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顯得筆直而英挺。
“你來干嘛？還想再進去坐坐？”
蕭何也不理會，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推著她就坐了進去，“小爺有大事找你，別廢話，你會感謝我的！”
涼嬋一臉疑惑加懵逼，“你不會又做了什么下賤事，需要我去給你當擋箭牌了吧！”
正繞過車頭的蕭公子一個踉蹌，一臉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這女人煞風景功力可真是有增無減！
“上次小爺我被冤枉，總不能白挨你一頓揍吧。”
涼姑娘剛系好安全帶，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干嘛？你想報復？知道襲警判幾年嗎？”
蕭何嘴角一抽，抬手在她腦袋上彈了一下，“你這個女人腦筋怎么不這么正常，我是有東西給你看！”
涼嬋見他一難得一本正經，也不在打趣，“嗯，好，最好有用。不然你就是打劫！”
蕭何嫌棄的看了她一眼，衣服皺皺巴巴的，頭發也油乎乎的，臉蒼白的像個女鬼，“大姐，你頭頂有面鏡子，你照照看！”
涼嬋掰下鏡子來看了一眼，覺得自己除了眼圈有點黑之外，也沒看出什么來。
“干嘛？”
“要打劫，那被打劫的人也是我吧。你看你這樣子，渾身上下哪有一點被打劫的價值！”
“……我覺得我還挺美的！你有意見？？”某人說到最后聲音里帶著赤裸裸的威脅之意。
“……沒意見！你認為，嗯，還是有道理的！”
一向不畏強權的被他老子打的腦袋流血都不肯低頭的蕭公子，在她面前秒慫。
涼姑娘滿意了，懶懶的靠在車座上，閉上眼睛，“我三天沒好好睡覺了，你到了叫我一聲。”
她說音一落，均勻的呼吸聲就傳了出來。
蕭何一回頭，就看見她腦袋斜斜的抵靠在了車門上。
細長而濃密的睫毛，像一只展翅欲飛的蝶翼。
高挺的鼻梁，英氣的長眉……從他的角度看，微微嘟起的嘴巴，精致的下頜曲線……
他一本正經的轉過頭，看著前方。
五分鐘之后，看了一眼。
過了一會，又看了一眼。
夕陽余暉將盡，彤霞漫漫，半邊的天，都染成了緋色。
車流緩緩的行前行著，街道兩邊倒退的霓虹燈，明滅交織的樹影，匆匆過往的行人。
仿佛時間從指縫中靜悄悄的流淌著。
蕭何的心慢慢沉了下來，像是林深的落雪，無聲寂靜，卻又充滿著大自然的魅力。
他唇角微勾，輕輕的按開了車載音響。
那首《Bressanone》(布列瑟農)，他在留學時最喜歡的聽的音樂。
“育空河流域，狼群目睹著同伴端起在人類槍下的身影，它們的眼神中沒有恐懼，只露出一股沉靜，那是原野上傲氣天生的野性，在原野上還能奔跑，在血液尚未流盡之時，回首凝望，無法天使同伴的鮮血，就帶著它的靈魂繼續浪跡天涯。”
他有時候覺得蕭遠山把他送走，更像是對他的放逐，那些齟齬的，無法對外人言說的豪門恩怨，將他原本平靜的生活打亂。
他像是馬連.修恩一樣，離開了布列瑟農，他母親的故鄉……離開了他充滿感情的地方。
蕭何有時候在想，如果當初，他沒有回到那個家，沒有回到那個不屬于他的階層，他是否可以和她一樣，上大學，工作，在那個西南陰雨的城市里，做一個普通人。
或許，她就不會遇見那個人。
可是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我從不是你的鎧甲，但，你依舊是我的軟肋……
《Bressanone》憂傷的旋律在車廂里蔓延。
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雙手按在方向盤上。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自己不要再這樣理智，不管不故，帶她私奔算了……
這個念頭一跑出來，蕭何嗤笑一聲，以她的性子，那以后，他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了。
彤云斂起了最后一抹光輝，天色黯了下來。
下班的時間，有點堵車。
他一回頭，迎上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
“你這是被誰甩了？怎么露出這副這么凄苦的表情？”
他一挑眉，一雙細長的狐貍眼飛揚起來，“小爺我堂堂一四好公民，竟然被當成殺人犯抓到審訊室里詢問，而我最好的朋友，竟然也不相信我，當然不開心了，換你，你能開心！”
她反嗆，“那也是你活該，誰讓你大半夜不回家睡覺還跑去酒吧泡妞的，還和人家發生沖突的！怎么沒抓別人呢！”
“我……我那也是喝多了嗎，那女人太沒分寸感了，我又不認識她，竟然隨意接我電話，我給她要手機，還硬往我身上靠，我就推了她一把，誰知道能留下我的指紋！”
“那也是你倒霉……”
“……我。”
涼嬋其實在心里還是沒有懷疑過他的，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蕭何是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了。
“吃點教訓也好，以后少惹事！”
她看了一眼路標，方向正是去蕭何工作的醫院的路。
“你說的帶我去看證據，是去你工作的地方？”
“你就這么相信我，上車也不問我去哪兒，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有那能耐嗎你？快說，什么東西給我看，不會是趙冰冰的查體報告吧！”
蕭何一怔，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眼神幽幽沉沉的，“你怎么知道？”
涼嬋瞬間來了精神，她笑嘻嘻的說，“行啊蕭醫生，你還挺聰明的，趙冰冰是在你們醫院做的檢查嗎？”
蕭何“是啊，不過有點奇怪，趙冰冰去那天，檢驗室里的監控錄像被種植了木馬，和前一天的一模一樣，我也是回去之后才發現的，但是數據庫里有她的信息。”
“那個信息不會造假了？”
“嗯，不知道，所以啊需要你去鑒別。”
涼嬋瞪大了眼睛，很想沖上去暴揍她一頓。
“你怎么不早說？木馬這種東西需要專業人來破解，而血液的檢查報告這東西，我又看不懂，應該叫上沈廷玉和吳灝天啊？”
蕭何很認真的想了想，“涼女俠，你好像忘記了，我也是個醫生，而且我輔修過計算機！”
“……所以！”
“所以，我已經把原始數據和結論都做出來了”
“……你就不能一次性的把話說完。”
“其實我想說來著，但你沒給我機會啊！而且看你那樣子，像是要打我……”
他可憐兮兮受委屈的樣子。
“……”
涼嬋一噎，竟然后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心想這小子什么時候學會這一招了。
“既然你把東西都帶來了，為什么不直接說，還要讓我去看！”
她想了半天，找了一個理由，理不直氣也壯的說道。
“我現在還是一嫌疑人之一，你說的話，你們警察能信？所以還是讓你親眼看見比較保險！”
涼嬋咬了咬牙齒，平復了一下想要打架的心情，“……有道理”
……
醫院停車場。
蕭何直接帶她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因為他身份的特殊性，雖然也是外科醫生，但人家也是大股東的兒子，自然不能和旁人一樣，擠在一個辦公室里。
目測八十多個平方的辦公室，迎面是一片落地窗，從這里望去，星河點點，一張碩大的辦公桌，擺放在玻璃窗下，身后是一排書架。
正中央放著一張三人沙發，兩張單人沙發，中間擺著一張茶幾。
涼嬋走進去一瞧，吃了一驚，“你這個辦公室，竟然比周震遷的那還大，醫院的病房不都是緊缺狀態嗎？怎么還能給你這么大一間？”
蕭何給她倒了杯水，聽到她提周震遷這個名字時，眉心一蹙，一臉不高興。
“你都沒來過我辦公室，竟然去過那傻子那？”
涼嬋哈哈一笑，被他那句傻子逗笑。
“他是趙冰冰的女朋友，趙冰冰一死，他的當然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不過這間醫院和林市市醫院是同一家嗎？”
蕭何把水杯遞了過去，“女俠，你平時都不看新聞嗎？”
他轉身從沙發上拿了本雜志扔給她。
“林市是西南省份里發展最迅速的城市，人口多，三甲醫院卻很少，市南醫院原本周氏是大股東，只不過若是想擴建更近一步做成頂尖的私立醫院，他們一家的實力顯然不夠，市南醫院有幾個科室是全國有名的，而蕭氏旗下的醫院設備和資質雖好，但是沒有幾個亮點打的出名號，合作雙贏是最好的結果！”
涼嬋白了他一眼，“說的這么官方，聽不懂，說人話！”
“嗯，這樣打個比方，你如果去一家店里吃飯，那么是不是首先會問，你們這里的招牌或者特色是什么？”
“嗯，對”
“那如果你去了一家看上去很高檔，實際也很高檔的，但所有菜色水平都在一個檔次上的飯店，那能記得住它嗎？”
涼嬋認真的想了想，“不能”
“那如果這一家有幾種特色和招牌做的很好，即使剩下的菜色很一般，那會不會記住？就像咱們之前經常去的那一家餐廳，他們家的小龍蝦做的很不錯，但是鴉片魚做的像石灰，但是你還是樂此不疲！”
“嗯，明白了，所以做為交換條件，你們也開始讓周氏入駐進京都的蕭氏旗下的醫院對嗎？”
“對了一半吧，上層決策的事，都是他來做，我從來不管！”
蕭何提到蕭遠山時，表情也是淡淡的。
他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打開桌了的那臺筆記本電腦。“過來，給你看小爺的成果！”
電腦桌面調出了趙冰冰的檢驗結果。
一大堆，從血常規到甲肝乙肝丙肝甚至Hiv都做了發光體檢測。
血常規那些數值都很正常。
傳染病那幾項也是陰性。
最后一項HCG達到了5000.
涼嬋指著最后這一項，“這不明顯的懷孕了嗎？不過現在孕檢都做這些傳染病的實驗嗎？”
“不是啊，看個人醫院吧，她這些檢驗信息并沒有出現在打印報告里，你看這里！”
蕭何指著電腦系統上的一個角落。
那個位置寫著，打印次數為0次！
醫院里的檢查報告，為了節省時間，現在幾乎全國醫院都是自行打印了。
而趙冰冰這個打印0次，顯然不太正常。
“也就是說，她的檢驗報告，并沒有打印，那么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懷孕的？”
蕭何任意點開了其中一個人的名字。
指著右下角，“看到沒，下面顯示的打印次數為1，或者2時，才是正常的。除非這個人檢查完之后，不用知道結果，才會顯示0，但是來醫院檢查完，拿結果的，還是頭一次見。”
涼嬋“不拿結果，錢不就白花了嗎？那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她關聯了微信，從微信上看到了結果？”
蕭何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她手機上。
“這個功能目前還沒有上線，想要取得報告，只有到自助打印機上取得，所以這她要么就是沒拿到報告，要么就是拿的是別人給她的！”
涼嬋看了一眼圖片，轉發到了工作群里。
“別人給她的？你是說她拿到的結果，并不是她自己的結果？”
蕭公子聳聳肩“有這種可能啊，不是每個人都長眼睛的？”
“她的檢驗報告是上午十點半就出來了，那么她肯定是一早就來抽的血，把這天的監控給看看！”
蕭何打開了另外一個界面。
他級別高，擁有的權限也多。
一個屏幕被分成了十幾個畫面。
他指著其中一個說，“這里是檢驗室的監控，你看，這是九月十號的上午八點，這個穿紅衣服的人”
他手指在鍵盤上一切換，到了九月十一號，也就是趙冰冰去做檢驗的日期，同樣點到上午八點。
“看，還是這個穿紅衣服的！”
涼嬋重新將監控看了一遍，果然檢驗室前十號和十一號的都是一樣的。
她核對了幾個樓層的監控視頻，一個地點，同個時間，出現的人，都是一樣的。
“媽的，玩這么陰，這樣連趙冰冰的去醫院的證據都給消滅了！”
“是啊，檢驗系統剛升級，信息是實時入數據庫的，又有防火墻，外部操作無法輕易改變。”
涼嬋又把幾個監控錄像的界面拍了一下，發到了群里。
過了一會，微信收到一條消息。
程風：你在哪兒？蕭醫生那？
涼姑娘一個激靈，瞬間反應過來，她趕忙往上翻找照片。
果然在最后一張照片上面，找到了屏幕上倒映著的一個男人的手。
她無語望天。
涼嬋：嗯，在查趙冰冰的案子，蕭醫生這里有新證據，所以我過來了。
然后程風幾乎是秒回。
：時間不早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安全！
涼嬋：翻白眼（gif）你不是出差了嗎？
程風：剛進門，獨守空房（可憐gif）
最近開始用表情包的程老師把之前撿的那只小黑狗做成了表情包，只要不開心，就會給她發這個狗的動圖。
涼嬋：乖，很快！
程風：多快，我在醫院門口等你吧。地圖定位！
涼嬋看了一眼定位，眼睛瞪的圓圓的，“臥槽……這是坐火箭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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