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日的朝堂,兩個時辰的爭論,對于蕭楚兩家的親事,終于有了結果。
待散朝時,四皇子瞧著他五弟的模樣,詫異道:“為兄思忖著,你同楚家解除親事是板上釘釘之事,可也不至于笑成現下這般。倒是有什么好事,說來為兄聽上一聽,同你兩個一起高興。”
蕭定曄立刻哼了一聲,抬步便要走,卻又慢下腳步,道:“四哥再借我一萬兩。”
四皇子立時跳開一步,連聲道:“沒銀子沒銀子。”
蕭定曄腆著臉上前,低聲道:“阿貍跟了我一場,我什么好玩意都沒買給她……”
四皇子驚詫道:“所以,你寵姬妾,還要來動用我的庫銀?”
蕭定曄一笑:“有了阿貍,我才放手穆貞姑娘。她是你倆的救星。”
四皇子無語道:“如此說來,我還要謝她?”
蕭定曄一仰首:“自然,要謝的地方多了。”
又續道:
“阿貍的買賣,整個大晏獨一份,她還在旁的鋪子里寄賣。
我記得四哥也開了胭脂鋪子,若想再多賺銀子,我看在四哥的面子上,也讓她將妝粉放在你鋪子里寄賣。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四皇子簡直驚呆了:“不但要花我銀子養你的女人,還要讓我為你的女人開拓買賣……這個帳,我怎么算不過來?”
蕭定曄忙忙安慰道:“沒關系,你沒算過來,阿貍算過來就成。她可是實誠人,童叟無欺。”
反客為主道:“四哥回去準備著,我立刻讓隨喜上門去取銀票。”
待他回了重曄宮,貓兒果然守在正殿里。
他換下武將官服,換上常服,方含笑進了殿門,坐在她身畔,道:“真聽話,果然未出宮。”
貓兒無語道:“也要能出得去啊……”
他瞧著她的神色,忍俊不禁道:“今兒為夫用不著去兵部,我帶你出宮,先去看看府邸,再帶你四處逛一圈,看看京城繁華地。”
她被他一聲“為夫”驚得掉了半框雞皮疙瘩,卻并不打算跟著他去,只道:“我今兒事忙,哪里有閑心玩耍。”
他在她唇上極快的一貼,低聲道:“明珠日后也出宮為你跑腿,可夠了?秋蘭今日就去作坊報到。再加上王五,這多么幫手,你如何脫不開身?”
她吃驚道:“秋蘭今兒就能到?”
他笑道:“昨兒半夜,為夫便差人去請她。可不能讓愛妃再忙到無暇用飯,躲去廚房偷醋喝。”
她的面頰立刻緋紅一片,吆著唇再說不出話。
心中卻又著急想知道秋蘭之事,只飲了幾口茶,方紅著臉續道:“秋蘭的阿娘重病,現下這么快就招她前來,她如何盡孝?”
他撫著她鬢邊發絲道:“我為她家買了丫頭,粗通醫術,精通護理,專門侍候她母親。這般還不好?她能騰開手,又不用太掛心家中,自然要來幫你。”
他嘆口氣道:
“我知道你輕易信不過旁人。秋蘭、明珠、王五,多少比你在外面尋的人可靠。
明珠和王五,白日跟你出去,日暮再跟你回來。秋蘭便守在宮外。
如此里外都有幫手,你自然也能歇口氣,不必凡事都親力親為。”
貓兒怔怔望著蕭定曄,心下各種滋味混合成一片,說不出是何感受。
她覺著她昨兒夜里未守住陣地,現下在心里只怕又要失守一回。
她負隅頑抗道:“我今兒有要事……”
他一笑,轉身去了門邊,喚來王五道:“你同明珠出宮,將昨日作坊里要辦的事繼續辦著走。白日她同本王在一處,不用你等守著。”
又轉頭看她:“還有何時要交代?”
她只得上前,急急同王五道:
“去瓷窯里再看看,先別急著定,明兒我去看過再下定。
秋蘭若今兒到了作坊,她今后便是作坊管事,你幫著她立一回威,莫讓旁人以為她好欺。”
此時明珠已換好衣裳,站在一旁準備出宮。
貓兒只得對明珠交代道:“殿下的兩處鋪子,你該知道位置,去瞧瞧可已歸置出來?貨架、貨柜等,最好今兒就要買到。有一間鋪子位置極好,那鋪子的裝扮不能差。”
從袖袋里掏出一百兩銀子:“好貨也要多講價,缺什么先去買。一百兩銀子,要買回來一百五十兩銀子的物件兒。可記下了?”
明珠一笑:“姑姑放心,奴婢一身武功,是講價的好幫手。”接過銀子,同王五兩個先去了。
車輪滾滾,去往宮外府邸的途中。
貓兒前思后想了許久,方同自出宮便牽著她手未松開的青年打商量:“你我斗了那般久,我也累了,不想再日日費神……”
他神色一瞬間黯淡,又正色道:“你說,我頂得住。”
她微微一笑,低聲道:“昨夜,我原本不愿意……”
他立時對她的良心進行詰問:“你怎能亂說?你我明明是琴瑟和鳴,我瞧你愿意的很!”
貓兒的臉噌的紅透,忙忙捂了臉,再不松開。
他忍著笑,拉開她捂臉的手,在她耳畔低聲道:“可我喜歡……喜歡極了……”
她再停不下去,險些就要跳車而逃。
他將她環在懷中,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模樣:“你繼續說。”
她一吆牙,續道:
“……今早等你下朝時,我想了極多。
你中意我,我也算……中意你。
我們在一起時,就開開心心,不做他想。要分開時,就干干脆脆,不拖泥帶水,可好?總比此前互相折磨的強。”
他心下已明白,她還在堅守她同他三年三個月的約定。
一口氣吃不成個胖子。
自他同她因雙雙醉酒,發生過第一回的事情,他就明白,她和普通女子不一樣。
一般女子若和男子有了不清不楚,不管愿不愿意,只有嫁人那一條路。
而貓兒卻是一條道走到黑。
自那時起,他就知道,即便是這種事情,也阻止不了她要離開的腳步。
他想要讓她留下,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得徐徐圖之。
他趁機同她條件:
“若我應下,我們去同戴家和王家,結下干親好不好?
三年三個月,還余兩年多,有娘家人替你撐腰,我在兵部也能少操些心。
我在你身上操的心少,就慢慢能收回我的心意。
等時間到了,我也能和你分的干干脆脆。”
她抬頭看他神色,竟然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她的心里微微一疼,終于下了決心:“成交。”
……
蕭家自奪得天下,在位者子嗣多為皇子。
誕下公主甚少。
當今太后曾誕下唯一的一位公主,闔宮上下待之如珠如寶。
成年定了親事,當時的先皇指了宮外鬧中取靜的一處絕佳位置,請了江南有名的建造大家,設計并建成公主府。
然而這位公主性情風流,喜歡四處玩耍。從有了這所宅子,一直到仙去,并未在府上住上幾日。
加之后來皇太后思女若狂,每年從私庫中撥了大筆金銀,用于維護這處公主府。
故而這所宅子,無論內外,目之所及處,皆嶄新如故。
府門前早已守了下人,等待繼任主子的光臨。
蕭定曄牽著貓兒的手,一路進了園子,順著小道一路前行。
足足行過一個時辰,才勉強將府內看過大半。
他心下有些不確定,道:“不知你喜歡什么樣的裝扮和景致?說起來慚愧,我中意你良久,卻對你了解甚少,半點不知你的喜好。”
府中有一條寬河,河面微波粼粼,河風吹的人愜意無比。
貓兒望著金燦燦的河面,微笑道:
“我中意什么景致,又有什么所謂。這處府邸,先是用來你同側妃成親。等正妃入住,只怕還要根據她的喜好再做調整。
你的妃子們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面上沒有一絲煩惱,仿佛是真正為他考慮。
他原本該吁一口氣,該像他四哥一樣,為內宅女眷們和睦相處而沾沾自喜。
然而他心中卻并不覺得輕松,反而有些失落。
失落之余,又極無奈。
他能改變現狀,然而他需要時間。
可婚期就在半年后,時間太短,他幾乎有些束手無策。
喬家滿門忠良,男子皆對朝廷忠誠,女子沒有人惡名在外。
他沒有任何能向喬家下手的理由。
他立刻改變了計劃,放棄要帶她玩耍的打算,同她去一趟戴家,又去了一趟王家。
待依次從戴家、王家出來時,三方對結干親之事已達成初步共識。
馬車里,蕭定曄思忖道:
“要辦就得大辦,戴家和王家,再快,也得月余的時間準備。
你好不容易遇上一回大事,再不能像你跟了我這般倉促。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貓兒微微一笑,輕聲道:“我也不在乎這些個……”
他握著她手,正色道:“可是我在乎。”
他這些日子想的通透。
護著一個人,要么像父皇對待后宮女眷那般,將極大多數都冷落,反而能讓她們活的安全。
例如那位白才人,其品性單純,輕易爭斗不過旁人,卻好端端的活到現在,還入了父皇的青眼。
若做不到冷落,便要將她像眼珠子一般對待,將她擺在最高處,讓所有人知道,她不是輕易能被人動的。
他輕聲問道:“你生辰是哪一日?待到了生辰,我們再大過一回。”
生辰……她低聲道:“我真的忘記前事,莫說生辰,爹媽是如何,都不記得。”
他心下憐惜,想到她此前在廢殿好幾年,不知多艱難才活的下來。后來又遇上他,他那時想利用她,又不想被外界洞悉心思,還處處同她相斗……
他啞聲道:“臘月初一,可好?去歲臘月初一,我在父皇面前,承認了對你的心意。”
她微微一笑:“是因為你的心意,我才存在于世?”
他緩緩貼上她的唇,斷續輕語:“是因為有你……我才知道……把一個人放在心上……是什么感受……”
痛且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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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終于和好,不算太突兀吧?前面已經僵持鋪墊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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