺得婚事不急的話晚一點訂親也沒關系。眼下既然阮家都上門來了，自然也要賣個好。

    更何況阮家阿玉要嫁的可是秀才公，且別人還要往上考呢，萬一以后做了什么官。自家兒子和他也是連襟，路想必也好走許多。

    雙方都有意，自然就商議著定日子等事宜了。

    等喬明回來聽他娘說，馬上就要讓他和三丫訂親，他可不可支。總算是要熬出名分來了，以后說話送禮再不用像如今這樣總要避嫌了。嘿嘿嘿。

    回過神來，也總算明白了今天一天阮遠看他的眼神。

    喬明娘看兒子那副云游天外的神情，怕是早就急著要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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