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邕沒想到,她僅僅是提了一句,準備好的撒潑打滾一百式都沒用上,皇后就把她利利索索的打包好,送到東宮。
連御醫和御藥房都記得配上了,一副“趕緊走,千萬別回來”的架勢。
這……真是她親母后嗎?
蕭邕換了個地方養病,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想起來,壞了,好像沒來得及提前和哥哥說,完了,不請自來,他要是不樂意接受她這個麻煩精怎么辦?
不接受就腿打斷。
蕭邕傲嬌的盤算,可等蕭縱一席玉色常服,劍眉星目,朗月風清的坐到她床前的時候,她壓力很大。
“那個……沒跟你說就跑過來了。”蕭邕白著小臉,口氣發虛。
蕭縱笑著摸摸她睡的凌亂的呆毛:“有說不讓你來了?一副委屈的想哭的樣子,嗯?”
“嘿嘿。”蕭邕在他面前,向來能覺得自己小了好幾歲:“那不是沒跟你說嘛,總覺得哥哥做事向來都很有道理,又很有規矩,我……我向來都想一出是一出……”
“這是來承認錯誤的?稀奇,”蕭縱笑:“以前罰你在書房站墻角,你寧愿餓肚子都不認錯,不是挺有骨氣的嘛,我們四殿下你寧折不彎的小暴脾氣呢?”
“有……有嗎?”蕭邕覺得自己失憶了:“當年不懂事,哈哈,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小女子計較啦。”
“跟你計較不來。”蕭縱搖搖頭,笑著摸摸她羞紅的小臉:“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那些什么對的錯的事情,都別想了,知道嗎?”
“嗯。”蕭邕認真點頭。
“乖。”蕭縱寵溺的繼續順毛:“我這里清靜,惜芳年原本就是給你準備的,這次來多住一些日子,等過些日子,精神好些,我帶你出去玩,怎么樣?”
蕭邕兩眼放光,重點一抓就準:“出去玩?出去哪兒玩?”
“你啊。”蕭縱故意道:“還能去哪兒?帶你在東宮門口轉兩圈唄。”
蕭邕于是配合著“不依不依”的撒嬌,蕭縱“那怎么行”,“還能去哪兒呢”,“出宮是萬萬不可能”的逗了一會兒,直到見她兩眼打架,睡意昏沉,才幫她掩好被子。
沁萱進來的時候,蕭縱正輕輕的給她拍背,面上是分外溫柔的笑意,蕭邕的手蜷在耳邊,冰肌玉骨,纖弱柔軟,烏發未簪,鋪陳散落,此時正抵著粉拳睡的小臉紅潤,毫無防備,純凈的仿佛一只小鹿。
呦呦鹿鳴,呦呦這個小名,確實沒有起錯。
蕭縱想著。耳邊回響起東霖之前的話:殿下,小八傳來消息,您回來的第三天,天一閣被人翻了一遍。只是您提前回來,莫先生和小秋也先走了,所以咱們的人都撤了,只有小八裝成個小書童守著。應該沒讓那些人看出什么來。
有您之前的吩咐,任何時候須先保重自身,不能打草驚蛇。所以小八那邊也沒有順藤摸瓜往下查,只是記住了來人的樣貌,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
這次因為公主的事,您提前回宮,大伙兒也都避過一劫,真是老天保佑……
蕭縱輕輕的拍撫著,聽著身邊軟軟的,帶著些病中低沉的呼吸聲,深深的沉下了一口氣:天一閣若真被查到,是他無法承受的打擊。他的身世本來毫無破綻,但皇上知道他與莫先生有聯系,可能會起疑。
當年的事……經得起推敲,卻經不起懷疑。若對方是天子身邊的人,又知道十八年前那樁舊事,他們不一定能通過莫先生懷疑他的身世,畢竟誰能想到皇帝會把自己和嫂子的私生子,拿給皇后當嫡子養呢?但是他們卻一定會利用這件事,動搖他的儲君之位。
而如何利用,肯定是將莫先生這個厭王余孽,送給皇上,再告他一個私藏厭王余孽的罪名。
那時候,在皇上心里,他就不是簡簡單單的私藏厭王余孽的罪名了,畢竟他與厭王的聯系,遠不止這么點。
為大業,他應該要像東霖一樣感嘆一句,謝老天庇佑。但是他知道,這是呦呦在庇佑他,與老天無關。
也是因為他在意呦呦,才能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回轉,避開一劫。
他不信天意,保佑他的,是呦呦對他的愛,也是他對呦呦的愛。
如今看著她躺在面前,面色若雪,身體如此虛弱,甚至傷及子嗣……他甚至寧愿不要這庇佑!
然事已至此,以后就只能更加愛護她。就算子嗣問題會耽誤她的嫁人,但他是太子,將來還會是皇帝,他會呵護她一輩子。不找到真正呵護之人,他是不會將她簡單的托付出去的。
蕭邕慢慢已經習慣由哥哥看著入睡,睡醒就看到他坐在一邊,不是看奏疏,看經略,就是面前擺著一局殘局,看起來好像是之前跟什么人廝殺過,此時打發了人走,自己一個人在優哉游哉的破局。
大周的皇子公主,由于母親大多是美人,一代代下來,都是男俊女美。但是在這群俊男美女中,蕭縱也會顯得尤其俊美。晨光熹微,暖風清茶,他穿著一身碧青常服,烏發不像平時一樣高束,只是松松的系了兩束在腦后,簪著一只碧玉簪,舉止瀟灑的坐在窗前攆著一顆棋子,帥的無法形容。
蕭邕看的目不轉睛,一時就只能哀嘆,美人是東宮太子,她嫡親哥哥,要不然以她目前邕寧公主的名號,搶到邕州做她的鎮州之寶了:“哥哥,你真是我親哥嘛?”
蕭縱攆著棋子,心跳漏了一拍,才搖搖頭無奈道:“剛醒來就胡說八道,又怎么了?”
“你跟大哥他們站在一起,比他們好看出十條朱雀大街去了。天天看你,以后我看誰肯定都覺得他們長得丑了。”蕭邕哀嘆。
蕭縱懶得理她,朝外吩咐:“沁萱沁苑,給你主子洗漱去,馬上到喝藥的時候了。”
蕭邕翻了個白眼:“行吧,知道我不喜歡喝藥還……長得好還不讓夸來著,小氣。”
蕭縱兀自下棋,頭都不抬。
“誰讓你長得好看,本公主不跟你計較。”顏控,就是這么耿直。蕭邕在心里得意的想。
沁萱沁苑見怪不怪,兩主子天天拿斗嘴當樂趣,她們認真就輸了。等下太子殿下就該過來伺候小祖宗喝藥了,小祖宗就該作天作地談條件了,然后討價還價的交換意見,太子殿下溫柔的教公主讀《京畿摘要》……
對的,《京畿摘要》,他們這幾天都在看這個書。
沁萱沁苑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這兩人了,《京畿摘要》有什么好看的?看京郊、宣府、承順這幾個地方都下轄多少人口,有什么名產,出過什么名人,最近幾年收成怎么樣嗎?主子們的世界,她們懵懵的小宮女不懂。
自從到了東宮,蕭邕的小日子過得是日漸悠閑。
蕭邕在皇后那邊的幾天,前前后后,除了自閉寢宮的淑妃,宮里其他女眷都來過。連蘇佑潭的母親,平遠侯夫人都來請見過。據說皇后推說宮務繁重,沒見。只是一次好說,他們若真是厚臉皮一直請見,皇后也不能一直拒絕。
這世界一向如此,好人遵循著嚴格的條條框框,稍有不慎就變成把柄;壞人卻可以肆意放肆,不顧臉面,卻不會被人指責。母后被限制在那個位置上多久,就已經被框在那個偉光正的牢籠里多久。蕭邕有時候想一想,都會覺得心疼她。
這次的事情也是。
明明是名正言順的護犢子,站在皇后的角度,頭幾天可以拿捏一下,擋著不見人。可但凡再多推幾天,就該編排她不顧大局,沒有容人之量了。
倒不是說怕這些流言,只是沒有必要。
蕭邕相信,母后的心必然已經被那個位置磨煉的剛勁鐵骨,刀槍不入了。但是她會心疼她,可以不變成靶子,干嘛要承受那些不必要的傷害呢?
所以她先躲了出來。
淑妃、英姬、二姐姐、六妹妹、后宮那一票妃母、兄弟,以及蘇佑潭的母親平遠侯夫人,他的姐姐蘇幽薇,妹妹蘇幽若……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她誰都不怕。只是她會生理性厭惡。
哥哥的東宮在這宮里向來自成一體,皇親國戚向來與他分得清,怕變成結黨,被帝王猜忌。一般臣下無詔也不得出入宮廷。女眷們,后宮里的,除了皇后,沒人能名正言順的自由出入東宮。東宮里的女人品級不夠,也根本沒資格求見她。
蕭邕在這里住了一個月,一個外人都沒見到,整天睜眼閉眼都是哥哥,一開始還覺得此顏甚好,可以下飯。看了一個月,再帥的人都要看膩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是,前世過幾天會發生一件大事。哥哥去參加游獵了,游獵中戾王余孽妄圖行刺皇帝,最后被查出是受太子指使,有書信和證人為證。此事在父皇心中影響甚遠,直到最后,他好像都堅信,哥哥與叛王有牽連。
蕭邕是不信自己風光霽月的哥哥會勾結叛王余孽的,必定是誰陷害他。他一個正統太子,儲君之位穩得很,他吃撐了去行刺皇帝嗎?
而且以防搞錯,她特地提前一個月就住進了東宮,最近一直跟他哥在一起。
堂堂太子,天天下棋烹茶,給她說書,講課,公務基本也是可看可不看的架勢,一派風流瀟灑,就差歸隱田園了,沒有一絲戾氣。
蕭邕堅信,他就是被人陰了!
所以現在她要親自看著他,走哪兒跟哪兒,保佑他沒有機會跟陌生人接觸,免得什么時候踏坑里都不知道。
唉,她哥就是太純善了。
蕭邕開始撒嬌打滾要出門玩,什么《京畿摘要》、《李梅娘怒打薄情郎》、《民間志怪奇聞》,統統不好使。蕭縱被她歪纏了三天,終于享受夠了被歪纏的滋味,招來御醫押著她讓看了許久,從各方面確認邕寧公主身子目前已經大好,就是體質虛弱,不能整天都呆在殿內,需要多走動走動,最好能出去溜溜彎,曬曬太陽……
蕭縱無奈的搖頭。
這么有水平的話,沒有蕭邕授意,御醫估計說不出來。
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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