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封塵和童心相互對視了一眼，并不認為她在撒謊。

    這時候，腳邊傳來一聲狗叫聲。

    童心感覺自己的小腿處被什么磨蹭著，低頭看去，就見一個30多歲的男人，蹲在她腳邊，好像小狗一個，撒嬌似的蹭著她的腿。

    “汪汪汪，啊嗚——”

    “哎呀，小乖，誰讓你出來的，快點進屋去！”

    女人一看到他，立刻起身，很不客氣地踹了男人的屁股，對著里屋大喊：“老江，快點把你弟弟帶進屋里去，別把客人嚇到了！”

    “哦，馬上。”

    里屋立刻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緊接著，就看到一個差不多三十五、六歲的男人走出來。

    “小乖，快過來，別嚇到客人。”男人蹲下，就像是主人招呼小狗一樣，對著蹲在童心腳邊的男人招了招手。

    “嗚……”

    小乖不太開心地鼓起腮幫子，“可是，小乖想跟哥哥姐姐玩。”

    他好像小狗一樣坐在童心腳邊，抬起右手，低頭舔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后腳勾起來，好像小狗一樣，撓了撓自己的耳朵，用非常清澈的眼神注視著童心，再次用頭蹭了一下她的小腿，表現出自己的喜歡。

    童心瞇了瞇眼睛，和封塵有了一個眼神交流，目光停留在小乖的雙手上，發現他的手上就戴著一副白色的狗毛手套。

    手套連著袖套，長度跟大多數洗碗手套一樣，戴到雙手的手肘處。

    “小乖，別鬧了，快點過來，哥哥給你肉吃。”

    男人看他不動作，立刻起身到他面前，大手一把提起他的后衣領子，就要拉他回里屋。

    小乖不高興地掙扎著，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再次回到童心腳邊。

    他躲在童心身后，又一次好像小狗一樣，發出示威和警告的聲音：

    唬——

    男人看著他胡鬧的樣子，立刻搬起臉，道：“小乖，你不聽的話，哥哥以后都不帶你出去玩了！”

    “嗚，嗚嗚嗚……啊嗚——”

    他委屈地哀嚎，抽著鼻子，抱住了童心的腿。

    “姐姐，救我，姐姐。”他好像犯錯的孩子，希望童心可以救他。

    啪，啪啪！

    突如其來的藤條拍地的聲音，把小乖嚇得閉上了眼睛。

    “嗚……啊嗚，嗚，嗚，嗚……”

    小乖害怕地哀嚎。

    男人卻不理他，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揚起手中的藤條就要打下去。

    “住手！”

    童心一把握住了男人的手，阻止他的行為：“你怎么可以這么打他？”

    “拜托，小姐！你看不出來，他是個弱智兒嗎？”收銀臺上的女人，忍不住開口喝斥，“不打他的話，他根本不可能聽話放開你！”

    “是啊，小姐，我弟弟腦子不好使，”

    “我不打他，他根本不會聽話！”

    男人立刻幫忙解釋，雖然放下了手中的藤編，卻還想要伸手去抓小乖。

    童心立刻攔下他，道，“沒事，他沒有嚇到我們。反正，我們也有時間，陪他玩一會兒，沒問題的。”

    說著，暗中朝著封塵看了一眼，讓他幫忙說句話。

    封塵會意，也明白她在懷疑面前的小乖，微笑著摸了摸小乖的腦袋，道：“是啊，他想玩的話，我們可以陪他一起玩。”

    “額，那就謝謝兩位了。”男人的笑容有點尷尬，指著蹲坐在地上的男人道，“不過，他的智商只有五歲，所以，可能會做出很多孩子氣的舉動，希望你們不要見怪。”

    “五歲？”

    童心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用特別無辜的眼神看著的男人，問道，“為什么會這樣？”

    “他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就變成這樣了。”

    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望著小乖的眼神，略顯滄桑，伸出手，跟封塵握了握手，自我介紹道：“那個，我叫江明，這間超市的老板。然后，這是我老婆田蓉，還有我弟弟小乖。”

    “你們好。”

    封塵禮貌地跟他們打招呼，同樣做出介紹：“我叫封塵，這是我未婚妻童童。我們今天休息，就想著來梅塢賞梅，看看臘梅花。”

    “哦，這樣啊。”

    江明笑著點了點頭，就見小乖扯著童心的褲腿道：“姐姐，我們去玩接飛盤的游戲吧。”

    “啊？”

    童心蹙眉，并不明白這是什么游戲。

    一旁的江明，連忙道：“哦，他想玩這個。”

    他接過田蓉送上的一個紅色飛盤，便對著他們說，“我們到外面去玩。”

    “好。”

    童心點頭，就看到小乖好像小狗一樣，四腳著地跑出了超市。

    第一次丟飛盤，是江明給他們做了示范。

    就見紅色的飛盤飛出去之后，小乖立刻沖過去，跳起來，咬住飛盤，飛快的跑回到他們面前。

    小乖的一系列行為舉止，完全就是擬狗化了。他的行為習慣，跟普通的小狗都沒有區別。

    童心看他低頭，將飛盤放到她面前，滿是興奮地來回跳躍，隨時準備著飛奔出去撿飛盤。

    “姐姐，飛盤，丟飛盤。”

    小乖看她遲遲沒有動作，就用非常天真的言語提醒。

    童心看著他這幅樣子，心中頓生不忍，遲疑道，“可是……”

    “童小姐，你就給他丟吧。”江明看出她的不忍心，便開口鼓勵了一下，望著小乖的眼神，從嚴肅轉為柔和，同時又夾雜著一絲心酸，感慨道，“小乖喜歡這樣玩，這個時候他是最開心的。”

    童心沒有說什么，俯身蹲在地上，撿起腳邊的紅色飛盤，丟了出去。

    “啊嗚——”

    小乖興奮地沖了出去，很快就咬回了那個飛盤，再次放回童心腳邊。

    童心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就想對待小狗一樣，夸獎道，“小乖，好棒哦。繼續？”

    “嗷，嗷嗷——”

    小乖開心極了，看著飛盤再次被扔出，他飛快地跑了出去。

    這樣的小乖，奔跑地無比歡快，看起來是真的非常開心。

    封塵站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便開口問道：“江先生，小乖為什么要學小狗的行為模式呢？”

    “額……”

    江明愣了一下，沉沉嘆了口氣，道，“因為小時候，小乖養過一條小狗，后來小狗死了，小乖也跟著大病了一場，高燒燒壞了腦子，也差點就活不下來。好不容易燒退了，人醒了，可是去把自己當成了小狗。”頓了頓，又一次沉沉嘆息，看著小乖開心地跟童心玩耍的樣子，繼續道，“醫生說，他是太喜歡那條小狗了，所以腦中的記憶混淆了，把自己和小狗合二為一了。”

    “額，這種情況，沒有找專家看看嗎？”

    “有什么好看的，腦子都壞了，再看也不可能恢復了。”江明苦澀的搖了搖頭，道，“反正家里不愁吃穿，養得起他，就這么過唄。”

    “可是，他這個樣子，對你和你妻子，都是個負擔吧。”

    封塵認真的看了江明一眼，又朝著超市收銀臺前的田蓉看了一眼，心里可以篤定田蓉是非常嫌棄小乖的。

    “最初可能是，現在習慣了也就好了。”江明淡淡回了一句，就看到小乖在跳起來落地的時候，沒有站穩，整個人好像球一樣滾了一圈。

    他連忙沖上去，扶起了小乖，仔細檢查道：“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沒有。”

    小乖笑著搖了搖頭，就看到童心也跑到了他面前。

    “姐姐，盤，給。”

    “額，”童心接下飛盤，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道，“好了，今天就到這了，小乖累了，該休息了。”

    “不要，不要。”

    他好像小狗一樣，四肢著地的晃著腦袋，抖動身體，“嗷，嗷，嗷嗚……”

    “好了，小乖，姐姐說得對，你累了，該回家睡覺了。”江明好像抱小狗一樣，抄著小乖的腋窩下，把他拉起來，迫使他注視著自己，解釋道，“哥哥和姐姐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等他們空了，再來陪小乖玩，好不好？”

    “嗚……啊嗚嗚……”他哀怨地嗚咽著，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童心和封塵。

    江明看他這個樣子，有點生氣了，怒聲喝斥道：“小乖！你這是不打算聽我的話了？”

    “嗷嗚……嗚……”

    小乖耷拉下腦袋，看起來委屈的不得了。

    童心立刻摸了摸他的頭，道：“小乖，你聽你大哥的話。這樣，姐姐答應你，明天還來陪你玩，好不好？”

    他的耳朵動了一下，立刻抬頭看著她，吐著舌頭，眨巴眨巴眼睛，問道，“真的嗎？姐姐，你說真的？”

    “真的。”

    童心笑著點了點頭，把手中的飛盤送到他面前，問道，“現在，你愿意回去休息了嗎？”

    “嗯！”

    小乖咬住飛盤，立刻歡樂地跑回超市，直接到里屋去睡覺了。

    江明看著他開心的樣子，連忙起身，向童心鞠了一躬，“童小姐，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很久沒有看到小乖這么開心了。”

    “小事而已，不用這么客氣。”

    “不不不！您和封先生真是難得一見的好人。”江明連忙搖頭，感慨道，“其他人看到小乖，都會吐口水，拿石頭砸他的，哪里能像你們這樣不嫌棄他，還陪他玩呢。真是謝謝你們。”

    “別這樣。”童心暗中朝著封塵看了一眼，讓他幫忙解圍。

    封塵看出童心不擅長這樣的交際，笑著拍了拍江明的肩膀道，“江先生繼續這樣見外的話，我和童童只怕是以后都不敢來陪小乖玩了。”

    “額……”他愣了一下，滿是驚訝地看著他們，問道，“你們的意思是，你們還愿意來陪小乖玩？”

    “當然了，我剛才不是答應了小乖嗎，明天再來陪他玩飛盤的。”童心輕佻著眉梢，笑道，“作為成年人，可是要說話算話，不能騙小孩的。”

    “哎呀，真是太感謝了。”

    江明握住了兩人的手，歡喜道：“我明天剛好要去進貨，沒辦法照顧他，你們如果能夠來陪他玩的話，我就可以安心去批發市場拿貨了。”

    “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這個時候，我們來陪小乖玩。”

    童心做出一個承諾，朝著超市門外的小箱型貨車看了一眼，默默記下了車牌號。

    “好，謝謝，謝謝。”

    “那這會兒我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童心一把挽住了封塵的胳膊，故作親熱地和他一起向江明告別。

    “好好好，慢走，明天見！”

    江明揮著手，目送他們離開，而后回去了自己的小超市。

    封塵跟著童心往停車處走著，好看的桃花眸微微含笑，專注地看著她挽緊自己手臂的雙手，剛想說話，就感覺胳膊一松。

    童心頓時沉下臉，放開手，和他拉開了約半條手臂的距離。

    “額，你就不怕被江明看出端倪嗎？”

    “人都回屋了，還看個屁啊。”

    童心冷嗤一聲，快步往前走去。

    她就是知道江明沒有繼續看著了，才放開手的。

    封塵連忙緊跟她的步伐，追了上去，問道：“怎么樣？拿到那手套上的狗毛了嗎？”

    “嗯。”

    她低低應了一聲，轉頭看著封塵，問道，“不過，你覺得兇手真的會是小乖嗎？”

    “剛才不是聽江明提到了小乖小時候的事情。他因為小狗的死，把自己想象成一條小狗。可想，小狗的死，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那，”童心思考了一下，看向封塵，問道，“你覺得，那條小狗是怎么死的？”

    “海莉和張冉冉是怎么死的，那條小狗應該就是怎么死的。”

    封塵的臉色轉為嚴肅，一字一句，十分認真道，“平時的小乖，或許真的像小狗一樣弱小。可是，當被某樣事物，觸發到他心里的爆裂點的時候，我們必須承認，他同樣具備狗的獸性。”

    “所以，你覺得小乖是兇手？”

    “至少有80%的可能吧。”

    封塵給了回答，拿出車鑰匙，開了電子鎖。

    兩人上車。

    童心系好了安全帶之后，就拿出手機，給文經發打了電話。

    “hello？madam？”

    “阿發，查一下梅塢‘一間超市’的老板江明，和他弟弟的身世背景。另外，讓交通部查一下車牌為SE7025的小箱型貨車，昨晚有沒有被桃巫山附近的交通攝像頭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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