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的天牢，在琴桑的眼中，其實與凡間的牢房大同小異，私下時也有好壞之分，當初被關在其中，琴桑無聊時與牢兵打趣時，曾聽過在牢房的最西頭，有一間“上房”。
地處最西，寓意不好。
格局最陰，風水最差。
因此，只有真正等死的犯人，才會被關在那里。
難道，宋順已經定了素安的死罪。
一邊想著，琴桑一邊尋著。
也許那里真的太晦氣了，連牢兵都懶得在那守著，反正天牢里的禁制太多，放誰想逃都是妄想。
果然，在那里，琴桑看到了想找的人。陷于黑暗之中，佝僂著身子，縮在角落。抬頭時明明看著琴桑靠近，卻驚得連聲音都發不了出。
琴桑見狀，設下結界，卻不免想起當初，他時常找小捱下棋時的意氣風發。
“你被判了死罪？”琴桑問著，心中卻有些懷疑，雖是大罪，便也要按規矩辦事，如此立下重判，不像宋順處事的手法。
素安不言，只是向角落里縮得更緊。
“你與不朽是什么關系？”
“你為何要幫他？”
“你......”
琴桑問了很多問題，可對方卻好似成了泥塑的假人，始終不言，只是不聽的搖著頭。
直到琴桑垂目，嘆道：“你是不是恨我，恨小捱？”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聽到這里，素安似乎終于想明白，或許是終于認了命，竟突然大笑起來，若不是琴桑早就設下結界，只怕此時已經驚動了所有牢兵。
“我恨？我自然恨！大家都是宗門弟子，都是靠著拼命修煉，才成了神仙，為何只有你們不同！你們從出現那天起，便被人另眼相看，仙途坦蕩！而我呢？我小心做事，盡心盡力，卻只能守著藥田過著沒有頭的日子！即使我拼命，我自薦去守別人不愿守的赤竹林，可到頭來卻還是回到原點。而你們呢？你們明明自私自利，只想著自己的桃花姻緣，從未將這九天的大業放在眼里，卻還是能一步一步往爬，就連身子殘了，卻還是能爬到我的頭上！”
“夠了！”聽到這里，琴桑大聲喝止。琴桑明白，素安的話并沒有錯，可她無法允許對方那樣說小捱。“就算是嫉妒，可小捱畢竟曾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舍得如此害他！你怎么就不想想，他騙你是事出有因？”
“朋友？我也想要這個朋友啊！可有什么用呢？命里不讓啊！”素安嘆著，整個人終于慢慢從角落里走出，卻也讓琴桑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穿得，確為死刑犯的囚服。
“朋友相交，哪有什么命里不讓，只要誠心守意，又怎么會毫無回報！”想到小捱雖不多說，卻對他這個朋友多少存有的情意，琴桑說著。
“誠心守意？誰啊？你？對了，你好像和宋順交情不錯！可你知道么？當初不朽逃入天庭，為了躲你的搜捕，便躲到了我那里。我本想敬著同門之情，連夜將他送走。可偏偏被守營天將抓住，知道那個天將是誰么?”素安說著，慢慢向琴桑走來，“就是風神宋順！”
宋順抓過不朽？什么時候？
琴桑聽著，卻也不語。
此時，素安卻已經找到了感覺，也不管她有沒有回應，自顧自的說著：“那一夜亂啊！天帝的兒子，死了！你的小捱，丟了！誰也顧不上誰，但天帝怒了，卻是九天皆知，所以那時，有人想著能躲多遠躲多遠，有人卻想著借此討好圣恩。”
圣恩？
此刻，琴桑心中有了些猜測，可她不敢相信，更不愿去多想。即使琴桑從未提過，可那一夜是噩夢的開始，更是自己死不都不愿回想的過去。
“你猜，宋順是前者還是后者？”素安問著，卻也不等琴桑回答，“我猜是后者！因為我親眼看到他奪了不朽死命要護的蓮花燈，并放了不朽，還讓我親自將蓮花燈送到了先帝手中！”
“你說謊！”聽到這里，琴桑只覺得腦中響起一聲巨響，“死到臨頭，還想著挑撥我與天帝的君臣關系。”
“挑撥？我用么？”素安聞言，大笑著說道：“混成今天這個模樣是我活該，若我當初果決一點，直接在星圖殿毒死你，至少現在我還能出一口氣。可惜啊！我忌憚著那個可笑的預言，最終賠了夫人又折兵，只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預言？什么預言？”
“你想知道啊！去問宋順啊！當初他可是被天帝召入天庭內院，他知道的比誰都多！”說著，素安將整個人都貼在牢邊，盡最大可能靠近琴桑，小聲說道：“或者，救我出去，我便將知道的，都告訴你。”
素安的話，琴桑不想信，可當她悄悄離開天牢時，素安的話卻還在她的耳邊徘徊。
此刻，琴桑有些混亂，她去問問宋順，更想知道那時的他是不是真的為了自己的仙途，將蕭捱獻給了先帝。
可是，自己能找么？
面對宋順的質問有用么？
還有，素安的要求，自己到底應不應該答應？
一連串的疑問讓琴桑心煩意亂，此時的她突然想到了小捱，想到那個明明為仙，卻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的師弟。
成仙何用啊！
.............
轉眼天明，琴桑最終決定，暫時將一切收在心底，努力按著平時的日子，卻也算著時間去看小捱。
一連幾天如此，倒也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只可惜在陣中清魔的小捱，卻并不如想像那般好轉。甚至還多了嗜睡的毛病。
看著小捱當著自己的面，再次沉入夢鄉，琴桑雖擔心著，卻又只能聽著神農的囑咐，不去打擾。
不是不擔心，而是不知為何，小捱在陣中睡著時，整個人都異常放松。好似在做一個極美好的夢，讓他忘記了身邊的算計，也忘記了背負了太多的苦痛。
若是真的能得一刻輕松，哪怕是夢，也是好得啊！
琴桑看了看，最終輕輕離開。
此刻，書庫之中寂靜無聲，唯有燭火照亮一室孤獨。若說還有什么為眼之處，也許便是那蕭捱手腕上的青金玉岸佛串借著燭光也隱隱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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