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睡到日曬三竿才起床，閉目養神，由著搖煙為自己打理。
“娘子，今天您約的是午時在春明門與花娘子見面……”搖煙看了眼窗外，“這個時辰，我們可能會晚些到……是否要與花娘子說上一聲，可以讓她不必出門那么早！”
“不用！”
無論她多晚到，花藝婷都會等她的！
“那娘子可要用些早膳？”今早王爺走時，已經交代她，讓素衣娘子多吃些，最好能吃的胖些……
她目測了一下，娘子的飯量，三餐加一塊兒都沒有她一餐多。
“不要了！”素衣搖搖頭，“馬車上備些點心吧！讓人家等的太久也不好！”
她對嚼蠟真的沒什么興趣！
搖煙一臉無奈，剛才您臉上，可不是不想讓人等的樣子啊！
“邢寶……還沒回嗎？”
往日這個時候，他早就回了，今天怎么還在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娘子，不必擔心！”搖煙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邢將軍派人回來送信，說：兵部有些事情找他，他下午便回！”
“好！”
連兵部都能調用，可見對方來頭不小，她看了看搖煙，有些猶豫是否要帶著她一起？
轉念一想，帶著她也未嘗沒有好處……
外面陽光正好，清風吹面，高樹闊葉如扇輕擺，路邊野花搖曳，生機盎然。
馬車慢悠悠的趕到了春明門，那里另一家馬車已經恭候多時，車簾時不時的被掀起，露出花藝婷焦急的臉，見到馬車來，眼中的希翼盛……見到素衣坐在馬車中，臉上便笑開了花……
“你可算來了！”花藝婷一邊用香帕扇著風，一邊向素衣的馬車靠近，“素衣娘子，今兒天太熱，我車里裝了冰，你和我一起乘車吧！”
“不必了！”素衣收了收衣襟兒，讓她看清楚自己身上的冬裝。
“那我的馬車先行，你在后邊跟著，可好？”花藝婷訕笑的詢問，不解她都快穿夏裝了，為何素衣還是一副冬天沒過完的樣子。
“好啊！”素衣見她上了馬車，吩咐車夫跟上，車簾飄落，她捻起一塊點心放在嘴里，皺著眉往下咽。
一會兒，還不知是什么情況，儲存適當的體力，才能應對未知的一切！
“娘子，我覺得，這個花藝婷……有問題！”搖煙遞給素衣一杯熱茶，掀開窗簾，向外看了眼兩車的間距，前面那輛車的車夫頻頻回頭，似在確認他們是否跟上了？
“哦？”素衣端著茶杯，順著杯蓋兒畫圓，“說說看！”
“剛才，花藝婷靠近我們，臉上的笑容僵硬，頭上全是大粒的汗珠，眼睛發直的看著你……就像狼看見了肉！
還有，她用手帕扇風的頻次太高，這并不像是熱，反而像是緊張……
娘子，我們還要繼續跟著嗎？”搖煙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時刻盯著外面，見前面的馬車把她們越帶越偏，心中焦急，“娘子，我們可要掉頭回去？”
“回去？”素衣喝了口茶，將茶杯輕輕放在小幾上，發出’嗑’的一聲。
“難道，我們要跟著嗎？”搖煙不解的回頭，“娘子，我雖會武，但技藝算是中層，出其不意，也許還能占些便宜……若對方人多，我恐怕頂不了多久！”
“你倒是實誠！”素衣低低的笑了，“你是賣身到王府的？”
“不是！”搖煙一愣，不是很明白娘子為何將話題轉移到她身上，“我戶籍上是良民，只是收編在王府內，平日訓練，既多且雜……”
“他們打算培養你做探子、細作？”她臉上的笑收斂了許多，自古女子做細作，一般不是放在青樓，就是給人做小，且難善終。
“是！”搖煙跪坐在軟墊上，“我自幼被賭鬼父親賣入青樓，當時帶我的嬤嬤做得一手好繡活，我便也跟著學……
十歲時被挑選進懷王府，以針為器，學了些皮毛功夫。
這次若不是娘子近前需要女婢，我恐怕已經被送出去了。是去北里做妓子，還是去給老翁做小妾，全然看先生如何安排？
上次……若不是娘子恩典，容我在近前伺候，我會被先生送入最低等的暗娼房，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娘子，若今日你執意要去，搖煙必將護你周全……即便不能，搖煙也必會死在你之前！”
她雙手交疊，放于車板上，額頭貼著手背，行了一個稽首大禮。
上一次，她賭自己坦誠，素衣娘子便會同意她的請求；這次，她用命來賭，只盼……若有日后，能不落到一個玩物的下場！
“嗯！”素衣點點頭，“起吧！”
“是！”搖煙看著面無波瀾的娘子，心中多少有些失望，自己已經將性命想付，娘子卻無半點感動。
一時，車廂內空氣有些凝結，搖煙低著頭，素衣閉著眼……直到馬車停了，車簾被大力甩開，露出車夫猙獰的臉……
“二位，下來吧！”車夫掃了眼素衣，頗為不屑的撇撇嘴，就這干癟的菜，傻子才喜歡吃！
那人說了，瘦的這個不能碰，她旁邊的婢女嘛！
他可以隨意……
搖煙咬著牙，忍著惡心，瞪視著車夫帶著****的臉，起身擋在了素衣面前。
“喲~~~”車夫笑的分外張狂，“沒想到還是個忠心護主的！別急！先讓我嘗嘗你的鮮兒……”
他伸手抓向搖煙的胸口，未觸及柔軟，卻抓到一只冰冷的手，他順著手臂一看，然后，脖頸一涼，鮮血噴射在搖煙身上，還有那只手上……
“娘……娘子？”搖煙哆嗦的看著素衣，她是受訓過，可她從來都沒有殺過人，看到自己一身血，人不自覺的有些發抖，聲音都是發顫的。
“車廂里待著吧！”素衣一腳把車夫踹了下去，手里提著匕首，讓上面的血，一路滴到了馬車外。
蒼翠的青山，緩緩的溪流，幾棵孤零零的桃樹立在水邊，樹上花朵燦爛的開放，清風過，帶下一片花瓣雨，落在溪中，引來魚兒追逐。
花藝婷驚恐的看著從馬車里面滾落下來的車夫，再驚悚的看著手持滴血匕首的素衣，慌亂的退后幾步，被一顆石子絆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說說吧！”素衣晃動著匕首，血液的腥甜、黏稠，已許久未曾體會過了。她盯著花藝婷的脖子，竟有些懷念這種感覺，想要再來一次！
“說什么？”花藝婷捂著自己的脖子，好像這樣素衣就不能傷害她了。
“那……你定金收了嗎？”既然她不愿意說，她也不會強問，她就是這么好的一個人，連她自己都覺得感動。
“你問這個……做什么？”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里面硬實的觸感，給了她些許勇氣。
有了這些銀兩，她就可以遠走高飛，尋個普通郎君，嫁人生子，過上普通娘子過的日子。
素衣微笑的向前，在花藝婷的尖叫聲中，劃破了她的衣衫，撿起從里面掉出來的荷包，顛了顛，不過幾十兩銀錢……
她的命什么時候變的這么不值錢了？
搖煙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見素衣割了花藝婷的衣服，搶了人家的荷包，手法干脆利落，熟練的很啊！
“你還給我！”花藝婷不顧胸前的清涼，伸手要搶，卻被素衣躲開了。
“青天白日，居然敢殺人搶劫，你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一聲嬌喝響徹大地，不遠處，呼呼啦啦的來了十幾個人，為首的，是個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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