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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利霖非常不滿兒子毫不在意的語氣,不由得高高端起了宮家長輩的架子:
“加上今天網上曝光的事情,董事們已經炸鍋了。好好的宮家門面,盡讓你給敗光了。”
“說吧,你想怎么解決?”
宮利霖啞然。
其實他們兩個都知道接下來的走向,只是沒想到兒子宮乃澤會面對得那么坦率。
“你應該知道,人們只想見到他們想見的東西,只想聽他們想聽的消息。我已經讓公司的公關去處理了。”
上層階級的八卦,特別是歷來以嚴于律己聞名的宮氏家族傳出來的八卦,總是能掀起軒然大波。
人們對此趨之若鶩,以滿足他們的探究欲與好奇心。
雖然知道網絡發酵的東西未免是真的,但如今宮利霖坐在高位,考慮的角度難免會從宮氏集團的利益出發。
董事會對莫家這些年的突飛猛進略感驚慌,而相較之下,宮乃澤這邊毫無長進,甚至一度回到普通高中過起了正常高中生的生活。
這不得不讓宮利霖想下場幫他一把。
只是很明顯,宮乃澤并不想把時間跟他耗在這個話題。
“宮總,這么些年活得跟一個傀儡一樣,不累嗎?”
宮利霖微微一頓,茶杯翻了蓋。
他反問道:“我又不是沒做過努力,但換來的結果是什么?”
宮乃澤聳聳肩,但也不再搭話。
氣氛隨即陷入一陣沉默。
當年蒙靜在忍無可忍之下,帶著兩個孩子長期生活在海平別墅。宮利霖則持著默認包庇的態度,跟宮氏集團那群老古董斡旋。
這才讓蒙靜帶著宮乃語殺出一條賽車之路。
可惜那場意外之后,宮氏損失慘重。
他也就逐步向宮氏歷來的規矩妥協了。至于這背后的心里是迫于無奈還是心甘情愿,這也就只有他本人才知曉。
這些年宮利霖中規中矩地管理著企業,雖無擴張,但也沒有縮減規模。變著法子跟莫氏家族明爭暗斗。
至于妻女的事故,他則是阻斷了國內所有的消息,也不允許企業內部人員提及,企圖將其消彌于時間長河中。
宮家的一切看似平靜,又似乎暗流涌動。
半晌,見宮乃澤并不準備搭話,他還是無奈地打破這一靜寂。
“聽說你把莫家那小子給打了?”語氣情緒不明。
“嗯。”
“莫家那孩子鋒利得很。凡是不能沖動而行。”
“我今天過來,就是來聽你說這些?”宮乃澤盯著豎起來的茶桿葉,緩緩道。
宮利霖忿忿不平,完全沒有在電話里氣急敗壞的樣子。
他心想,自己在公司位高權重,現在在家里竟然被一個剛成年的毛孩牽著走。
說不惱怒是不可能的。
但他又確實是對這一孩子存有敬畏之心。
且不論他是宮老爺子臨終前欽點的繼承人,就憑他僅次于自己的集團股份,他就必須拉攏自己的兒子。
職場無父子之分。莫家那對父子就是個例子。
“宮總,在我這里不用迂回繞彎擺弄職場的那一套,這些伎倆你留在談生意的時候用吧。網絡那邊,只要是跟宮家和左伊有關的消息通通撤掉。至于董事是什么態度,你直言就好。”
宮乃澤斂著眉目,雖是平心靜氣的話語,但仔細辨認仍能聽出不耐煩的語氣。
宮利霖手一抖,只是嘆氣。
也罷,跟自家人玩弄什么玄虛,還不是那一套。
他干笑幾聲,用滾燙的熱水,又淋了一遍玉石鳳凰:“那行。我就直接切入正題。”
“我給你機會讓你體驗普通人的學習生活節奏。你就給我弄出一個女學生同居。這冒險代價太大了。剛好前些日子董事會開了個會,都在建議我把你送出國去。
我尋思這么著也行。國內的人才培養方案不適合我們宮氏,時間等不及了,你就出去學幾年回來我就讓你慢慢熟悉公司。”
“總不能這么讓莫家人搶占高地。游戲、二次元這些亞文化我們弄不來,再高瞻遠矚也有考慮不周的地方。還是得你們來接手。”
話到這份上都已經很是明了了。宮利霖一錘定音:“所以,下學期開始出國留學,高考不用考了。”
宮乃澤聽完,放下茶杯,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
同時也更具有防御性。
儼然一副談判的姿態。
他的眸子微微瞇起,深邃的五官此時盡顯不耐煩。
宮氏傀儡一個,還想壓著他。
怕不是飄了。
他側過頭,語氣不平不淡道:“怕不是這么簡單吧?”
“把你的底牌都亮出來吧,我已經沒耐心了。”
“互聯網這一波發酵還不能算是底牌嗎?我這里還自個兒殺敵八百,損兵三千,估計周一開盤股價得降。”宮利霖的話說是這么說,但語氣并沒有擔心的成分。
宮乃澤不語,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想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宮利霖見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笑得有點玩味。又有點無奈。
“算了。”他拿起手機輕點幾下,“東西我發到你郵箱了。我的話你聽不進去,但事關那女孩兒,想必你自己能掂量這其中的輕重。”
宮乃澤不悅,但好奇心使然,還是讓他點開了郵箱。
郵箱的內容是一段視頻。
POR車隊的車庫,一男一女面對面,抱著。
女生坐在賽車輪胎邊緣。
青蔥般的玉指為了不讓身子向后傾倒,鉗住男生的肩膀。
片刻后,男生稍一動作,女生輕盈地勾住他的脖子,身子向前。
青絲如瀑,潑至身前。
像是感受到屏幕前的目光,女生杏眼圓睜,抬起眸,直直地看向了鏡頭。
宮乃澤差點連手機都拿不穩。
盡管事先聽了左伊的坦白,但現在眼見著兩人的親熱視頻,他還是不由得怒火中燒。
“這事輕重緩急的程度,我想不用我多加明說。女孩的身世我也去調查過了。原本以為你只是興趣使然,也就沒怎么干涉你的生活。但眼下的風波正是因她而起,你必須對集團那群董事有個交代。”
宮利霖觀察著他的反應,話語的內涵自然能傳達過去。
最狗血的劇情莫過于兩大世仇之家相互爭奪一個女人。
如果真的發生,事關利益,憑著宮家和莫家的處事方法,極有可能將禍亂的源頭扼殺在搖籃里。
宮利霖見眼前少年眉宇間遍布著陰霾,掐準時機插話:
“女生的妹妹還是鐘毓旗下剛出道的流量新星,莫川的女人。我說你們年輕人這都是什么事兒?”
“還把夏家的夏絡也扯了進來。真是怎么復雜怎么來。”
宮乃澤全程將關注點放在視頻上。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但信息量足夠炸裂。
他關掉手機的屏幕,指骨在眉間揉了揉。
張了張干澀的嘴唇,看向宮利霖:“就這些事而已?”
案桌前的玉石鳳凰已經重新回到了晶瑩剔透的原身。
不復方才的烈焰紅火。
像是浴火回歸平靜之后的原始狀態。
“就這些了。事件不多。但也夠分量了。”他適時地停頓一下,緩了口氣接著道:“別說我沒提醒你,宮莫兩家向來都是黑白通吃,要想讓一個普通人消失太簡單了。”
宮乃澤沉默,宮利霖也不咄咄逼人,而且饒有興致地將茶壺中僅剩的一點茶水澆至鳳凰之身。水的溫度不到火候,鳳凰只能呈現出半烈焰的狀態。
精雕細琢的凰翅逐漸由里之外,透出淺淺的紅。
他雙手放在膝蓋,緩緩起身:“別的我不敢保證,但幾年內護一個人還是沒啥問題。你回去考慮清楚了,再過來找我吧,這些日子我都在這里等你。”
宮乃澤掀起眼簾,將宮利霖的話語消化了幾分。
但并不想急著表態。
視頻的源頭,不用問都知道是哪里來的。
如果不是莫川有意放出來,宮利霖再怎么挖也挖不到。
這視頻只是一個宣戰的信號而已。
如果他顧忌著左伊的安全,一定會如莫川料想的那般聽從宮家安排出國。
這樣子方便莫家拓展文娛界的業務。同時也能將他和左伊隔開。
只要把人支開,終究是容易下手點。
可謂是一石二鳥。
但這樣子,未免太優柔寡斷,不似莫川的作風。
宮乃澤若有所思,瞧著宮利霖走在逆光處,徑直往客廳一角的自動玻璃門走去。
他將茶水淋在鳳凰茶寵,水涼沒能喚出凰身的緋色。
倒扣茶杯,天花板繁復的回字紋莊重而又詭異。
他再次走出宮家大宅時,大門關閉之際,兩父子之間歷來已久的猜忌,霎時令滿室瘡痍。
***
正當熱搜榜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宮氏集團的公關已經開始出手了。
先是中規中矩地發布辟謠聲明,希望給宮氏少爺私人的成長空間,緊接著澄清宮少與左凌的關系。
莫家和夏家也開始下場清理,將莫少同宮乃澤斗毆的新聞,以及夏絡倒酒的視頻一并撤掉。
三大豪門同時出手,撤熱搜的操作簡單粗暴,又猛如虎。
熱搜榜上除了宮氏集團發布的聲明之外,再找不到關于宮乃澤的話題標簽。
原本異常沸騰熱鬧的熱搜榜頓時陷入一片冷寂。
姍姍來遲的吃瓜群眾不由得陷入了迷茫。
“好不容易聽說熱搜有G市豪門的八卦,來遲一會兒就沒了?”
“這,就是資本的力量!”
“媽耶,在線蹲一個課代表。”
“都散了吧,這瓜講究天時地利和手速。”
“不就是平時清高孤寡的宮氏少爺突然帶了個女伴嘛,你們至于嗎?”
“難道重點不應該在于,她是左凌嗎?”
“左凌那邊都已經辟謠了,還想要捆綁炒作嗎?”
“得了吧,別以為你們家妹妹有多矜貴,宮字姓氏放到臺面,還需要捆綁一個新人的流量?”
“感覺這一夜,最不虧的就是左凌了好嗎。至少我現在知道她是誰了。”
“我也這么覺得……”
“+1。”
“+2。”
……
陸敏抱著平板,可算是在網絡當了一回吃瓜群眾。
剛做完的美甲停留在屏幕上空,幽幽滲人的冷光襯入她韻味十足的瞳孔。
她半倚在床頭,周身閑閑的,慵懶肆意。
暗紅色的真絲床單覆蓋于身體之上。雖年歲已經將近半百,但遲暮的美人,媚骨猶存。
“看不出來這左凌還挺會為自己加戲。”她自言自語道,往床中心翻轉了半個身子。
嘴角不經意間,掠過一絲蔑笑。
“現在這熱搜撤下去了吧?我就說你別操心。”夏鵬海單膝跪在床邊,敏捷地欺上身,一把拿走她的平板。
陸敏的蔑笑此時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眼神柔和看著他,略帶嬌嗔地抱怨道:“我這不是擔心夏絡嘛!”
“安心,夏家這點小事還是能處理的。只不過夏絡那孩子向來就是這個脾性,以后你可要辛苦點了。”夏鵬海安撫著陸敏,小眼神瞇成縫,骨子里早就心猿意馬了。
陸敏也不點破,只是順著他的意愿,點點頭。爾后,她又將耳朵貼進他的心臟,答應道:“知道了,誰讓她是你的女兒呢。”
夏鵬海聽到她這么乖巧的話語,霎時笑瞇了眼。
***
左伊坐在休息區的吧臺,透過窗外看著宮乃澤乘車離去后,怔忡了片刻。
直到老姚進來告知自己時,才回過神來。
“我知道了,我待會要走的話就告訴你。”她對著老姚微微一笑,內斂而疏冷。
老姚收到她的答復后,簡單回應后便離開了。
離去的時候,他轉身看了一眼左伊的背影。
瀲滟的光芒之下,她背后那對蝴蝶骨撲閃著翅膀,正欲騰飛。
女孩兒坐得筆直,一動不動的。
似乎并沒有因宮乃澤中途離開而表現出失措的樣子。她就像是超脫了紅塵,靜坐在角落看著華燈升起,繁華殆盡。
老姚總有一種直覺,覺得她并沒有像在宮少面前表現的那般單純,亦或是涉世未深的模樣。
但他同時又不可否認,單是從他查到的資料來看,她又確實是沒有什么黑歷史。
要真的嚴格追究起來的話,她身上僅有的、唯一的黑歷史,也就是她的妹妹罷了。
他收回視線,不再因她而勞心,選擇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待命。
宮乃澤走后,左伊明顯能夠感覺到周邊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地看向自己。
吧臺的侍從給她做了一杯雞尾酒,放置在她的前面。
左伊對著侍從清淺地笑了笑:“謝謝。”
“不客氣。”侍從回答,指著一個方向,“那邊有位女士點給你的。”
左伊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由得瞇上了眼。
她嘴角一勾,心想:果然是左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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