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皎月帶著秋凈涼回到秋府，見秋府門前已經是張燈結彩，仿佛是過年一般的景象。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還沒進門，便看見門口伸出一顆頭，見門外有人，慌張的又縮了回去，快到夜皎月根本沒看清那是誰的頭。

    “是凈蘭！”秋凈涼歡喜的朝前快走了兩步，又想起了什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夜皎月。

    夜皎月會心一笑，輕快的邁進大門，果真見秋凈蘭躲在一株盆景后面，見到來人是夜皎月和秋凈涼，才歡喜的跑了出來。“長兄四兄！恭喜長兄四兄文試武試雙雙奪魁！”

    夜皎月眼珠轉了轉，從懷里掏出一個紅封和一個小布包，塞到秋凈蘭手里說道：“紅封是長兄我給你的，小布包里的東西是你四兄給你買的，他不好意思給你，長兄代勞。”

    秋凈涼立即將目光所在布包上，想知道里頭是什么。還是長兄思慮周全，他心粗如象，根本沒想著給靜蘭買點什么帶回來，這點兒事兒還讓長兄跟著操心，真是罪過！看來以后要學習的地方還真是多啊！

    夜皎月早就猜透了秋凈涼的想法，神秘的沖他笑笑，轉頭對秋凈蘭說道：“剛剛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呢？”

    秋凈蘭小臉一紅，“我…我見長兄和四兄還不回來，我又不敢出去，心里又急，就想偷偷朝門外看看，剛伸出頭去就看見有人過來，都沒看清是誰，就嚇得跑回去了。”

    原來是這樣，真是可愛死了！夜皎月突然有些羨慕嬌俏可人的秋凈蘭來，可以肆無忌憚的做些小女兒姿態，真真是惹人憐愛。看那秋凈涼吃吃的目光，恨不得將秋凈蘭一口吃下似的。

    “凈蘭，你四兄餓了。”夜皎月突然說道。

    秋凈涼聽到這話莫名其妙的看向她，“我沒餓啊！”

    “餓了，我剛還看見你如狼似虎似的呢。”夜皎月靠近秋凈涼，輕聲說道。

    “我……”秋凈涼一張臉刷的一下紅了個徹底，憋屈了半天，才說道：“我要去給父親母親請安了。”說罷轉身便走。

    秋凈蘭捏著紅封和布包不解的看著秋凈涼的背影問道：“長兄，四兄怎么了？突然就生氣了。”

    夜皎月竊笑著說道：“你知道什么叫惱羞成怒么？”說罷便也神神秘秘的朝主屋走去。

    一進屋，除了秋凈涼的背影，便一眼就看見了不住抽泣的秋李氏。

    旁邊的秋楓無奈的看向門口的夜皎月，說道：“回來了啊？”

    秋李氏聽到聲音猛地抬頭，看到來人是她，便站起身來沖到夜皎月面前大哭起來。

    “這…這是怎么了這？”夜皎月十分不解。

    秋楓無奈的笑道：“你問你娘自己吧。”

    秋李氏哽咽著、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斷斷續續的說道：“沒…沒事，娘就…娘就是…太高興了！”

    夜皎月松了口氣，笑道：“娘，您嚇到孩兒了！”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秋李氏也終于破涕為笑，捏著繡帕擦了擦眼角，說道：“是，我真是沒出息了。這么天大的好事，我卻只知道哭！”

    秋靜玥并不在屋，因有秋凈涼在，夜皎月也不好問。帶著秋凈涼對父母行了大禮之后，秋楓便開口說道：“你們今日都快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日我要在府上設宴，好好慶賀一番！”

    夜皎月突然想到了兩個人，說道：“爹，有宴會，我想請兩個人來。”

    “你說，爹派人去請來。”秋楓忙道。

    夜皎月笑笑，“我想請王汲和祝甛。”

    秋凈涼只知祝甛不知王汲，便問道：“長兄，王汲是何人？”

    夜皎月神秘的對他挑了挑眉，“不告訴你，你乖乖聽話，以后我便告訴你。”

    秋凈涼有些無語長兄又用這種哄小孩兒的語氣與他說話，可他卻仍舊只是聽話的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好，爹派人去送請帖。”秋楓一聽倒是很高興，一個是瑯琊王氏的人，一個是新晉的武生探花，實在是好事一樁。

    夜皎月和秋凈涼出了前院，秋凈涼便忍不住問道：“長兄，您給凈蘭的是什么？”

    夜皎月依舊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為何明天就知道了？秋凈涼愈發猜不透這位長兄了。

    “對了，”夜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頓住了腳步，轉身看向秋凈涼。“凈涼，你中了武狀元，是不是該去看看薛氏？”

    秋凈涼的面容有些猶豫。

    夜皎月一直不太理解為何秋凈涼對薛氏似乎毫無感情一般，這到底是為何？“凈涼，為何你對薛氏如此冷淡？”

    秋凈涼垂著頭靜默了半天，才低聲說道：“姨娘之前，有一次想殺我。”

    “你說什么？！”夜皎月的聲音不自覺的高了幾分，難以置信的看向秋凈涼。

    秋凈涼抿著唇看了一眼她，復又低下頭去。“那時我八歲，父親帶我很好，經常將我叫去書房親自輔導我的功課，可我卻無心詩書，整日想著舞槍弄棒，不知讓父親操了多少心。母親對我也好，將我接到她的院子里親自撫養，從不把我當成庶子，就好似親子一般。可不知為何，姨娘突然一天夜里沖到我的房間便要將我掐死，被母親身邊的蘇嬤嬤發現才將我救下。”

    說到這，秋凈涼的神色冷冷的，似乎在敘述別人的事情一般。

    “此事將父親母親氣壞了，可姨娘說，她只是想將我養在身邊，若是自己生的孩子自己都不能養，那還不如掐死。”

    夜皎月不解的看著秋凈涼，實在不懂那薛氏究竟什么意思。

    秋凈涼看了看路邊的野花，伸出腳尖輕輕碰了碰，才繼續道：“父親母親無奈，只得將我送回薛氏身邊，可她卻一直帶我淡淡的，生氣起來就說我是主母派來的人，是來盯著她的。長兄，其實我一直懷疑姨娘…是不是有癔癥。”

    是挺像的……夜皎月心道。

    “她往常看著與常人并無二致，只是脾氣古怪暴躁了些，可是我小時的那幾年，她行為做事卻是很不正常。她經常對我說話，卻又不像是在對我說話，我自小就不喜歡待在她身邊，覺得恐怖。”說到這，他抬起頭，看向夜皎月。“長兄，有時候我十分懷疑，我是不是她親生。說句僭越的話，我真是覺得我跟長兄才應該是同父同母才對。”

    夜皎月看著他，突然想起了坊間說書先生經常說的貍貓換太子的故事。不行，有機會一定要問問爹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說，你都是我弟弟，我從沒把你當過外人。”夜皎月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秋凈涼笑了笑，朝著別院的方向看了過去，輕聲道：“長兄，長嫂在等您，我怎么都該去姨娘那里看看，您先回去吧。”

    順著他的目光，夜皎月看到長長的石板路的盡頭，秋靜玥靜靜地站在那里，本就有些逆光，云彩又遮住了頭頂大半的光，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夜皎月向前走了一步便停了下來，只靜靜地看了他半晌，才輕聲喚道：“玥。”

    秋靜玥輕輕一笑，恰巧頭頂的云彩離開了原本的位置，夕陽的余暉照亮了他的臉，只聽他也輕聲喚道：“月。”

    二人相互凝視，只有對方才知道這樣的稱呼真正的意義為何。二人心中不禁慶幸起來，好在二人名字里都有個月，叫起來又真實，又不會惹人懷疑。

    夜皎月走到他面前，笑瞇瞇的說道：“我回來了。”

    秋靜玥亦是笑瞇瞇地看著她，“辛苦了。”

    夜皎月身后不遠處的川柏川谷簡直都要羨慕死了，忍不住互相推搡了兩下，心中興奮的發癢。這不就是說書先生講的神仙眷侶么！

    而皇宮這邊，太傅榮詩延還在勤政殿與宇文邕看著手中剛剛考生們的考卷。

    榮詩延放下手中的卷紙，思索了許久才將一直藏在肚子里的疑問說了出來：“陛下，老臣有一事不明，為何陛下要選秋靜玥為狀元？要說辭藻華麗，金懷宇該數第一，若論筆風優雅，當屬馬燃。這秋靜玥雖說在前面文試都是第一倒也實屬難得，可若說這篇文章，寫的平淡無奇，都可以說是有些庸碌，陛下為何要選他呢？”

    宇文邕早就知道他有這樣的疑問，只淡淡一笑，說道：“只因他的話，句句說在了寡人的心坎兒上。”

    榮詩延眨了眨眼，緩緩的又一次翻找出秋靜玥的卷子看了看，才恍然道：“陛下說的是……”

    宇文邕點了點頭，“國，以民為本。首先，秋靜玥說到治理農田，南水北調。既解決了南方洪澇，又解決了北方干旱，安穩了民心，即可出兵伐齊！滅了齊國和突厥是寡人最大的心愿，突厥實力強勁不得輕易動之，但齊國實行暴政已經民不聊生，只要我們的民心安穩糧草充足，便可出兵伐齊！再有……呵呵，看來以后，寡人的身邊，又多了一條有力的臂膀。”

    太傅的面容略有些擔憂，“可是陛下，這南水北調，簡直天方夜譚！陛下早就想過這事，可是國庫……唉…這需要太多的錢財了。”

    宇文邕的笑容淡了些許，卻仍舊抱有希望。“寡人便將這件事情交給他試試，哪怕是多上幾條運河也是好的。若是做的好了，寡人給他加官進爵眾臣也不會有諸多非議。若是做不好了，年輕人嘛，都需要歷練，只要他努力，寡人便不會怪罪與他。”

    榮詩延自然覺得他一個毛頭小子，就算有文相撐腰，也不會有能操縱南水北調的能耐。“陛下，那您是已經決定讓他去哪里就職了？”

    宇文邕點點頭，“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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