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四歲讀中班呢，幼兒園是按照年齡放學的，年齡越小放得越早。很快就輪到熙熙的了。”章瑤快言快語，將頭稍稍偏過去，躲避男人火熱的氣息。
“那是我們兒子！”江耀突然抬手一指。
聲音之大、動作之傻氣、神態之夸張，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章瑤只能直勾勾地盯著幼兒園的大門，安慰自己：很快！很快熙熙就出來了！他們不會被圍觀的！啊啊啊啊！
江耀也發覺自己太激動了，收回手指，和章瑤并肩站著，等著兒子放學。
小朋友們成行成列排著隊，每個班都由兩個老師一前一后地帶著。到了門口，兩位老師就清點人數，說同學們下課，小朋友們便鞠躬說老師再見。隨后小朋友們就可以出來了。門衛和老師會一直盯著，確定每個家長都是認得的人。如果是生面孔，需要確定身份才能接走孩子。
熙熙的班級很快就出來了。小人兒背著個叮當貓的書包，在同一排的小朋友中很是顯眼。有的小朋友站得歪歪扭扭，有的小朋友則是動作頻頻，也就章小熙站得定定的，老師說了下課后，就乖乖地彎腰鞠躬說再見。
同班的家長都圍攏上去，江耀也不甘落后，拉起章瑤的手就走上去。
“快快快，別錯過了！”
被江耀的手觸碰的手腕像是著了火，章瑤不自在地擰了擰，沒擰開。她看江耀，然而江耀似乎滿心滿眼記掛著兒子，完全沒在意這個。她也不好意思說放開，那樣多矯情啊。
時隔多年終于再次牽手的江耀：內心竊喜！！！
章小熙出了幼兒園門口，才發現多了個不速之客。
“媽咪！”小包子看準了方向，就要撲向媽媽的懷抱。然而迎接他的不是媽媽柔軟的懷抱，而是硬邦邦的胸肌。小包子很是不滿，掙扎著看向自家媽媽：這是怎么回事？！
“兒子，我也來了。”
江耀半蹲著，雖然是在跟兒子說話，但眼角悄悄瞥向同樣蹲下身子的章瑤，滿滿的都是控訴。
章瑤右手握拳抵在唇邊，咳嗽兩下，躲開了這一大一小奇怪卻又相似的眼神。
“怎么不是媽咪來？”
“我女朋友不就在我旁邊嗎？”
“我是說我媽咪來，不是你來！”
父子倆的溝通簡直神展開，雖然明面上是挺幼稚的，但實際上是在爭奪自家女朋友（媽媽）。
而旁邊的章瑤，還在為那一個“女朋友”的稱呼神游……
“我來不好嗎？你看，旁邊的小朋友都在羨慕你呢。”江耀雖然沒有哄過小孩子，但把握小孩子的心理倒是挺厲害。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子，總是想要吸引別人的注意力的。攀比不好，但合理的比較有助于培養親情。比如現在……
小包子悄咪咪地往左右看看，才發覺不僅僅是同班同學，甚至不少不認識的小朋友，也在看著他這里。當然，礙于視線高度，小包子并沒有看到那些同樣在偷偷打量的家長們。
“他們在看什么？”
“我。”
小包子：“……他們為什么看你啊？”
“因為羨慕你有我這樣的爸爸。”
小包子：“…………”這么自戀的爸爸也是很少有的。
但還別說，小包子這會兒真有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有好奇的小朋友藏不住話，跑過來問小包子。“熙熙，這是你的誰呀？”
“啊？”小包子顧左右而言他，“這是坐我前面的天天。”
江耀也很配合，笑著跟小朋友打招呼：“你好，天天。”
“叔叔好——”奶聲奶氣的聲音帶著孩子特有的可愛，天天朝江耀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包子撇撇嘴，對小伙伴天天的熱情感到了莫名的危機感。
“叔叔，你好好看啊！”天天一來就開始夸，小孩子壓根沒有彎彎繞繞的心思，反而直率得很，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說，“比我爸爸還好看咧！”
小孩子乖巧起來就是小天使，難怪總有年輕男女因為別人家的萌娃，而產生想要生娃的沖動。
江耀同樣不例外，原本抱著自家兒子的手分出去一只，摸了摸天天的腦門兒。“你也很可愛。”
天天便嘻嘻嘻地笑起來。
一旁圍觀的小包子著急起來，他的大壞蛋怎么就看上天天了呢？天天有他聰明嗎？天天有他懂禮貌嗎？天天有他可愛嗎？小包子表示都沒有。
小孩子的心思簡單又直率，即便是早熟聰慧的包子，也想要得到父母的關注和愛。
“我也很可愛。”小包子鼓著腮幫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江耀正要附和，天天又開口了：“叔叔，你要是我爸爸多好呀！你好看，我可愛，我們就應該在一起的。”
要不怎么說小孩子偶爾會成為尷尬的制造者呢？這話一出，旁邊的家長該有多尷尬啊。
天天的媽媽也在，原本就是看個熱鬧，還和章瑤打了個招呼。然而自家兒子實在很“能”說話，平時在家語出驚人就算了，這可是在外頭，還要是同學家長……天天媽媽鬧了個大紅臉，但不得不說，江耀這張臉啊，真是最大的利器，天天媽媽不好意思看著江耀，想說什么又不好開口。
偏偏天天還在那頭得啵得啵得。“叔叔叔叔！你來接熙熙嗎？要不你把我也接走吧，我家里的阿姨做飯很好吃的！她會做好吃的咖喱雞哦。我超喜歡吃的，你也會喜歡的！”
小包子的腮幫子快要鼓破了，也沒能松一點氣。而章瑤和天天媽媽只能彼此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著。
江耀揉了揉天天的臉蛋，想著是自家兒子的同學，總歸不能直接拒絕的，但自家兒子的小情緒也要照顧到……
“叔叔有機會和熙熙、和熙熙媽媽去你家吃咖喱雞，天天歡迎叔叔一家去嗎？”
“啊——”天天沒反應過來，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只邀請了好看叔叔一個人，怎么就突然多出了一二三個人的。“可是我家飯桌坐不下啊……”
這話一出來，尷尬的氛圍雖然還在，但大人們都笑起來了。
天天媽媽扶額，將自家熊孩子拉回來，道歉連連：“對不起對不起！我家孩子就是熊！歡迎熙熙來我家做客的，家里阿姨咖喱雞確實做得好，天天總是惦記著。小朋友嘛，有好吃的總是想著一起分享的。”
天天媽媽強行挽回顏面。天天本來說自己并沒有這樣想，但被媽媽死死捂住嘴，只能“唔唔唔”。
兩家家長相視而笑，這一頁就算翻篇了。
但天天媽媽也不好意思打聽江耀的事兒了，帶著孩子客套幾句便走了。
章瑤便牽著小包子走在前頭，江耀跟著母子倆，去了超市的停車場提車。
車上，江耀在駕駛座，章瑤便和小包子在后頭坐著。這畫面未免有些凄涼，駕駛座的人孤零零的，后頭的兩母子翻看著作業本，說說笑笑的。小包子興高采烈地曬作業，上頭被老師蓋了“你真棒”的印章，還有一百分的紅字。章瑤便給了一個大大的親吻，“啵”的一聲，聽得江耀眉頭都皺了起來。
“我改天就去添置兒童座椅。”江耀開口道。
“嗯，隨你。”章瑤一愣，不自然地回道。但很快，章瑤就被自家兒子拉回了注意力。
被忽視了個徹底的江耀：“……”就很不爽！！！
等到了家，朱曉曉已經將菜買好并歸置到冰箱，只留下了一張已回家明天見的字條。章瑤便系上圍裙去廚房忙活了。
一般這個時候，章瑤還要和自家兒子親熱一番的。但今天江耀跟著來了，章瑤還沒想好在孩子他爸面前，怎么一起相處呢，就讓兒子和江耀待一塊了。
客廳，透過半開放的廚房，父子倆能看見章瑤忙活的身影。這種情景實在太過美好，江耀有一瞬間以為，那所謂的四年分離其實并不存在。如果當初一切都順順利利、無風無浪，也許他們就是普通的一家三口，這個點就應該是準備晚飯的時候。女主人為丈夫和兒子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飯，男主人則是輔導兒子功課。當然，也許還可以有個可愛的妹妹，嬌軟可愛，會拉著他的手和他撒嬌……
然而——
江耀是這么想的，但章小熙可沒有一點快樂的感覺。
小包子看著自家媽媽。媽咪既沒有和他一起做作業，也沒有和他一起聊天玩耍，就這么“拋下”他。唉，好慘一娃啊！
把他扔給這個大壞蛋，媽咪難道不擔心自己變心嗎？雖然他是不會的，但貌似間接看出了某種地位關系呢。
小包子咳嗽了一下，兩手撐著下巴，幽幽地看向旁邊坐著的男人。
“怎么了？”
“你還問怎么了？！”小包子氣鼓鼓地站起來，用控訴的語氣質問著，雖然即便站起來，也沒有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高。
“你說天天可愛，還要和他做一家人！你還接受了天天的邀請，要去他家吃咖喱雞！我媽咪做的咖喱雞才是最好吃的！哼！”
江耀哭笑不得地低下頭，捧著自家兒子的小臉蛋，“你也可愛啊，嗯，你比天天還要可愛。”
小包子愣了愣，耳背悄悄染上了粉紅。“那你還要和他做一家人呢！”
“怎么會！”江耀心里滾燙滾燙的，這種自家兒子吃自己的醋的感覺，實在是讓他驚喜又意外。“天天那是羨慕你呢，羨慕你有我啊。我是你這邊的哦。”
小包子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了兩句，隨后小聲道：“那也還有咖喱雞呢。”
“那你要讓你媽咪下次做給我吃才行，不然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江耀笑著給小包子下了個套。
小包子渾然不覺地跳進坑：“當然好吃啦！媽咪什么都會做呢，今天會有糖醋排骨哦。不過沒有咖喱雞，下次讓媽咪做，你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好，那就下次。”江耀微笑著應了下來，既安撫了兒子，又套路了一波。
下次嘛，那就還可以有下下次的，次數多了，也就……
“對了，你媽咪說讓我指導你做作業呢。讓我看看你的作業有什么？”
小包子便蹭蹭蹭地將作業拿了出來。小包子現在就讀的幼兒園，早教很出名。小孩子會學習一到一百的數字和簡單的數字加減、背誦古詩、認生字、讀簡單的英語單詞、學唱兒歌等等。今天的作業是將一到十的阿拉伯數字各抄寫十遍、將新教的生字讀給家長聽、以及學習兒歌。
“我很厲害的，才不用你教我呢！”小包子神氣兮兮的，搬來小凳子，坐在茶幾前寫起來。
小小的人兒握著鉛筆，一筆一劃地寫著數字。小方格的紙，一個數字要占上下兩個方格。小包子描得很慢，他其實已經會念很多數字了，但寫的話還有些吃力。
“熙熙真厲害，這個五寫得有模有樣的。”江耀沒輔導過孩子的作業，不知道這個年齡段孩子的學習進度大概在哪。但看著小包子認真的小模樣，他就忍不住開始夸贊。
“那是！班里就我會念數字，老師教我們寫的時候，我是學的最快的！”小包子很是自豪，“平時都是媽咪教我的，媽咪可厲害了！”
后頭那句隱隱地透露出小包子對江耀的嫌棄：要不是你在，今天就是香噴噴軟乎乎的媽咪握著自己的手寫了。
“我也可以教你啊。”
“才不要呢！我都會了！”
“那你平時怎么還要我女朋友教？”江耀準確地抓住了重點。
“當然是要粘著媽咪啦，要和媽咪在一起！”小包子頭也不抬地說道。
此時的小包子還不知道，就因為他今天的這句話，從此以后，江耀輔導作業的次數越！來！越！多！
“男子漢怎么能粘著媽媽呢？你不是要保護我女朋友嗎？”江耀不滿了。
憑什么這小子可以粘著皮皮貓，他也想要無時無刻擼貓摸肚皮的說。
小包子停下筆，陷入了一番糾結。好像大壞蛋說的也沒有錯啊，但又覺得哪里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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