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諷刺的是，江耀出國之前，為這個新人出道的發布會站過臺。當時江耀還是影帝身份，如日中天，竟然會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站臺，簡直不可思議。

    是以，不少人涌進這個新人的微博底下，痛罵這是流年壓榨江耀的實錘，說不定，犯法都是流年和馬克編造的！

    流年娛樂。

    馬克坐在辦公室悠哉悠哉地泡了杯茶，讓面前的年輕人坐下喝。

    “馬克，現在我微博底下的評論都是罵我的啊！這可怎么辦啊？”

    這年輕人正是馬克新帶的藝人，叫姜宇新。這會兒姜宇新拿著手機，就要找經紀人問說法了。

    馬克可不會縱容姜宇新，有了江耀這么一個前車之鑒，他可不允許手底下的藝人脫力控制。“你急什么？你這是在質問我？”

    姜宇新當然不敢。

    “這年頭，紅也是分很多種的。你自己看看，粉絲數量多了多少？”

    “二十多萬……”

    “那不就得了。我可沒給你買僵尸粉，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數據。”馬克盯著面前的年輕人，打一棒子就該給個紅棗了：“多少人羨慕不來啊，剛出道粉絲流量就這么大，你這還沒有作品呢，等你拍了戲，這些人看了你的演技，還會罵你嗎？誰還關心當初你是怎么出道的。往后你只要乖乖聽我的，我肯定讓你趕超江耀，放心吧。”

    粉絲？只怕都是黑子。但姜宇新沒敢說出來。能被馬克看重，姜宇新也還是有點演技和心機的，知道現在不能表現出任何不滿。畢竟，所有的資源都握在馬克手里。

    “真的？我也可以當影帝？”姜宇新狂喜，當下連忙鞠躬，“馬克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哪有這么好的機會！我要真成了影帝，最大的功勞肯定是你的！”

    馬克勾唇笑笑，“既然不喝茶，那就忙你的去吧。”

    時候不早，馬克將手頭的工作保存，收拾好后出了流年娛樂公司。他今天沒開車來，但卻不著急打車。

    在門口等了十分鐘左右，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馬克拉開了副駕駛的門，熟練地扣安全帶、將公文包扔到了中間的儲物小格上頭。

    “爸。”

    開出租車的男人兩鬢染白，帶著金絲邊的眼鏡，乍一看，和馬克有五六分像。

    “哎，哎！”馬爸爸有一段時間沒見兒子了，很是激動，“你呀，我就說過來接你吧，你還不讓！聽爸爸的，以后你上下班，爸爸接你。這樣省錢，你別小看這個錢，老爸就這么走一趟也能掙個幾十塊錢呢！”

    馬克無奈地搖搖頭，“爸，我有車呢。再說了，你這上早班的還好，上晚班哪里吃得消！”

    “唉，是，是。你有車，爸爸總忘。爸爸要是在你這個歲數就有車了，多好啊。嘖，我兒子有出息！”

    馬克微笑，打量著車上的計費器，勸道：“爸，現在兒子有錢了，你也該退休頤養天年了！要我說，別做這個了，太辛苦。你看看，每天這么跑下來，飯沒個地兒吃的，上廁所都得憋著。真的，兒子養你就好！我每年給你寄的錢，你怎么都不用呢？我那可是能查到的，那些錢你光是存著，每年的利息能有多少啊？兒子掙錢就是為你給你花的！”

    開出租車的司機不容易，吃飯要看客人到哪里下車，為了減少停靠路邊找廁所的頻率，連水都要少喝。加上一天到晚都坐在車里，身體伸展不開，積年累月下來，自然落下是一身病痛。

    但馬爸爸卻不同意：“胡說，我好著呢，不用你擔心！那些錢啊，爸爸給你存著。等你討媳婦了，就拿去給姑娘家下聘禮，買車買房，還有以后供孩子讀書用。爸爸用不著那些錢，你又年輕沒個數，花錢大手大腳的，爸爸得給你存著。你媽媽走得早，爸爸對不起你，沒給你好點的生活。你長大了，得有個家，有個知冷知熱的婆娘顧著你！”

    “再說了，爸爸現在很注意身體的。工作時間縮短了，也不像以前到處轉悠接客了。我啊，就在你工作這棟樓的附近轉轉，你還別說，我還載過不少你同事呢！我問他們，認不認識我兒子，他們都說認識！你爸爸我可有面兒了！我還讓他們多照顧照顧你，支持你的工作。我兒子這么優秀，跟著他干準沒錯的！”

    馬克摘下眼鏡，猛地眨眼，不敢看自己的父親。這個話題馬克此前說了很多遍，可惜馬爸爸總是不肯退休。

    馬克家里經濟條件不好，媽媽走得早，是馬爸爸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將馬克帶大的。因為馬爸爸是開出租車的，一般白天馬克都見不到馬爸爸，晚上馬爸爸需要補眠，更是難說上幾句。但馬爸爸很愛兒子，從來沒想過再娶，對兒子的要求也是盡量滿足。

    馬克是典型的寒門出貴子，知道家里不容易，讀書很用功。先是考上了國內TOP2之一的大學經濟系，隨后又拿到了出國留學的資格。在國外看準了江耀的潛力，兩人搭伙闖娛樂圈……

    有了錢，馬克自然不樂意爸爸做辛苦工。他幾次三番勸說馬爸爸辭職不干，但馬爸爸總說干習慣了，也喜歡這行。有時候又說要給兒子多存一點老婆本。總之就是不退休。

    “爸，兒子現在努力工作，不都是為了讓你享清福嗎？”

    馬爸爸卻關注了另一個點：“說到工作——對了，和你一起的那個小伙子怎么了？我聽說好像犯事了？這是怎么回事？”

    馬克不自在地笑道：“爸，你還記得他呢？”

    “那是！”馬爸爸兩手把著方向盤，開得穩穩的，“那小伙子啊，看著就精神，是個好的。我看著，不像是個犯事的，肯定是有什么誤會吧？你得幫幫人家，早些年啊，你在國外，可不是全靠人家照顧的？”

    馬克煩躁地揉了揉頭發。他當然知道江耀沒犯法，但又如何？如果江耀“不犯法”，那就只能是他自己犯法了。想想江耀現在在做什么？主動自首，配合警方調查！馬克眼底染上戾氣——國外的事他已經不能插手了，一插手就會引起懷疑。只能希望警方查不出吧，畢竟賬那么亂，江耀此前又很信任他……

    “爸，你以前不還教我，‘知人知面不知心’嗎？”馬克回道。

    馬爸爸猶豫著點了點頭，看出兒子的不耐煩，想著兒子不愛說這個，只好轉移話題：“行吧，那不說這個了。回家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雞蛋面，加雞腿的那種！你小時候不是最愛吃這個了嗎？”

    “對啊，小時候可想了，也就過年過節能加個雞腿。”

    “爸老早就買好了！等著你回來呢。”

    ……

    日子就這么走著。

    之所以藝人大多時候只會發律師函警告，而不是法庭對峙，其中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打官司費時費力。章瑤這段時間跟著唐律師到處跑，好不容易等到了開庭，人又瘦了一圈。

    唐律師辯護很厲害，圍繞著章琳并非有意傷人、原告此前散布謠言且構成侵犯他人隱私罪、章琳認錯態度良好等，爭取到了庭上法官的理解。

    當然，唐律師辯護的點，實際上也是對方或抓住不放或避重就輕的點。劉可兒父母請來的文律師條理清晰，可惜術業有專攻，到底是擅長商法的律師，比不過唐律師常年處理此類案件所積累的經驗，大部分證據證詞，都被唐律師給辯回去了。

    這期間，章瑤每次都到庭聽審，偶爾也會作為被告親屬被傳召上庭。這么折騰下來，肚子倒是開始隆起了，但人卻越來越疲憊，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氣血不足。

    雙方拉扯著拉扯著就到了五月。一審判決終于下來了，章琳被爭取到從輕處理，判了三年有期徒刑，還有各類賠償。但總的來說，要比故意傷害、殺人未遂等等罪名帶來的懲罰好得多。

    劉可兒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判決那天也來了。下了庭，就鬧著要上訴。因為這事兒被媒體關注著，法庭門口還有不少媒體蹲守，見此一窩蜂涌上去，要采訪當事人。

    還是劉可兒的父母拉住了女兒。他們不同意女兒上訴。一是因為對方確實不是故意傷人；二是女兒此前所作所為也讓他們感到慚愧，也是在上庭的過程中，劉可兒父母才知道女兒在學校做了什么；三則是出于同情吧，劉可兒的媽媽比較感性沖動，這點從她在醫院喊著要告章琳就能看出來。但這段時間出庭好幾次，眼見著對方的姐姐懷著孕還撐著來，到底是不忍心。都是媽媽，大約為母則剛，而長姐如母，劉可兒的媽媽見章瑤也不比自家女兒大幾歲，大著肚子瘦成那樣，便想著算了。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劉家請來的文律師也不贊成上訴。文律師到底是學商法的，由于此案關涉到明星，對劉家的公司帶來的影響不好估計。文律師見審判結果下來了，想著再上述，頂多是多判幾個月或多罰點錢的區別，便建議放棄上訴，維持一審原判了。

    對此，劉可兒爸爸大力贊成。公司生意確實受到影響了，能夠避免當然最好。是以，盡快結束這單官司成了大家的共識。

    于是，判刑結果就這么定下來了。章瑤得以舒一口氣，再三感謝了唐律師，給了一大筆律師費后，她決定去看看妹妹。

    雖然一直在忙章琳的事情，但章瑤其實晾著章琳很久了。她對章琳，說不失望是假的。只是更多的，還是心疼。

    章瑤此前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需要隔著玻璃用著專用電話和妹妹說話。要知道，即便是那個有血緣關系的父親，章瑤也沒去看過一眼。

    等了一會兒，章琳出來了。此時的章琳穿著一件干凈的囚服，身后站著兩個高大的獄警，手上的手銬因為要用電話，暫時被取了下來。

    章琳的頭發剪短了，只到下巴尖的位置，襯得人臉瘦了一圈。但章琳的變化尚且不大，在看到章瑤的那刻，章琳卻是心頭巨震。

    “姐，你怎么……瘦了這么多。”章琳一手隔著玻璃，放在章瑤臉側的位置。“對不起，姐，都是因為我。”

    章瑤搖頭，“章琳，你后悔嗎？”

    上庭這么多次，章瑤眼見著章琳從一個健康的姑娘，慢慢變得萎靡不振。她心痛、難過、怒其不爭。但說一千道一萬，這是和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親妹妹啊！

    事到如今，章瑤已經無法改變什么了。她知道章琳是因為自己，才會選擇去嚇人。說是報復，其實是要為姐姐出口惡氣。章瑤既感到熨帖，又生氣章琳的沖動。

    章琳猛烈地搖頭，眼淚掉了下來，涓涓細流般不停歇。

    “你怎么這么傻呢？”章瑤嘆了口氣，將自己的手也放到章琳手掌的位置，隔著玻璃和章琳手對著手。“這么多年的書都白讀了？我供你讀書，不是讓你拿著刀去嚇人的。你想過我會有多難過，想過你自己的未來嗎？你才大二，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還有很精彩的人生。你怎么不想想？進了牢房，添上這一筆，對你未來有多大的影響。如果那個劉可兒真出了不可挽回的意外呢？你就要背上殺人的名頭了。你想過以后……”

    “姐——”章琳哽咽著，打斷了章瑤的絮絮叨叨。“姐，就算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這么做的。”

    “你！你怎么能不知悔改的？”

    章琳：“姐，她罵我、污蔑我，都可以。但她不能說你，不能誣陷你！她給那個爆料者的東西，都是以偏概全的。我不能忍受她那樣損害你的名譽。”

    “姐姐，你是我的姐姐，是我這么多年來唯一的依靠。除了你，這個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對我這么好了。所以，我不后悔的。教訓她一頓，讓她知道我姐姐不是可以隨便污蔑的，我覺得很應該。”

    事實正如章琳所說。

    －－－－－－題外話－－－－－－

    具體的判刑和罪名，其實羅倪并不清楚。請勿深究謝謝~~

    羅倪要回一趟老家，接下來幾天都是存稿箱和大家見面哦。而且應該會請一天假（時間還沒定），因為存稿箱也很吃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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