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路坐在窗邊,向下看著一個黑衣女子瀟灑的離開,抬了一下手,一個隱衛出現在他面前,趙子路說道:“這個時間,于廉該下朝了,派人去路上截一下他,跟他說件事……”
隱衛順著趙子路的手勢靠近他的耳邊,趙子路彎了下唇,低聲說了幾句,隱衛便點點頭,瞬間飛身離開。
星辰已經走遠,趙子路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走過的那條街,一個月前這個奇怪的女子忽然找上了他,只說要做他的謀士替他謀劃,這個女子知道許多事,心思細膩卻又讓人根本就猜不透,他把她留了下來,可這個無欲無求的女子讓他甚至有些驚慌,如今,他逼她說了幾分私欲,竟還不知真假。
是個有趣又有意思的女人,趙子路心里想著,便抬手覆上茶杯,一口都不想再喝,客來客棧的茶太粗糙,二皇子府里最差的也要比這些好太多。
趙子路和星辰說了會兒話,貢院里也開始核查考生身份,一般進士科的考試身份核查極其嚴格,畢竟這些人不久之后是要面圣的,但凡出任何差錯,三司都擔當不起。
可大宣偏偏還延續上一個五百年的王朝中,貴族一直保持的矜貴,世襲罔替的爵位之家,接受不了搜身之事,更何況貢院核查之嚴格,幾乎衣服都快扒干凈了。
雖然是貴族的無來由的自衿,許多參加了科考的貴族子弟也能強忍下去,但云辭不知為何,莫名就對這種事情無比抵觸,眼看著他面前的一個人被人摸來摸去的搜著,他便止不住的干嘔,倒也不是他想,是他真的控制不住的惡心。
眼前的人一個一個的少了,那些被查及替考的當場就被拖了出去扔在刑部,貢院里一時聽見平時衣冠楚楚的士子們驚慌失措的大叫,便導致整個貢院人心惶惶。
云辭不停的賠著笑臉往別人身后走,又不停的做著心理建設,一個那么丑的又對他心懷不軌道士都把他差點兒看干凈了,人家例行檢查算什么事。
他心理建設做好了,一抬頭看見滿臉兇神惡煞的檢查侍衛,一下子又底氣不足了,心道自己又不是個大姑娘,怎么會這么抵觸,只好低著頭繼續跟著人流往前走。
“你怎么回事,到底要不要進來?”侍衛看見后面有個一直往后插隊磨磨蹭蹭的,當場就把人指了出來,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云辭面前,怒道:“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替考的?”
云辭抬了下頭,干笑著說道:“不是,我……”
他一時覺得說自己不太接受別人在他身上摸摸索索的有點兒嬌氣,又想著這話說出來好像在侮辱眼前這位哥們兒,便猶豫了半天,一時說不出話了。
這侍衛不認識他這個曾經把京城鬧得擲果盈車的美男子,大概是大理寺出來的,見他無話可說更認定了這人肯定有問題,立刻招呼了一群人,說道“這個人有問題,你們給我查清楚。”
云辭無奈的皺了皺眉,只好向前一步,認命似的攤開手,“請便。”
“等一下,”忽然有人阻止了侍衛的動作,侍衛和云辭一起回頭,便看見一個走路虎虎生風的老頭子過來。
侍衛里的下跪,恭敬的叫道:“參見于大人。”
于廉身后還跟這個散散慢慢的沈梅,侍衛跪完剛站了起來,沈梅就又走了過來,侍衛又要跪下,“參見沈大人。”
“起來吧,”沈梅點點頭,隨即在于廉看不見的時候頗為玩味的看了一眼云辭,便輕咳一聲正經起來,叫道:“世子。”
侍衛一聽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于廉就攔下沈梅的話頭,說道:“什么世子,現在竟有人敢假冒世子來考試了。”
沈梅在于廉身后,勾唇微微笑了一下,于廉眼看著皇上開始偏愛云辭,再不動他就來不及了。
云辭也笑了一下,說道:“于大人這話怎么說的,難道忘了云辭這一臉倒霉相了?”
于廉瞇了瞇眼,他直覺云辭這人不會簡單,如果再讓他混進朝堂,后果不堪設想,便道:“世子身體虛弱,之前受了重傷臥床不起,怎么可能是你,冒充考生乃是不赦之罪,來人,把他帶走!”
都察院的人立刻上前,二話不說扭著云辭的肩膀,于廉非常急切,生怕有人再壞事,帶著人就想走。
云辭胳膊被扭在身后,牽動身上被錦無傷到沒好全的傷口,如同斷了骨一般劇痛,臉色白了一下,他不著痕跡的微微抿了下唇,目光忽然看向沈梅,說道:“沈大人也見過本世子,難道看不出來真假?”
于廉冷聲道:“帶走!”
侍衛剛要行動,被沈梅阻止,沈梅笑了笑,說道:“于大人,這不合規矩,考生驗明正身是要大理寺這些侍衛做的,您得等他們仔細驗完。”
于廉冷著臉,“難道本官會冤枉他不成?”
大理寺的官員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于廉這人很倔,平時皇帝趙五都給他三分面子,這人不站黨派,鐵面無私公正無情,誰的面子都不給,大理寺寺卿都不敢輕易得罪,這些官員更是不敢多說一句話。
不過如果是個沒有背景的普通士子也就罷了,這個人可是皇上剛剛說過狼子不野心的世子,若是出了點兒問題,誰都擔當不起,因此大理寺雖然不說話,但也擋住了了于廉的去路。
于廉大怒,“你們想干什么,老夫早年得皇上尚方寶劍,上斬昏君,下斬奸臣,難道區區一個冒名頂替的舉子還動不得了?”
大理寺的官員死活不說話,但就是不動,貢院里所有人都在看熱鬧,兩方尚在僵持,一人忽然說道:“尚方寶劍自有尚方寶劍的用處,于愛卿難道是用它來傷害無辜嗎?”
眾人看清來人,立刻下跪,“參見皇上,吾皇……”
話還沒說完,趙五便冷著臉示意他們起身,說道:“諸位未來都是國之棟梁,當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這等閑事還是不要看的好。”
一群士子立刻點頭稱是,繼續開始排隊驗身。
趙五冷眼看著于廉,冷聲道:“還不放開小辭兒?”
“皇上,他并不是世子……”于廉雖然跪下,但說起謊話來竟依然不卑不亢的。
作為皇帝最忌諱有人當著他的面指鹿為馬,顯然是不把皇權放在眼里,趙五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夠了,你對小辭兒心有芥蒂朕很清楚,但朕說過,日后不得有任何人對他不敬,你這是公然與朕作對?”
于廉說道:“皇上,狼子絕不可能不野心,世子本就衣食無憂,為何要來考取大宣的功名?”
“于廉,這事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趙五冷冷說道:隨即看著依舊押著云辭的侍衛,道:“朕也管不住你們了?”
侍衛立刻松手下跪,“皇上饒命,小人知錯了。”
云辭剛被放開,便忽然一陣頭暈,差點兒站不住,皇帝伸手扶了他一下,語氣都變得有些心疼,“沒事吧?”
云辭搖搖頭,臉色更蒼白幾分,用力推開皇帝的攙扶。
趙五卻強硬的扶著他,說道:“你們幾個都跟朕進宮。”
于廉和沈梅點點頭,恭敬的答應,云辭虛弱的說道:“今日……”
趙五看了眼身邊的元寶,元寶立刻會意,走到大理寺官員身邊,說道:“皇上有令,世子的身份已經核實,大理寺不必再過問。”
官員立刻點頭,誰都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
御書房里還坐著個人,見皇帝過來,還沒行禮,皇帝便道:“傳太醫,給小辭兒先看看傷勢。”
元寶立刻出門傳太醫,原本坐著的人上前,也不行禮了,不過這個人一身黑袍,帽子遮住了臉,有些看不清楚模樣,云辭卻莫名覺得連背上都漫起了一層冰寒,他直覺這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這人看了云辭一眼,似乎笑了一下,聲音又啞又低,說道:“陛下,臣在這里,何必傳太醫?”
趙五看了他一眼,他便說道:“陛下放心,臣不會遷怒普通人,世子和他不一樣。”
趙五這才點點頭,說道:“小辭兒是洛王的孩子,你也盡心些。”
那人點頭,似乎覺得很好笑,說道:“臣明白,不過臣治病不要外人在場,陛下也明白。”
沈梅和于廉還沒弄清這個人是誰,趙五便冷著臉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那人看著趙五,趙五剛要開口,那人卻絲毫不給面子,雖然一口一個陛下,卻沒有恭敬的意思,“陛下已經多年查驗,臣明白,臣可以看的出來。”
“好,”趙五也不啰嗦,轉身離開,竟還親自帶上了御書房的門。
不知是不是錯覺,房間里一下子冰冷起來,云辭總覺得這個人非常奇怪,可于廉和沈梅似乎沒有他感覺這么明顯,甚至對這么一個危險至極的人竟只是一點好奇。
那人說道:“我叫藍拂衣。”
云辭點了下頭,道:“有勞藍大人了。”
“果然還小,”藍拂衣忽然失笑,“江湖上的藍拂衣,像你這么大的少年,竟然已經不記得了。”
云辭皺了下眉,還沒說話,藍拂衣便伸手指著一旁的椅子,說道:“御書房簡陋,辭兒先坐吧。”
他叫他辭兒的時候,有些長輩對晚輩的寵溺在其中,可這又不合規矩,這人偏偏又叫的習慣無比。
云辭沒有記憶也沒有武功,想走絕不可能,便乖覺的坐下,等著看這個人會做什么。
藍拂衣走到他身邊,直接撩起他的衣袖,于廉故意讓都察院的人為難他,他整個手臂甚至肩上都已經有些瘀血,藍拂衣似乎低低笑了一下,說道:“姓于的老東西現在學會欺負人了。”
云辭看了他一眼,不過藍拂衣一直沒有摘下帽子,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話語總是低低沉沉的,帶著不屑一顧的語氣,讓人根本猜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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