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呼喚中,懷中少女緩緩睜眼,眸光已漸渙散,眼神怔忪,仿佛半點不認得他。
蕭定曄一把握住貓兒的手,急切道:“我是蕭定曄,我是廢物皇子……我只還了你十斤珍珠,花瓣、蜂蠟還欠的極多……你千萬莫死……肖郎中!”
肖郎中此時已將皇帝頭頂各大要穴刺進銀針,只等停歇片刻再一一取下。
他疾步到了貓兒身畔,掰開她眼皮看過,又在腕間診過脈,安慰著蕭定曄:“主子莫擔心,還等得及!
他從包袱皮里掏出一把參片交給明珠:“此乃千年人參,能起吊命奇效,每隔一個時辰喂胡姑娘和太后娘娘含一片。”
明珠忙忙接過參片,當先便往貓兒口中塞進一片,牢牢盯著貓兒,打量著她的神色。
然而只憑這一點點時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起色。
肖郎中同蕭定曄道:“主子莫擔憂,屬下在此間看顧,定不讓太后、皇上和胡姑娘出事!
蕭定曄深深望了望懷中昏睡的貓兒,將她交給明珠,轉身大步去了。
御書房院里,四皇子同穆貞兩人身姿威武、把守著整個皇宮最關鍵之地。
見蕭定曄過去,四皇子焦急道:“其他宮殿如何?不知共有多少叛軍,我們還能抵御多久?”
蕭定曄強自鎮定下來,沉聲道:“后宮幾位母妃都在母后處,她們皆安全,四哥莫擔心。京郊大營已調了過來,護住了整個皇宮,叛軍打不進來。只有一半護城軍作亂,待挺到明日,叛亂便可解!
從皇陵崩塌開始,蕭定曄便挺身而出,指揮了整個車隊的撤退。再到現在沉穩抗敵,與他平日的紈绔模樣全然不同。
四皇子想到些什么,趁他不備撲上去,抱著他滾落在地,雙手隨之在他面上用力揉搓。
蕭定曄使力掙扎開,怒目而視:“四哥!”
四皇子這才松了手,看著他半晌,面上一瞬間浮上笑意,一拳捶在他肩上,笑罵道:“好小子,竟然深藏不露,父皇醒了若看到你這般出息,不知道該多高興!”
蕭定曄一笑,顧不上多言,立刻起身,道:“穆貞武藝高強,是四哥的好助力。有你二人守著父皇,我就什么都不怕。”
四皇子鄭重道:“你放心去吧,我會護好父皇……”他轉身看著英姿颯爽持杖而立的穆貞,續道:“我也會護好弟妹!
蕭定曄再不多言,帶著暗衛沖出院外,一路而過,所向披靡,立刻殺出了一條血道。
此時各大宮門已牢牢鎖死,前方護城叛軍同京郊大營的義軍混戰在一處,打的難分難解。
蕭定曄從宮墻上一躍而上,持劍砍倒幾個叛軍,從宮墻上翻出了宮外,一路疾躍不止,到達護城河附近。
此時從坑道里撤出的工匠已聚在一處,各個手中拿了武器,隨時準備加入到這一場大戰中。
京郊大營的另一分支已在隨喜的組織下,一部分進入坑道,一部分潛入護城河,順著河道摸進河渠通道,最后穿過渠洞,從金水河爬出,直接進入宮里。
隨喜見自家主子前來,立刻著急稟報:“三省六部官員及家眷,已被泰王的人扣留在各個府上!
蕭定曄沉著問道:“兵部李大人,禮部戴大人何在?”
隨喜忙忙回道:“李大人不見了蹤影,戴大人被拘在禮部!
蕭定曄叮囑道:“送出信去,大哥、二哥若要進宮,放行。幾位皇兄進宮的越多,場面才更混亂,三哥一人越討不到好處去!
隨喜忙問:“若泰王要進宮,如何?”
蕭定曄嘴角一勾,目光凌冽:“我只怕他不進宮。我便是要在父皇面前拆穿他的陰謀!”
他叮囑過后,奪過一匹馬,一躍而上,點了一隊將士,往六部衙門而去。
宮里,御書房院內。
叛軍被義軍的牽絆著,依然無法近前。
等到了三更,大皇子、二皇子已想法子入了宮。
這一場混戰因誰而起,現下還是個秘密。
然而能不能趁亂撿漏,從中得到些好處,卻是眾人心知肚明之事。
院里,大皇子著急要往御書房闖:“父皇,你可還好……”
穆貞一拐杖掄過去,橫在御書房門口:“大膽,竟敢弒君!”
大皇子被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立刻退了開去,只在遠處叫嚷道:“大膽潑婦,竟然隨意誣陷皇子。”
穆貞再不理會于他,只英姿颯爽持杖擋著房門,一步都不會讓行。
御書房里,貓兒輕咳兩聲,漸漸睜了眼。
明珠喜極而泣:“姑姑,你醒來便好,還來得及的,心頭血明兒就能尋來。”
貓兒神思漸明,聽見外間動亂,用盡力氣,爬到窗邊,扒拉著窗欞往外瞧去,聲如蚊吶道:“泰……王……可抓住了?”
明珠一路跟隨著她,聽她問話,忙忙將耳朵湊上去,待聽清問話,不由心頭一酸:“沒有,現下就連御書房,都快守住不了。”
貓兒轉頭瞧見御榻上,皇帝依然昏睡不止,面色蒼白憔悴,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
她一瞬間靈臺清明。
皇帝不能死,皇帝曾應承了她的事。
恰逢此時,外間又起了一聲嬌叱,穆貞狂喊道:“真龍在此,誰敢闖入。本姑娘奉旨守陣,哪怕你是皇子,我也一杖奪命,你大可試試!”
明珠此時已往貓兒和太后口中再各塞一片參片。
貓兒用力咀嚼過,緩緩道:“我要紙、筆、顏料、妝粉。去找……白姐姐……她會畫畫……”
御書房紙、筆、顏料都有,只差白才人和妝粉。
明珠不知她是何意,只輕聲安撫:“姑姑起了興致自然好,然現下作畫卻不是時機……”
“去!去!”貓兒嘶聲低叱。
她不過稍稍用力,鼻中已淌下兩行血。
明珠再不敢多言,只用巾帕擦拭過血跡,便咬牙竄出了御書房。
過了不知多久,外間腳步聲由遠及近。
明珠背著白才人急竄進來,將人往地上一丟,自己已睡倒在地。
肖郎中立刻上前,便見她腿上、手臂箭簇深深隱沒其中。
肖郎中立刻著手治傷,白才人先一步撲到龍床上,眼淚珠子不停歇的淌過一盞茶的時間,這才想起貓兒。
她立刻上前,見貓兒已奄奄一息的模樣,不由又哭嚎道:“怎地一場祭祀皇陵,就招來了這般禍事……”
貓兒沒有精力同白才人敘舊。
她喘著氣問道:“你是大家閨秀,你可會……畫畫?”
白才人立刻點頭:“會的,都會的!
貓兒喃喃道:“這便好,我……只信你,你的夫君……靠你保命了……”
巨幅白紙鋪在地上,白才人手持畫筆,按貓兒的叮囑行事。
“畫紙黑墨打底……烘干……”
白才人立刻端起墨硯揮灑潑墨,待將整張紙全部染黑,便將畫紙攤在地上,等待地龍的熱氣烘干。
于此同時,貓兒已執筆,艱難開始寫官名和人名。
然她手腳無力,落筆沒有輕重,寫出的字跡混成一團,看不清一個字。
她心中著急,耳中跟著淌出血珠子。
一旁伸出一只手,取過紙筆,太后沉聲道:“妮子,你說,哀家來寫。莫著急!
貓兒靠坐在墻上,竭力回憶著在山中,那痦子男曾透露的泰王的勢力。
她斷斷續續道:“工部尚書,曹文漢;兵部侍郎……”
另一頭,地上巨幅畫紙已烘烤干,白才人依照貓兒的叮囑,又在其上畫上不同顏色的兩條巨龍,撒上金粉和銀粉,再繼續涂抹上黑墨,最后在其上畫上無數朵綠葉紅花……
天已五更,外間混亂聲更大。
巨幅畫面在地上烘烤干的同時,皇太后也在手中紙上劃下了最后一筆。
其上的官名、人名,泰半她是見過人的,小半她是聽過其名的,只是這些人名記在紙上,又有何作用?
貓兒嚼下一片參片,略喘息一陣,緩緩道:“交給五殿下,這是叛國的官員……”
什么鳳翼族,什么百年世仇,與她半點關系都沒有。
她只知道,她如今離死不遠,為她下毒之人就是泰王。泰王是她的仇人,泰王的羽翼也是她的仇人。
她若真的死,拉著這些高官做墊背,她也不虧。
太后一把握住她手,審視道:“妮子,你怎知他們叛國?此間諸多要員,都是三代為官忠于大晏之人!
貓兒搖搖頭,斷斷續續道:“可能有誤,要查……”
她吩咐楊臨:“尋人將畫高舉在房頂上……其下要用無數個火把晃動……在天亮之前……不可停歇!
楊臨不知她到底要做何事,然而到了現下,局勢已不能更差。
他立刻持畫外出,按照貓兒要求叮囑了暗衛。
過了不多時,外間火光大盛,透過窗欞,幾乎將房里都照的纖毫畢現。
于這亮光中,忽然有人高喊:“龍,快看,是龍!”
又有人喊:“是烏金龍!”
還有人喊:“是白銀龍!”
貓兒轉頭看向肖郎中:“有什么法子,能讓我立時便起了力氣的?”
肖郎中聞言,思忖過方道:“方法有是有,用銀針可短暫催動神識與精力,然姑娘現下不能受累,要靜養……”
貓兒搖頭:“來不及了,要先保住皇上,才能保住我……若此地被攻克……”
人人都知道,若御書房被攻克,皇帝身死,此間所有人都不可能獨活。
肖郎中一咬牙,取了銀針,在貓兒頭頂、后背、腰間、腿部要穴刺進銀針。
體內暖流漸生,身子一瞬間暖和起來,雙手、雙腿似有源源不斷的精氣神在其間流竄。
貓兒扶著墻起身,轉頭看著老太后:“還要求太后娘娘壓一回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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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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