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您現在的車隊，走不走北部這條線？”

    除了建筑之外，車隊運輸也是郭鏗的主要營生。只是，最近這些年，他的重點在建筑方面，運輸方面逐漸減少。

    看來小丫頭今天是過來和他談生意來著，郭鏗放下酒杯：“囡囡，你有貨要走？”

    不是現在，是以后。穆亦漾微微一笑：“將來可能在東北這帶，我親戚的木材可能要運出去。您手里的都是大車，所以才問您。”

    親戚，又是親戚。囡囡的親戚也忒多，到哪都是親戚。不過，主動往口袋里鉆的金錢，哪有不收的道理。郭鏗猛地灌自己一杯酒，拭去唇邊的酒滴：“只要你開口，郭伯沒有辦不到的事。不管大車小車，你需要，我的車就拉。”

    “太好了，有老伯在，什么事情都輕松搞定。”穆亦漾又幫他把酒給滿上，“大中午的，您別貪杯。”

    小丫頭有意思，一邊給人斟酒一邊勸人少喝。真讓人少喝，你別倒就是。郭鏗樂得哈哈大笑：“你個鬼靈精，我若真的喝醉，全讓你給灌的。”

    “您是海量，這點小酒放不倒您。”穆亦漾笑盈盈地說著，“改天咱倆到御坊吃飯，我請您喝最純正的茯苓酒。”

    高濃度的藥酒，嚇得郭鏗雙手急搖：“千萬別，我喜歡酒，不愛藥。聞到那藥香味，我就暈。你放過我這老人家。”

    一老一小兩人談笑風生，慢悠悠地享用著午餐。離開飯店的時候，竟然碰到早上就見過的牛雨冰。他的身邊，還站著兩個中年人。其中一個，是昨天穆亦漾見過的牛彰。

    再次見到穆亦漾，牛雨冰也有點意外。他主動打招呼：“囡囡，真巧，又見面。”

    早上才見，現在中午又遇上，緣份啊。

    大家站在大廳里，面對面的，人家又開口了，穆亦漾想裝不認識都不行。她禮貌地說：“您好。您也來這吃飯？”

    “是啊，和我爸、叔叔來這吃飯。”他介紹站在身邊的兩位老人，“這位高個是我爸，戴眼鏡的是我叔。爸爸，叔叔，這位是穆亦漾，小名囡囡。”

    牛彰溫和地說：“囡囡，咱們昨天見過，記得嗎？”

    “記得，旦旦稱呼您彰哥。他告訴我說您家的孩子和我們差不多年紀，我還嚇了一跳，說你看著最多也只有40出頭，沒想到孩子竟然這么大。您保養有方啊。”

    穆亦漾笑著說了一番，又向牛彰的弟弟牛桐問好，同時把郭鏗介紹給他們：“這是我老伯郭鏗。”

    其實，不用她介紹郭鏗，牛家人也認識郭鏗。只是，當他們聽到穆亦漾稱呼郭鏗為老伯時，心里有點詫異。誰也沒想到，穆家竟然與郭家有淵源。

    牛桐呵呵一笑：“郭老，好久不見。”

    “老了，出來走動的時間不多，所以大家碰面的時間也少。我說牛首長，你家公子越來越像年輕時候的你，比你更加有型。”郭鏗說話時喜歡挺直腰身，他特意問穆亦漾，“囡囡，你認識牛公子？”

    穆亦漾趕緊否認：“早上陪爺爺們散步的時候，在山上見到。”

    牛雨冰也符合著：“剛才我還擔心你不記得我，心里想著，若是你把我當成搭訕的人，那就尷尬。”

    沒等穆亦漾說話，牛桐就搶著說：“放心，囡囡認不出你，我和你爸認得郭老。有我們兩人在，囡囡不會把你誤認為專找美女搭訕的公子哥。”

    這種玩笑話，令牛雨冰有點尷尬。穆亦漾倒像個沒事人一樣，坦然地站在一旁，笑而不語。

    大家只是偶遇，沒有深談的必要。郭鏗搭著穆亦漾的肩膀：“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

    微笑地說再見之后，牛桐拍著侄子的肩膀：“那女孩的條件不錯，配你綽綽有余。喜歡的話，趕緊下手。”

    “叔，別開這種玩笑。這朵帶刺玫瑰太扎手。”

    牛彰已經是第二次見穆亦漾，他對她的整體印象還可以，因此，他是站在弟弟這邊，鼓吹兒子去追人家：“朗才女貌，沒什么不可能。改天我們和楊家一起吃飯，順便讓你倆有正式接觸的機會。到時，你可得好好把握。”

    八字還沒一撇，怎么把握。何況，她和自己之間，仿佛是兩條平衡線。牛雨冰聳聳肩：“再說吧。”

    今天穆亦漾的行程排得滿滿地，與郭鏗分開之后，她馬上去了一趟北林，專程找巴克什和阿爾巴圖。

    巴克什正在馬場里喂馬，遠遠地就聽到穆亦漾的筆。他停止手里的動作，望著靠近的倩影，舒心地笑了：“烏希航阿，怎么現在才來。吃飯了嗎？”

    “瑪法，我吃過了才來。”穆亦漾跑到老人身邊，給他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看了一眼馬圈里的駿馬，“我過段時間要到東北，到時，我想順便回老家看看。”

    東北才是他們家族的發源地，從小到大，巴克什時不時地回老家看看，一直沒有斷過。他聽一這個消息之后，高興地直拍穆亦漾的肩膀：“好啊，是得回家看看。畢竟，那里才是我們真正的家。這樣吧，我先和老家的人打聲招呼，讓他們好好招待你。”

    老天，老人家高興成什么樣子，那么用力地拍著她的肩膀，一點也沒考慮過那道力會拍疼她，該不會把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當成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

    穆亦漾不想把自己到東北的事情搞得太轟動：“千萬別，瑪法。雖然那里是郭羅瑪法和郭羅瑪瑪的根，但是，我卻連他們是誰家的孩子都說不清楚。到時豈不是讓人家看笑話。我啊，只是想著以游人的身份到那里轉轉，看一眼老祖宗們的起源地就好。”

    她說得尤為誠懇，看在巴克什的眼里又是一陣心疼。孩子也沒有說錯，雖然他們心里已經認定她就是額爾登布的后代，但是卻苦于沒有證據，所以，大家都只能當她是族里人。

    想到前一陣子，孩子的媽媽親自來北林時，看到蘭蘭的長相，族里的老人都驚呆了。因為她的長相，與額爾登布的郭羅瑪法一模一樣。然而，更令他們驚訝的是，蘭蘭那孩子竟然說自己是被抱養的孩子，還把她親生父母還有家里老人的相片拿也來給大家看。

    看到那個據說是蘭蘭的爺爺的相片，他們又沉默了。因為，蘭蘭與那個老人的確是整體上模印刻出來的；那個人，長了一張額爾登布的郭羅瑪法的臉。只是，那個人，他們確定，不是自己族人。

    世上竟然有長得如此相似的毫無血緣關系的人，令他們特別詫異。看到蘭蘭對自己的身世這么肯定且了如指掌，一時之間，他們也不確定，蘭蘭究竟是不是額爾登布的親生孩子。

    說不定，蘭蘭的身世，也只是別人告訴她的，她對自己的真實身世一無所知。或者，蘭蘭真的只是抱養的孩子，只是湊巧，她和額爾登布的郭羅瑪法長得相似而已。

    罷了，罷了，不管如果，親生的還是抱養的，蘭蘭都是額爾登布的孩子。知道這一點，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

    所以，即使在穆媽媽親自去了一趟北林之后，北林的人依舊把穆亦漾當成自己人，而且對她越來越親切，她和北林的來往也愈加密切。

    這么想著，巴克什同意穆亦漾的意見：“一切依你。來，瑪法跟你好好說說，老家的哪些地方值得一去。”

    兩人回到帳篷里，知道穆亦漾來北林之后，特意趕過來的阿克敦和阿爾巴圖、巴魯圖也過來了，大家聚在一起。穆亦漾順便提起會所的事情：“等族里一致通過蓋會所的決定之后，我幫忙推薦設計師和建筑團隊。建筑團隊是我阿瑪的好朋友，他是京城里最出名的建筑商，技術和人手絕對過關。”

    北林境內，有好幾處天然溫泉，得天獨厚的優勢，不好好利用，著實可惜。因此，族里的人經過好幾次商量之后，覺得可以蓋一座溫泉會所，所得的收益歸族人所有。既可充分利用資源又能發展經濟，一舉兩得的好事。

    阿克敦覺得穆亦漾的路子多，人脈廣，由她推薦的人，肯定不會差。再說，穆亦漾辦事，他放心：“那一切拜托啦。族人基本上都同意這么做，畢竟，賺來的錢歸大家所有。”

    雖說蓋會所花不少錢，但是溫泉會所正式對外營業后，它能夠帶來很大的經濟利潤。現在的人動不動就把養生掛在嘴邊，同時也身體力行。泡溫泉是一項廣受歡迎的養生項目，只要好好策劃好好經營，不愁賺不到錢。

    巴魯圖揉著掌中的鐵球，緩緩地說：“現在只要把規模制定下來，我們就可以正式動工。”

    北林的泉眼很多，因此，哪些溫泉對外開放，對于族人來說，是一個問題。有人建議全部對入開放，有人建議只要把集中的某處利用起來既可，剩下的一部分專供族人使用。在這個問題上，產生了不同的意見。

    想了一下，穆亦漾隨意地問起：“巴彥他的意思呢？”

    那人見錢眼開唯利是圖的小人，阿克敦沒好氣地說：“他的反對意見最大，說什么既然要蓋會所，為何當初不把山頭租給有錢人，讓那些人花錢蓋房子，我們只管坐氈子上收分紅數票子既可。此外，他還鼓吹一些族人，建議把溫泉外包給別人做。只是，同意他這個做法的人，沒有幾個。”

    怎么總想著把搖錢樹往別人口袋里搬，穆亦漾想不明白，但是，若是這個好處是想送給曹家，她第一個反對：“額其克，各位瑪法，我先把難聽的說話擱在這里。如果族里有生意想給外人做，我希望大家可以優先考慮我。即使不是我也沒關系，我會推薦有財力有實力的生意人給大家。只是，我希望你們不要把生意給曹家人做。那家人給我的感覺，無利不起早，空手套白狼。我和那家人有矛盾，見不得他們好。”

    憨孩子一個，你和人家有矛盾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用不著你到處寶氣。巴爾圖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烏希航阿，蓋會所的事情，非你莫屬。”

    那我總算放下心來，穆亦漾笑得眼里光：“大家放心，會所肯定在娜鐘厄云的寶寶出世前蓋好。”

    溫泉會所的事情基本可以確定，只待看日子動工。然而，有一點令穆亦漾不明白。她忍不住問道：“巴彥三翻四次地嚷著把工程外包給別人，是不是族里的資金不夠，所以才想把工程給別人做？”

    據她了解，北林算是一個富裕之地，族里的人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雖然不能說家家戶戶都是小康家庭，但是沒有困難戶。既然不缺錢，為何他老是想著外包，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曹家私底下多給他幾塊錢的小費？

    她這個問題，難住了一屋子的老爺子們。巴魯圖想了好一會：“族里不缺錢，我看這事，多半是人家鼓惑巴彥，私下許諾多給他錢，要么就是日后的分紅會多給他一點。巴彥這人眼皮子淺，摳門，鉆錢堆里，哪怕為了能比別人多得一分錢，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要摻上一腳。”

    這個疑問，一直纏著穆亦漾。直到晚上楊宗過來接她下班，仍然可以看到她臉上的問號：“小妹，在想晚上吃什么？”

    多個人來幫自己分析，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于是，穆亦漾把這事跟楊宗細細地說了，末了還加上一句：“我總覺得，曹家把手伸到北林，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他們相中了北林的哪點？”

    蓋會所賺錢，擺明了是曹家對外的借口。曹之敏根本不缺錢，于說，以他熱衷于榮華寶貴生活的性子，根本不想待在北林這塊半原始森林的原生態的璞真的環境。

    楊宗攬著穆亦漾往外走：“你什么時候開始，也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說不上來為什么，反正穆亦漾覺得此事特別古怪：“我看曹家到目前為止，對北林還沒死心，這才特別好奇。宗哥，你覺得呢？”

    能讓曹家惦記在心頭的，肯定不普通。楊宗覺得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只是，他也猜不出來：“咱想不出來就別想。你的任務就是吃好喝好玩好。這等傷腦細胞的事情，交給我爹他們煩去。咱們快點去御坊，旦旦說他們已從家里過去。”

    楊宗的手搭在穆亦漾的肩膀，他感覺手里的肩膀好像沒有以前那么圓潤，于是把手放到穆亦漾的腰上，攬住然后用力往上一提，穆亦漾被他單手夾在腰間。兩腳騰空的穆亦漾瞪了他一眼：“干嘛，放我下來。”

    放開穆亦漾之后，楊宗皺起了眉頭：“你又問瘦了，骨頭都快露出來。”

    哪有那么夸張，穆亦漾低頭打量自己的身段，捏捏胳膊，摸摸腰身：“有嗎，我怎么感覺不到。應該是你長了二兩肉，所以才覺得我瘦馬。”

    怪事，飯沒少吃一口，肉沒少吃一塊，怎么小丫頭會自己瘦下來。自從今年元旦之后，感覺她一直在瘦。雖然不明顯，可是剛才他掂了一下，覺得是比之前瘦幾斤。

    丫頭本來就結實苗條，再瘦下去可不行。楊宗覺得，得想辦法把她喂胖：“你看大炮，跟你大半年的時間，整個人壯了一圈，你得向他看齊才對。從今天開始，你要多吃點肉。女孩子身上還是要有點肉才好看。”

    在他的一路嘮叨之下，穆亦漾的耳朵都快起繭了，這才抵達御坊。去到她的專用包廂之后，大人物夫人看到只有兩人進來，奇怪地問：“囡囡，大炮今天沒跟著你？”

    大炮就像影子一樣跟著囡囡，即使在鴻苑，囡囡從楊家去古家，大炮都跟著去。為何今天沒有看到他身影？

    “這一周他休假。”

    對于大炮他們來說，休假是一種奢望，一年一度的少得可憐休息日。對于這幾天寶貴的休息日，大炮選擇回家陪父母。

    本來楊貞還想安排人去陪穆亦漾，然而，被穆亦漾堅決拒絕。好不容易身邊少一條尾巴，可以放松地做回普通人，回歸本位。

    飯菜很快端上來，看著滿桌的葷素搭配的美味佳肴，旦旦垂涎三尺：“真香啊。”

    看著擺放在自己面前的湯盅，大人物夫人知道里面的食材都不是普通的東西，好多是她不認識也沒聽說過的藥材，她聽說過的只有阿膠、靈芝、蟲草。這么多的珍貴藥材放一起，會不會虛不受補？

    穆亦漾特意對她解說：“姨姨，這些藥材可以混在一起吃的，它們之間不會相克。女人喝了它可以補氣安神，滋陰養血，好處多多。您啊，把它當成十全大補丸來理解就行。”

    聽得旦旦都有點心動：“這么好，我能喝不？”

    “你不行。它是專門給女生喝的，你喝它百無益處，純屬浪費。若是你肝火旺盛，反而給你補出鼻血來。”

    用銀器盛放的佳肴一一把在大人物夫人面前，色香味俱全，精致誘人。饞得旦旦差點忍不住想夾自家老媽碗里的菜，然而，他的筷子才伸出去，馬上被嚴守死防的大人物夫人用犀利的眼神給逼回。

    看不下去的楊宗數落著旦旦：“你面前又不是沒有，為何總想偷你媽的菜吃。”

    “嘿嘿，誰讓媽媽的碗里的菜看起來比較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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