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嶸閣有一個消息閣,專門干的是消息搜集的勾當,和東廠也有消息往來,而今日,他們的樓主讓他們盡全力去查,一對看似絕沒有關系的人,先皇云容和上官家家主,上官夏堇,考慮到樓主可能被上官夏堇綠了,他們自然是盡了十萬分的力氣去查此事。
世間之人皆道上官家公子容顏如玉,白紗之下藏著傾國傾城的好顏色,但卻無人知,那傾國傾城的好顏色之下,又藏著怎樣的心腸,怎樣的算計。
在得到那三十萬兩的大單子之后,為了掩人耳目,崢嶸閣的眾人還是沒有放假,只不過不論大小職位,每個人都收到了一份厚實的紅包,里面放著沉甸甸,金燦燦的金子。
而參與姬家滅門案的殺手,收到的紅包則看起來單薄地許多,里面裝的是百兩的銀票。
剩余的銀兩則是被上繳到了崢嶸閣的年度收入之中,公子的三十萬兩,終究大半還是會落回他自己的口袋中。
這年的風雪很大,不過有了這筆三十萬兩的大生意,崢嶸閣的殺手們都闊綽喜樂地過了一個暖融融的新年。
樓內張燈結彩地掛著紅色的綢緞和燈籠,廚房每天都不限量供應瓜子點心,只是酒水則限制了許多,此時正是多事之秋,若是不加以謹慎,被仇家一鍋端了,那就可悲多了。
殺手是沒有親人的,大多都是孤家寡人,不過兩個孤家寡人湊一對,也算是半個家了。在崢嶸閣,男男女女看上眼住在一塊又散伙了的算是常見的事情了,在性命朝不保夕的時候,要及時享樂才好。
我靠在三十一樓的扶欄上,看著樓下層層疊疊的紅色裝飾,大家似乎都沉浸在了新年的歡騰熱鬧之中,這一刻我們都不是手染殺戮,注定要下地獄,生生世世不得超生的殺手,而是這大千世界里,最尋常不過的普通人。
我手里握著一封密探送來的信件,里面就是我想要的東西,先帝云容和上官家家主上官夏堇的關系,他們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糾葛……
調查我自己和公子的過去于我而言有一種陌生而奇特的感覺,仿佛這些事情于我無關,我不過是一個冷眼旁觀的人,然而我還是害怕了,如果真的調查出了什么我不愿面對的事情,我真的會像是住在我腦海里的妖怪所說的那樣,把公子五馬分尸。
我趴在扶欄上,往著樓下眺望,巫婭正在用輕功飛來飛去掛著五顏六色的彩綢,并非單一的紅色,而是紅色,黃色,藍色,綠色,紫色等等色彩,每一條彩綢的顏色都不帶重樣的。
而她撿回來的小仇家初雪,眼睛是徹底瞎了,即便是仰舟那樣的圣手都救不了。他的身量抽長了不少,看起來不像是個男孩,倒像是個少年了,五官棱角分明,初見鋒芒,假以時日,肯定是個禍害小姑娘的家伙。
他的眼上綁著一條黑色的帶子,身上掛著五彩的綢緞,看起來像是個筆直的衣架子,他師父讓他不動,那他便不動,抿著唇,有一種隱隱約約和自己較勁的感覺。
我手指顫了顫,終究還是退縮了,將手中的信封悄無聲息地放到了袖子里,再等一等吧,起碼等到這個冬天過去了,等到天氣不太冷的時候,等到我沒那么害怕的時候。
新年的那一晚,我破例許他們喝酒,都是刀尖上舔著血的人,讓他們不喝酒,就如同捅他們一刀似的。不過還是有一部分人被強令要求滴酒不沾,輪流看守護衛。
流水席擺滿了主殿,一時間觥籌交錯,不勝歡喜。
我被宛然拉去了酒席的主位,我慣來沒有什么話可說,只道一句,“各位隨意,酒菜管夠。”
隨后是滿堂起哄,“樓主威武,樓主威武,樓主威武!”
我腦海里有一些支離破碎的情景閃過,一個半大的姑娘把一個七尺大漢摔到了地上,周圍的人喊著,“小滿妹妹威武,小滿妹妹威武。”
我仔細想辨認出他們的面容,但眼前卻像是布上了一層迷霧,無論是誰都看不清楚。
小滿,那是,誰?
然而沒等我細想,就被宛然灌了一大口的酒,“樓主滿上,這一碗酒可得喝完。”她摟住我的肩膀,我動彈不得,瞪著宛然,勉強咕嘟嘟地喝酒,酒水像是烈火,我的胃燙地厲害。
可仰舟卻無視了我快要殺人的目光,又給我倒滿了一碗酒。
理智告訴我應該擺出樓主的威嚴,但現實卻是,一個殺手組織的頭頭卻不會喝酒,傳出去會很丟臉的……于是又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兩碗下肚,我已經認不清楚天南海北是哪個方位了。
其他的執事見我醉醺醺的,臉也通紅的,存了戲弄老板的心思,一個接一個的給我灌酒。
我避開了一個,就必然會碰上另一個。
我自詡是個酒品好的人,喝醉了就是紅個臉,安安靜靜地睡一覺,絕不大吵大鬧發酒瘋,但興許是今日的酒勁過大,我……還是在下屬面前丟人丟大發了。
宛然興致勃勃地戳著我的臉,我伸手去拽住她的手指,但沒想到卻出現了兩個她的幻影,我兩只手拍了拍,什么也沒打到,宛然倒在地上哈哈大笑,我氣急,悶悶地說道:“不許笑,要不然扣你工資……哼,怕不怕。”
作為一個樓主,我還要天天苦兮兮地做賬房先生的活計,我也想左擁右抱,夜夜笙歌,大魚大肉,當個傻大款。
越想越委屈,我指著宛然道:“我容易嗎我,當樓主當了也快一年了,連找個標志的小相公的錢都沒有!”我憤怒,我委屈,我無理取鬧。
此言一出,大殿內有片刻的寂靜,我還以為是這群家伙終于開竅了,知道我的不容易了,結果換來的是哄堂大笑。
“樓主喝醉了,趕緊套話!”
我辯駁道,“我沒醉,我清醒著呢,我還能再喝三百碗。你們這些大逆不道的家伙。”
“哈哈哈,快套話,套話!”
不負眾望,宛然作為三十層的執事,崢嶸閣強者中的強者,不怕死中的不怕死,湊到我旁邊,托著臉問道:“樓主啊,你想要什么樣標志的小相公。怎么到現在連娶人家的身家都沒有。”
我比劃了一個噓字,神秘兮兮地說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一顧傾人城,再顧傾我心。”我戳著心窩子說道。
“那他是誰啊,有錢嗎?”
我雙手抱住了自己,瞇著眼睛笑著說道:“可有錢了,有三十萬兩。”
“那肯定就是上官公子了,樓主還真看上人家了。”
“樓主眼光真不錯,看上一個妥妥的富美男,不過終究是天上月……”
“那倒未必,先前上官公子住在樓里的時候,給樓主送過不少好東西呢,那不就是在追樓主嗎?”
“上官公子啊,也不知道那面紗下什么樣子,是不是真跟天上的仙人一樣,剛剛樓主怎么說來著?一聽就覺得長得得多俊啊。”
眾口紛紛,老大的戀情果然就是八卦群眾最好的下酒菜,他們興致勃勃,樂此不疲地談論著上官夏堇有多好看,多高,多有錢,而我,卑微,貧窮。
心上人是天上人,他與我,那就是明月照溝渠。明月是他,溝渠是我。
我越聽越覺得自己委屈,“我怎么就看上他了,他身家那么貴,我根本就娶不起,也養不活啊。嗚嗚嗚,我怎么就那么窮啊。”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抽抽噎噎地哭起來了。
“哎,我太難了,我就想找個溫柔可人的小相公,怎么現實就如此艱難呢?”
仰舟幸災樂禍地說道:“樓主要找溫柔可人的,那上官公子更是不可能的,青樓里的小,倌,倒是有可能溫柔可人。”
我抽抽噎噎,不甘心地晃悠悠地打著醉拳,一拳把樂呵呵的仰舟一拳揍翻在了地上,這一拳絕對有力,我對自己醉酒后的戰斗值又重新恢復了自信。
完成了揍仰舟這件重要的事情之后,我仡仡然地一頭倒在了地上,只覺得此時地毯分外地柔軟,比平時的床褥還要軟和,便愜意地倒著睡了。
巫婭此時拉著她的小仇人兼小徒弟初雪說道:“二狗啊,看見了嗎,那就是為情所困的女人啊,你長大了可不能做那種讓女人神魂顛倒的男人啊,那樣實在是太不好了。”
初雪默默地頓了頓,他是個瞎子,能看見什么啊,不過樓主這哭聲倒是真的情真意切,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如果被殺手組織的老大看上,那大概會死得很慘吧,初雪此時對于未見面的上官夏堇還有一絲同情,不過若是他知道上官夏堇就是那個出錢滅了他全家的人,約莫就不會對他有這種同情,反倒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我大半夜從自己的房間床上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身上都彌漫著揮著不去的酒香,熏熏然,醉人,不過酒醒了,腦子也清楚極了。
只是有些醉酒的后遺癥,有些疼,于是我就選擇繼續摟著枕頭,拉了拉溫暖的被褥,繼續倒著頭睡覺了。
全然不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丟人的事情……
接下來的夢境則有些玄妙,我的腦海里甚至還自動出現了一段蘿莉音的旁白,聲音軟軟糯糯,甜絲絲的,還帶點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聽起來就像是一段搖籃曲,我也就任由著她在我的腦海里面慢慢念叨著了。
夢澤有四十九處山川,群妖居于此處。
夢澤的鏡湖下面是冥界,連通著冥界的忘川河,鬼魂和魔物們棲息在冥界。
而連接天界的地方,則是在夢澤的雪山最高處,那里連接著天界的天池,神明們就住在天界。
在傳說之中,鏡湖和雪山里,也藏著通往人界的道路……
三界互不侵犯,各自安歇。
而人界勢微,人心卻無比詭詐,因而無論是妖怪,鬼魂,還是魔物,亦或是神明都無意于與人界有過多關聯。
情景一轉再轉,從云霧繚繞,如同人間仙境一般的地方,轉到了一個天空電閃雷鳴的地方,一條靜謐的紅色河流流淌在其中,河流之中有雪白的蓮花燈飄蕩著,里面白色的蠟燭搖曳著細微的光芒。
接下來,世界頭腳倒轉,翻了個身,又回到了那個仙境一般的地方,云霧撥開,是青翠的山,長著白色羽毛的群鳥,清澈的河流從山頂流淌下來,河流匯集成一片湖泊,湖面映照出天空上的云,掠過的群鳥。
我隱隱約約明白了些什么,在這個夢境里,興許那個紅色的河流,叫忘川,還有這個清澈而圣潔的河流,就是鏡湖,而它們就是所謂的,通道。
旁白似乎是渴了,咕嘟嘟地喝了口水,繼續念道。
夢澤的一端,守著鏡湖的是妖主,天狐扶桑,他力量強大,生得一副絕美的面容,卻偏生冷心冷情,不茍言笑,比起那雪山上的千年不化的冰雪還要冷。
我聞言嘴角抽了抽,什么狗屁玩意?我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做出來的夢境會是這樣的不切實際,連妖魔鬼怪都能夢到。
而后我想到,我的身體里,并不是我一個人,確實,真真切切地住著兩個不是妖怪就是鬼魂的東西……
難不成這就是他們想要我看到的東西,這些事情是不是與我有什么關系,說不定我上輩子就是這九十九條河流之一的哪條河呢?
接受到楚歌念頭的系統頭皮發麻,這故事還能不能念下去了,主人的想象力就這么單薄的嗎?好好的前世今生劇本,如果女主角是一條河,那還怎么發展啊,摔!
饕餮安慰地拍了拍系統的肩膀,“小可愛大人,您一定要堅強啊,楚大人一定會被您精妙絕倫的故事所打動,然后去殺掉反派的。”
得到寬慰的系統繼續破罐子繼續放設置好的記憶投影,它就不信了,它一個九級文明世界的智能系統,還騙不了喪失記憶的主人。
鏡湖旁邊有一個著著一身白色錦袍的男人,漆黑的發披散在肩膀上,一黑一白之間,不像是只妖,反倒像是天上仙。
然而在楚歌看到了他的面容的時候,所有的淡定都土崩瓦解,這是她心上人,她的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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