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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天后:傾世涅槃 番外長生篇上 金光閃閃的一顆蛋

作者/黎瀞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凡人性情,和神仙壽命,你選哪一個?

    我……

    我記得我最初是生在大荒中。

    后來被一個神仙拾走了。我說你做什么要帶走我,我要在這里等我的爹娘的。

    神仙答我:“你哪有爹娘。在這種地方,你這樣金光閃閃的一顆蛋,是勾引誰來吃你呢?”

    我彼時小小一只,尚未破殼,天地間于我而言一片混沌,唯我這點(diǎn)意志生長不歇。

    我為什么會說話,為什么會知道我應(yīng)該有爹娘。我也不曉得。沒有人教過,但記憶里有這段。這是印刻在血脈里的傳承記憶。

    神仙表示他這是救了我的命。

    我不服:“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也想吃我?”

    “我不愛吃會說話的東西!

    “那我也不明白你為何要救我!

    神仙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認(rèn)識一個很喜歡小動物的人,她總做這樣的事。”

    “是你的朋友?”

    “是我的妻子!

    我不知道神仙帶我回了哪里,總之能聽到流水聲。

    神仙也不怎么管我,只是偶爾有興致會念幾段道經(jīng)給我聽。

    我懶得聽。

    我的傳承記憶里頭有專門的修煉法門。相比于此,我更不明白的是人生在世,為何偏要修行?

    神仙笑了:“仙身且未出世,你就要與我論道?”

    有何不可?

    我自覺氣魄不凡,但我沒論過這神仙。

    神仙說的有道理,我們修行,或?yàn)樾闹写蟮,或(yàn)樾叛鰣?zhí)念,但此間虛虛實(shí)實(shí),更多的時候我們是為了保護(hù)我們愛的人,是為了有朝一日當(dāng)這個世界需要,我們不至于無能為力。

    我信念這句話。沒幾年就被神仙送走了。

    神仙是嫌我聒噪,所以將我送走,我氣的差點(diǎn)沒背過氣去。

    好在神仙沒將我送回大荒里頭去。

    他將我送回到妖族。長生山脈。

    在長生山脈我修出了仙身,破開壁障,也睜開眼睛。

    周圍是一大圈的神神鬼鬼。

    他們看著我的眼神,讓我冷汗都下來了:“我會說話,你們休想吃我!”

    原是我誤會,他們不是想吃我,他們將我當(dāng)成個寶,供養(yǎng)都來不及。

    他們都含著笑,問我的名字,我說神仙喚我小九,可能是因?yàn)槲沂蔷澎`凰族的,也可能因?yàn)樯裣善拮訌那皳爝^八只小動物,我是第九只。

    這一圈里頭看上去最厲害的那個男人就拍拍我的頭:“小九很好。只是終究隨意些,你是我們妖族九靈凰一脈的純血后代,總要有個正經(jīng)的名字!

    我沒什么所謂,隨他們怎么樣。

    后來黛黛告訴我,幾脈長老連同族長一道連翻了數(shù)日的族譜,給我在九后面添了個蘿字,九蘿。

    黛黛是重明鳥族的姑娘。長老們安排我在重明鳥族的委羽山生活。

    委羽山是個好地方,只是望過去滿目通紅,長久下來總是疲累。

    這一族鳥兒對這赤色是著迷到了骨子里。

    他們待我很好,也為我準(zhǔn)備了許多紅衣。還將我當(dāng)成自家血脈。

    血脈這東西,我是來了長生山脈才知道有多重要,也多無奈。因我們妖族子弟,一身天賦資質(zhì)修為進(jìn)境,那都是與血脈息息相關(guān)。血統(tǒng)越純粹,天賦越高強(qiáng)。

    譬如我于九靈凰一脈是個純血的后代。這是個很了不起的事兒。

    但九靈凰于天凰一脈,那就是個悲劇的混種雜血。只能自欺欺人的自詡當(dāng)世最接近天凰血脈的一族。

    其實(shí)是不是接近另一種生物,從來不是我關(guān)心的。而我很長一段時間里,都不知道自己關(guān)心什么。

    想來想去?偸窍氲綖楹挝疫是一只蛋的時候爹娘就不在身邊了,也想到神仙明明將我拾走了,還取了名字,為何又把我送走。

    我覺得即便我是吵鬧了些,神仙也不該將我送走。如果他原本就沒有打算一直留著我,那他就不該給我取名字。

    黛黛是個好姑娘,她說那位神仙是送我回家,長生山脈才是我的家。跟著誰,都沒有跟著自己族人好。

    黛黛有點(diǎn)傻。

    我哪有族人。沒聽說是當(dāng)世僅剩的這么一只嗎?

    “小九兒別犯傻,咱們妖族光在長生山脈就有三百多種族類是當(dāng)世唯一的。你要把自己陷在這里頭,那就太傻了。”

    原來光是在長生山脈就有三百多個跟我一樣可憐的。我想著釋然了些。

    “現(xiàn)在是三百多個,兩萬年前有一千多個,五萬年前有三千多個。再久一點(diǎn),十三萬年前有一萬多個。”

    我是在兩千多歲的時候聽了黑暗紀(jì)元的故事。我當(dāng)時只是覺得妖族很可憐,從主宰三界的霸主,淪落到如今這個局面。

    這個兩儀二圣負(fù)傷至今,天之四靈唯余半數(shù)的凄涼局面。

    這個魔祖浮生,究竟得殘暴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血脈的斷絕是不可逆的,便如我,倘若有一日我死了,那么我們九靈凰這一支大概也就算完了。

    族長給我舉這個例子的時候,我嚇得心臟砰砰跳。當(dāng)即就在心里堅(jiān)定了一個信念,不論何時,我得保住自己的命,我不能死,我們這一脈也不能完。

    我有這個信念的時候是兩千歲。我有下一個信念的時候,是兩千五百歲。

    我兩千五百歲的時候,黛黛的一雙爹娘沒了,是在外出探秘的時候沒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記得她仿佛有流不完的眼淚,一串又一串的,全都擦在了我的身上。

    她摟著我哭了三天,三天后我說你松松手,容我去換件干凈衣裳,然后你再往我身上蹭。

    黛黛沒松手,她哭的直抽冷氣:“小九兒,我沒有爹娘了。我沒有家人了!

    我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我也沒有啊!

    “小九兒會做我的家人的吧!摈祺熘辛诵八频囊惶ь^,按著我的肩,“小九兒不會離開我的吧!

    “當(dāng)然!

    我明明答應(yīng)了她,可黛黛又放聲哭嚎起來。嚎的我頭腦發(fā)脹,有點(diǎn)崩潰。為了哄她,我忍痛拔了身上最好看的那根靈羽,送給她當(dāng)玩具。她不太識貨,隨手扔進(jìn)儲物戒里,再也沒拿出來過。

    重明鳥族在長生山脈算個大族,子弟眾多,血脈繁盛。黛黛是個從小在爹娘羽翼下快樂生長的小小鳥,驟然失了至親,遠(yuǎn)比旁人要傷心許多。

    所以她摟著我斷斷續(xù)續(xù)哭了大半個月我沒有推開她,她將我的羽毛扔進(jìn)儲物戒積灰我沒有怪她,她說她要搬過來和我同住的時候我也沒有拒絕她。

    但有一回大半夜,她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噩夢,迷迷瞪瞪就要跑出去找她爹娘的尸骨,那回我是真的生氣了。

    我知道當(dāng)世的神仙們化道,也并未盡化飛灰,譬如重明鳥族的,只要修為過了上神境,死后就會留下一根血紅的尾羽來。可黛黛怎么能去。

    “現(xiàn)在世道多么艱難還是你告訴我的,你如今一個真仙境的小鳥兒,這樣跑出去是勾引誰來吃你呢!”

    黛黛哭著來跟我道歉。

    我摟住她:“好黛黛,再傷心一會兒就不傷心了!

    黛黛崩潰了,她說族中長老早有告誡,說我們妖族這幾萬年的日子很不好過,即便我們過去多么根基深厚,經(jīng)由那慘烈一戰(zhàn),加之龍族的自立,如今沒有了強(qiáng)者庇佑,臨近的許多勢力都要來欺一下壓一下。

    可她沒有想到她的爹娘死在了外頭,她卻連他們的尸骨都不能尋回。

    會不會我的爹娘也是這樣,還來不及見上我一面,就不知死在了什么人手上,連尸骨也不存?

    我哆嗦著嘴唇惶恐了一夜。

    第二日我只身闖了長生山脈的中域神殿,找到那個給我取名字的男人,問他:“兩儀二圣究竟負(fù)了什么樣的傷?天之四靈當(dāng)真只剩半數(shù)?”

    他沒嫌我年齡小口氣沖,對我解釋:“九蘿,早在黑暗紀(jì)元初期白虎族便整脈身隕戰(zhàn)場了,后來戰(zhàn)爭結(jié)束,人皇尊龍族為帝。而咱們族內(nèi)還剩下的,玄武一脈有你兩位族叔,朱雀一脈…也唯有我一個了!

    所以這個半數(shù),是曾經(jīng)赫赫威名的天之四靈,四條整脈的神獸家族,除卻自立的龍族,如今唯有三位存于世。諷刺的是,即便算上曾經(jīng)的龍族,也不超十位。

    那時候我第一次聽到元崖這個名字。還不知道日后那么漫長的歲月里,我的一生都會因?yàn)榕c他的糾纏而痛苦不堪。彼時我只道他曾經(jīng)雖為天庭唯一的帝子,卻是比我還要可憐些,他承君位之時,當(dāng)世唯余他這一尾真龍。

    那兩儀二圣作為妖族的頂梁支柱,又是受了何種重傷?

    他沒告訴我,只叫我不要過分擔(dān)心這些,只管好好修煉,族內(nèi)會將我護(hù)好。

    那時候我還小,但我明白了一件事。這個許諾會將我護(hù)的很好的妖族,它其實(shí)連自己都護(hù)不住;蛟S現(xiàn)在勉強(qiáng)將我護(hù)一護(hù),將來卻不知還有沒有能力去護(hù)一護(hù)旁的弟子。

    我不能依靠它,我得保護(hù)它。就像那沒良心的神仙說的,我如今尋到了屬于我的世界,這個世界也需要我,可我太小,還無能為力。我得努力修行,不能永遠(yuǎn)無能為力。

    可也不是凡事有了付出便有回報。

    我這樣了不起的九靈凰族的純血后代,再了不起,那也只是個混種的神獸。我是一族王女,從一出生就注定沒有辦法成就最高境界的混種的王女。

    這事情我七千歲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萬歲的時候不得不承認(rèn)。

    我一萬歲的時候又去尋了澤弋。

    他告訴我當(dāng)初在戰(zhàn)場上兩位妖圣僅與那魔頭對了片刻便身受重傷,最后還是犧牲了白虎族全族才得以僥幸留得性命。如今十多萬年過去了,那傷勢越發(fā)嚴(yán)重起來,二圣已有數(shù)萬年不曾出關(guān)了。

    太陽燭照,太陰幽熒,這是除卻龍脈之外,妖族至強(qiáng)的兩種血脈。我頹然嘆氣:“既如此,除非龍族再次回歸妖族,豈不是再無指望?”

    “龍族為帝,再無可能回歸!

    澤弋沒有任何辦法。我也終于下定了決心。

    委羽山內(nèi),我將自己的洞府層層疊疊的封閉起來,刀尖扎進(jìn)心臟里,逼出點(diǎn)精血,念了獻(xiàn)祭的咒。

    望著虛空中那道模糊的經(jīng)卷影子,我問道:“九千年前你說過的話,還算數(shù)吧?”

    影子里傳出一道聲音:“只要是與妖族有關(guān),我可以為你解答任何事。”

    “如何救回二圣性命?如何護(hù)得妖族中興?”

    那聲音頓了一會兒,輕笑:“正巧,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是同一個,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如何回報我?”

    我沉默了。

    千歲時的覺醒儀式上,這本自稱妖典的東西憑空就出現(xiàn)在我面前,告訴我,若有一日我有了什么解決不了的困惑,可以尋它,只要拿我一身純血來換。

    我當(dāng)時怎么說來著?

    好像是:“做你的夢吧。我九靈凰一脈就剩我一個了你還要我的血,你缺不缺德!還說自己是妖族的圣典,怎么干這樣自絕后代前程的事情…”

    我當(dāng)時沒給它一句好話,如今也沒有。

    “你即為我族圣典,本應(yīng)護(hù)佑我族中興,卻還要我以血脈交換,實(shí)在荒唐!

    或許是它從前從未遇到我這樣直接的,或許只是它寂寞數(shù)萬載欠罵而已。總之最后它妥協(xié)了些。

    它說你這次召喚我來,我可以不要你的純血,但我告訴你的這個方法,成功之后,我是要取一些東西走的。

    “什么東西?”

    “你不用在意,總之不是你的血。”

    “好。你說,是什么方法?”

    它笑了,笑聲陰森:“我可以不要你的純血,但你若要得到這個答案,則必得還我一個答案!

    “什么?”

    “凡人性情,和神仙壽命,你選哪一個?”

    我當(dāng)時沒能一下子明白這是個什么意思。然后它同我解釋了一些,從天道洗禮的上古,到它口中混雜不堪的當(dāng)世,但我心中其實(shí)還不能非常明白。

    它便只問我:“雜念和永生,你選哪一個?”

    我當(dāng)然是要選永生仙命的?晌液鋈贿t疑了:“你方才嘮嘮叨叨說的那個什么情緣雜念里,包不包括黛黛,包不包括澤弋,包不包括妖族?這個念里,包不包括我護(hù)得妖族中興的信念?”

    “自然包括。有念而無情。你既是因?yàn)檫@樁事求的我,自然還是會記得去做完這件事,只是自此日后,那些情緣愛念,親情友誼,再無留戀!

    我低估了它的無恥程度。

    它也似算準(zhǔn)了我,只森森的道:“凡人性情,和仙神壽命,你選哪一個?”

    我……

    我當(dāng)然是要選永生的仙命的。選了這個,我既不違背我的第一個信念,也能完成我的第二個信念。

    可我好像還答應(yīng)過黛黛,我說我得做她的家人。

    “凡人性情。我選凡人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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