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瑜胡子拉碴,胳膊上都是針眼,他昨天把房間里的東西都砸了。
檀苑穿著粉紅色的連衣裙,頭上編著一個大的麻花辮,帶著遮陽的帽子,五官依舊精致美麗。
檀苑拿著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出來了,這個家里所有的東西,她都不要了。
宋子瑜送她出門,送她上車。
楚歌把修剪花叢的大剪刀握在了手里。
檀苑譏嘲地對宋子瑜說道:“你的女兒,和你一樣懦弱。”
楚歌拿著那把剪刀慢慢地走了過來,而后把剪刀扔到了地上,對檀苑說道:“傷害別人的人,就是勇敢了嗎?如果我父親有做錯什么,那就是遇到你這樣一個水性楊花,毫無家庭責任感的放蕩女人。”
宋子瑜一巴掌扇到了楚歌的臉上:“小晚,不許這么說你的母親。”他的嘴唇哆嗦著,眼眶紅地像是在流血。
楚歌的臉腫了起來,又紅又燙,她冷笑著說道:“爸,你覺得她會在意我說什么嗎?她從來只關心她自己高不高興,這十幾年來,她什么時候關心過我們,哪怕只有一次……只有一次……她是一個毫無責任感,毫無道德底線的女人。”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她的心臟卻已經痛地沒有知覺了。
宋子瑜再次揚起了手,但看著楚歌倔強的面容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動手,只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檀苑揮了揮手里的離婚協議,嘴角勾起,笑著對宋子瑜說道:“隨便你怎么打她,反正她現在的監護人就只有你,已經和我沒關系了。司機,開車吧,今天晚上還有一個慈善晚會在等我。”
宋子瑜身形蕭條地站在路口,直到很久之后,直到日落群鳥歸巢。
而楚歌一直站在他的身后,像是他一個渺小又黑暗的影子。
楚歌的聲音平靜而淡然,“爸,我們回家吧,我餓了。”
宋子瑜沒有理會楚歌,他目光依舊呆滯,像是失了魂魄,只是愣愣地看向了遠方,那是他用整個青年時光迷戀著的女人,用所有的熱忱深愛著的人。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但他卻覺得像是從未開始一樣。
于是楚歌自己回了家,只是留了門,冷風透過門,整個房子都很冷。
楚歌和顧凜在需要彼此的時候相互錯過了,有的苦難,只能獨自面對。
當天空黑下去的時候,是一點亮光都看不見的。
楚歌所有孩子氣,所有無理取鬧的那一面都留給了顧凜,顧凜所有不可理喻,所有離經叛道的那一面也都留給了楚歌。
他們所有的年少時光,都停留在了這里。
只是當時的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一份多么寶貴的禮物。
清晨的光透過窗簾,楚歌睜開了眼睛,身側卻空無一人,她慢慢騰騰地換好了衣服,打開了手機,景妍發送給她的消息已經二十加了,點開了頁面,大多都是景妍的消息。
景妍:快回來吧,想你,想你,想你!
…………
即便是沒有見到她的神情,楚歌也能猜到景妍當時是多么任性的模樣。
楚歌抬頭看見顧凜手中拎著早餐回來了,眉眼間不由得帶上了笑意,回復道:“我們打算結婚了,到時候,你來當伴娘吧,妍妍(比心)。”
妍妍,真好奇,再見到你的時候,知道我和顧凜已經領了結婚證的你,會是怎樣的神情,會是驚訝,高興。
很久以前,楚歌和景妍還是大學室友的時候,大晚上窩在一起追泡沫劇,為狗血的愛情故事哭地稀里嘩啦,“寶貝,你要是孤獨終老的話,那就將就著跟我過吧。”
顧凜將手中的早餐放到了桌上,溫聲說道:“在看什么晚晚,笑地那么高興?”
楚歌眉眼彎彎地說道:“我在想,我們結婚的時候,讓景妍當伴娘,好不好,阿凜?”她說話的時候帶著一點尾音,在顧凜聽起來,很像是養的那只叫碗碗的貓在撒嬌打呼嚕。
他伸手,揉了揉楚歌蓬松的頭發,“好,都聽你的。先洗漱,然后來吃早餐,我給你買了蟹黃包,還有青團,紅豆豆漿,都是你喜歡吃的。”
而楚歌在想的是,她遇到的這個不霸道,又特別好說話的總裁,大概是千年難得,還是要自己藏好了……
這個城市很少有好天氣,下雨的日子比晴天,這樣溫暖的黃昏很少見。
顧凜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西服,帶著白色的條紋,楚歌穿著那身藕粉色的連衣裙,只是身上多套了一件白色的小西服外套,用來遮擋身上的曖昧的痕跡。
銀灰色的瑪莎拉蒂行駛過紅色的巨大鋼鐵吊橋。
楚歌看到路邊懸掛著交通指示牌,事故多發路段,這里也是F市的自殺圣地,絕望的人喜歡在這里跳江,聽說從橋邊的鐵柵欄旁邊往下看滾滾不絕的江水的時候,心情郁悶的人會選擇重新整理心情,繼續生活下去,而絕望的人,則會一躍而下。
顧凜像是一道無處不在的光,從關閉緊緊地的黑屋子外面透過木頭縫隙照了進來,看過光的人,就再難忍受黑暗。
于是楚歌打開了門,任由陽光照了進來,把黑暗吞噬掉。
瑪莎拉蒂行駛出了紅色的吊橋,再過三公里,就是顧凜的家了。
清晨的光影似真似幻地落在顧凜的臉上,楚歌撐著臉,仔細地看著顧凜的面容,嘟囔道,“阿凜,要是小時候知道你長大這么帥氣,我一定早就下手了。”
顧凜嘴角勾起,眼中是燦若星辰的光芒,“現在也不晚,我還在你的身邊。”
楚歌聞言愜意地靠在座位上,說道:“那這一次還算是我贏了,我的老公可是一個總裁呢。”
顧凜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實輸了,我老婆是個網癮少女。”
兩人俱是笑了。楚歌輕聲辯駁道,“才不是,我是個技術宅。”
距離顧凜家只有兩公里了,一次清晨鍛煉的長跑的距離……
再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就能到顧凜家,他們就能見到顧凜的父母,再次吃到顧凜母親烘焙出來的小蛋糕。
他們進門后會是什么的景象?
在顧凜和楚歌的想象里,也許會是這樣的……
開門的會是顧凜的母親何薔,何阿姨還是會像很多年一樣,溫軟而整齊的短發,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襯衫,還有牛仔褲,眉眼溫和,帶著銀邊的眼鏡,嘴角總是帶著笑容,一身書卷氣,還有顧凜的父親,顧明澤,也許還是會穿著卡其色的風衣,眉眼間端正,是個嚴肅的長輩,還是個帥氣的大叔。
他們會一起坐在沙發上,聊一聊顧凜小時候是什么樣的,在她不在顧凜人生中出現的這十五年里,顧凜的人生都有誰在參與,又是怎樣的情形?
但這一切都注定不會發生了。
當意外發生,死神來收人頭的時候,不過是一時片刻,無論下一刻當事人是要遭遇幸福,還是遭遇不幸,都不是死神會考慮的事情。
前方的道路發生追尾事件,顧凜險險剎住車,還沒來得及停車查看,后面連續三輛運輸貨物的大卡車撞到了顧凜和楚歌乘坐的車子,前方裝載著鋼筋的卡車的司機已經被撞死,控制車廂的門開關被打開,大量的鋼筋被托重舉起,下滑,筆直地穿過車玻璃要穿下來,此時下車已經來不及了。
顧凜握著方向盤的手陡然一緊,沉聲說道:“別怕,晚晚。”
說著松開了方向盤,握住了楚歌的右手。
楚歌的手指蜷縮著,隨即握緊了顧凜的手指,十指緊扣。
既不能同生,那便你我共死……
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你我同往……
很抱歉,晚晚,我為你描繪的未來,是沒有未來的未來……
楚歌的身體反應速度快過思考,即便是加上安全氣囊和安全帶,顧凜和她也活不下去。
如果,如果能抓住那些試圖戳穿顧凜身體的鋼筋就好了……那樣的話,至少顧凜能活下去
她,不是宋七晚,她是楚歌,是星系作戰部前少將,是星際最大的通緝犯,如果是她要保護的人,那一定是要永遠永遠活下去,要長命百歲的。
楚歌解開安全帶,撲到了顧凜面前,楚歌的兩只手格擋在身前,她的背后是顧凜,楚歌飛周身凝聚著一層淡淡的白光,數十只鋼筋穿過車玻璃,穿過那層白光,變成了纖細的鋼線,沒入了楚歌的雙臂穿過她的肌肉,皮膚,面容,肩膀,最終停留在了她的身體里。
安全氣囊打開了,這一次,顧凜不會死掉了。
她只是在想,當年秦墨白萬箭穿心的時候,必定是比現在要疼上許多的,真的,很對不起啊,小白。
這一世,是不是,算是我著了你的道了……
血液從楚歌的身體里漸漸流逝,她可以感受到身后人的惶恐,不安,還有痛苦,他的眼淚真燙,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燒成塵埃了一樣,握著她的手,手指纖細而修長,初次心動的時候,彈鋼琴的小少年,手指,也是那樣好看。
可是,顧凜啊,我救你,不是讓你活在沒有我的黑暗里,是要你好好活下去啊。
她只是有些遺憾,自己在顧凜腦海里留下的最后的記憶一定很差勁,她現在,肯定一身是血,光是想想,她自己都要被嚇得發抖了……
“阿凜……我……愛你,好好活……”
加上我的那一份,要好好活下去……
此時我已經看不清你的面容,但我想,你此時會不會覺得有點害怕呢?你所愛的,是個非人的怪物。死的時候,連塵埃都不會留存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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