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堂自云辭離開后,已經又有幾人站出來說自己是屈打成招,一時間無論是真的假的,沒人愿意承認自己是舞弊之人,趙五親自拿了驚堂木,重重的一拍,“閉嘴!”
堂下立刻沒有人敢說話了,趙五盯著李玉成,問道:“你說,舞弊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梔媱還在沈梅手里,無論他承不承認舞弊之事,梔媱一定脫不了干系,而他如果說自己被梔媱陷害,梔媱定然難逃一死。
他看了一眼沈梅,忽然說道:“舞弊一案,和罪臣供狀所言不差,罪臣一時蒙蔽心智,將試題泄露給乾坤市千金臺,但罪臣在千金臺見過所有前來買考題的學子……”
他看了一眼堂下學子和跪著的人,一個一個名字清晰的念出了所有舞弊之人,最后目光定格于趙五,說道:“皇上明鑒,真正買賣考題的是這些人,千金臺為了防止這件事被發現,所有買考題之人都必須確認是本次科舉考生,臣絕沒有記錯。”
趙五瞥了一眼堂下,原本沒有被舉報,也未自首,甚至未被第二次的評估發現的一些舉子立刻跪下,面色發白的看著趙五,大聲叫道:“皇上饒命啊……”
趙五又問,“這件事和寶親王以及洛王世子可有關系?”
李玉成咬了咬唇,看了一眼瑞親王,說道:“這件事……如供紙所言,金流川被四殿下收買,考試時借送藥之名看到世子的作答,使用記號為世子作弊幫世子成為榜首。”
“好,”趙五咬牙切齒的哼了一聲,“你是朕的心腹,朕自然信你。”
百姓都看著皇上,趙五看了趙子霖一眼,問道:“你可認罪?”
趙子霖低下頭,“兒臣不認,如洛王世子所言,兒臣從未想過讓他進入朝堂,從未想過科舉作弊。”
趙五看向李玉成,李玉成堅定的說道:“罪臣以性命擔保,所言絕對非虛。”
百姓都知道皇帝偏愛趙子霖,此時竟對李玉成抱著一種莫名的同情,趙五似乎微微勾了下唇,對趙子霖怒道:“身為親王竟然此時還執迷不悟,來人,動刑,到他愿意說實話為止。”
一旁的侍衛猶豫了一下,路親王早就已經坐不住了,立刻跪下說道:“父皇息怒,四皇弟自小身子不好,而且兒臣也不信四皇弟會做這樣的事,李大人……李大人為人向來正直,難道是遭人威脅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李玉成猛的看向趙子路,趙子路繼續說道:“李大人在父皇面前,請務必說出實情,父皇一定會為你做主。”
李玉成的嘴唇嚅囁了兩下,卻始終什么都沒有說出來,趙子路心急如焚,趙子瑞也站了出來說道:“父皇明鑒,二皇弟也說了,李大人向來正直,斷然不會隨意亂說,四皇弟仗著父皇寵愛,行事乖張也不是一兩日,如今面對悠悠眾口,父皇若是偏袒……”
他話沒說完,看了一眼四周百姓,皇帝甩了甩袖子,轉過身說道:“給朕打。”
動刑的是御林軍,拿著沉重的梃杖,重重的打在趙子霖背上,趙子霖被人押著雙手,微微輕顫了一下,立刻咬著嘴唇,壓下了剛出口的呻吟。
趙五又問,“你可愿招認?”
趙子霖看著他,說道:“兒臣不認,兒臣沒有做。”
梃杖重重的落在他背上,身上立刻洇了一層血跡,李玉成的嘴唇顫了顫,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忽然閉上眼睛,什么都沒有說。
梃杖打在人身上發出悶響,一聲一聲落在跪著的人身上,趙子霖是最受寵的皇子,若是連他皇上都這般毫不留情,換成別人皇上會如何對待,想到這里,一片哭聲夾雜著認罪的聲音響起,趙五陰沉著臉看了一圈,卻一言未發。
趙子霖幾乎沒受過什么皮肉之苦,梃杖太過沉重,盡管他一直咬唇忍著,到底還是撐不了多久,很快便昏迷過去。
趙五問道:“李玉成,你當真所言為真?”
李玉成恭敬的低下頭磕了起來,說道:“罪臣……所言為真。”
“潑醒!”趙五冷聲吩咐道。
御林軍拿了冷水,潑在趙子霖身上,趙子霖渾身一顫,立刻醒了過來,說話的聲音帶了血腥味,卻越發堅定,“兒臣沒有做!”
趙五剛要示意繼續打,公堂外卻忽然傳來一陣喧嘩,眾人紛紛側目,只見一個女人挽著袖子,手里拿著兩把刀,罵罵咧咧的叫道:“李玉成你給老娘出來,你這個老不死的,你快出來!”
趙五皺了皺眉,女人身邊跟著兩個急匆匆的婢女,婢女試圖拉著她,卻被她一把甩開,女人大叫道:“李玉成你混蛋,你就是不想要我了,寧愿自污入獄,好,你入你的獄,你為什么還學會了陷害?”
御林軍剛要把人架走,趙五說道:“讓她進來。”
御林軍放開人,女人便一下子撲了進來,大聲叫道:“皇上明鑒,姓李的是在污蔑四殿下,四殿下根本沒有做過舞弊之事!”
“曦兒!”李玉成無奈的叫了一聲,,卻什么話也說不出。
許曦兒道:“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你為了一個妓女,拋妻棄子,現在連聲名也不要了嗎?”
李玉成從未告訴過許曦兒梔媱便是他們丟失的女兒,此時只能看著許曦兒對他罵道:“你當初舉報我爹時的正直哪里去了,你當初那樣的勇氣哪兒去了,你要是不要我就直說,我不稀罕糾纏!”
李玉成立刻撲向她,不顧她手里的刀,說道:“別說了曦兒,我沒有不要你,沒事了……”
“你可知道這是死罪?”許曦兒瞪著他,“你害死了我全家,現在又要送我相公去死,你還說沒有不要我?”
李玉成緊緊的抱著她,哭了起來,“別說了曦兒,別說了,以后會有人陪你,我……”
“李玉成,你死可以,你去死,”她一把推開他,扔下菜刀,對著趙五磕頭,說道:“皇上明鑒,四殿下和這件事無關,李玉成是因為我們的兒子被乾坤市抓走,他鬼迷心竅,才誣陷了四殿下……”
“你說什么?”趙五冷冷的問道。
李玉成剛要阻止許曦兒,許曦兒卻一把推開他,拿起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紅著眼睛瞪著李玉成,“你說,你現在就把所有事說清楚,你發誓,如果有一句不實,我許曦兒不得好死,死無全尸……”
“曦兒!”李玉成看著她,卻無法靠近,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你告訴皇上你說的都是真的,你說啊?”許曦兒大聲叫道。
李玉成看了她許久,終于低下頭,無力的捶著地,“老天啊,我究竟做錯了什么?”
百姓一片唏噓,李玉成忽然面對趙子霖,重重的磕了個頭,說道:“罪臣萬死,四殿下和這件事無關,有人抓了罪臣的兒子,罪臣實在是愛子心切,才不得不聽他們的話,誣陷四殿下和世子。”
趙子霖瞪著他,李玉成俯下身子,“這件事……真的和洛王世子以及寶親王無關,是罪臣……罪臣誣陷。”
“你說清楚,到底是誰抓了你的兒子威脅你,什么時候的事?”
李玉成看了一眼一旁的趙子瑞,猶豫了許久,似乎是認命一般說道:“我并不知道是誰,只是后來千金臺的人找上我……我才……皇上,罪臣并未叛逆,也非有意誣陷四殿下和世子,只是……”
“夠了!”趙五忽然大怒起來,“千金臺是誰找的你你可還記得?”
李玉成的頭幾乎埋在地上,“我記得……他手上,有個很長的疤……”
“你是直接把試題給了他?”趙五又問。
李玉成忽然抬起頭,又看見了許曦兒跪在一旁,脖子已經被刀劃傷,他說道:“不是……”
“經過了誰,這件事誰是主謀?”趙五一句接一句的問下來,李玉成滿頭大汗,說道:“罪臣不能說,不能說啊……”
“既然李大人不能說,那我來幫李大人說……”
公堂外忽然傳來一個女聲,星辰站在門口,被無數百姓看著,她沒有穿道士的衣服,也沒有帶著斗笠,一襲白衣襯得那張妖孽的臉多了分素雅,如云長發由一根紅色的發繩松松的綁著,她端端正正的站在公堂外,說完話后又恭敬的跪下對皇上行禮,一舉一動,在人群中便猶如九天仙子下凡一般,妖艷至極,卻仿佛又干凈的一塵不染。
趙五看到她容貌的一瞬間,立刻后退半步,星辰心里訝異了一下,卻并未多想,繼續說道:“沈大人如今還關押著一個女子,這個女子便是李夫人說的李大人喜愛的,旖旎苑的女子,以李大人的正直之心,當初明知賣官鬻爵者是自己的岳父,依舊送岳父一家進了牢獄,怎會因為自己的兒子就置天下讀書人于不顧?”
李玉成頭埋在地上,不住的喃喃,“別說了……”
他似乎一夜白了頭,星辰修道多年,早已不經歷人世悲歡,此時卻還是心里忽然疼了一下,卻繼續冷著臉說道:“李大人自己拖住千金臺之人,將試題交給可信之人,拖她帶給皇上,不料這個可信之人乃是和千金臺的人一伙,騙了試題之后出賣,又逼迫李大人一力承擔罪責,否則,他的兒子便會死……而李大人不想誣陷四殿下和世子,所以在沈大人審訊之時,刻意表現的過于焦急,迭聲攻擊四殿下,李大人是知道皇上最寵愛四殿下,沈大人又最善于察言觀色,以此……期望沈大人發現端倪,皇上能夠調查清楚……”
李玉成發肩膀不停的抽動,他像一棵野地里生長的灌木,失去了所有的葉子,站在那里任風吹雨打。
趙五問道:“那個可信之人是誰?”
“可信之人……”星辰淡淡地說道:“自然就是梔媱姑娘。”
趙五仿佛大吃一驚:“你如何能相信一個妓女?”
星辰替他回答,“因為梔媱姑娘,是李大人多年前走失的女兒!”
許曦兒忽然轉頭,死死盯著李玉成,李玉成抬起頭,看著許曦兒,忽然抱著她,說道:“曦兒,媱兒她是我們的女兒啊,媱兒她做了錯事,我不想她死啊,我才……昧著良心,污蔑好人……”
“那是她自己的錯……”許曦兒目光呆滯的說道,過了片刻后忽然反應過來,搖著李玉成的肩膀瘋狂的問道:“媱兒在哪里?媱兒現在在哪里?”
李玉成被她搖著,卻無法說出梔媱如今還在沈梅的牢房里受苦,許曦兒眼睛里的光慢慢暗淡下去,她轉頭看向沈梅,沈梅心里一顫,隨即點了點頭,“梔媱姑娘在刑部,現在沒事。”
許曦兒跪著到了趙五面前,求情道:“罪婦什么都愿意招認,什么都說,求皇上饒了媱兒,罪婦愿意替她受罰!”
趙五沒有理她,又看著李玉成,問道:“既然你當時已經決定一力承擔罪責,為何在貢院時不認,剛入了刑部也不愿意認罪?”
皇上在有意引導李玉成說些什么,李玉成沒有明白過來,趙子瑞卻忽然明白過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星辰便搶先說道:“因為李大人在那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試題泄露真的和自己有關,他以為梔媱幫他把試題送了回來,直到梔媱姑娘再一次去找他……”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趙子瑞站了起來,冷聲說道。
趙五也冷冷的看著她,李玉成忽然開口說道:“她說的對,梔媱在我入獄之后那個晚上來刑部牢房找我,我……不得已才愿意認罪……”
星辰說道:“梔媱一介女流之輩又沒有武功怎么進了刑部?沈大人乃是頂尖的高手,在他的手下除非有人暗中相助,不然梔媱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進了刑部,誰可以輕易帶人進刑部?”
沈梅和周柏西立刻跪下,周柏西說道:“皇上明鑒,當晚臣在大理寺并未離開,不可能帶人前去刑部……”
楊敬文冷汗漣漣,說道:“皇上……于大人……于大人當晚帶人去了一趟刑部,說是大皇子邀約,前去提審犯人。”
趙五依舊看著星辰,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星辰低下頭,認真又清晰的說道:“我只是市井草民……”
“哼,市井草民怎會去乾坤市,進旖旎苑?”
星辰繼續說道:“我愛慕洛王世子,我喜歡他,不忍他受冤屈。”
趙子路抬頭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不動聲色的低下頭,星辰的對趙五低頭,說道:“我生長在當初還在江南的洛城,一次洛王祭天時見過世子,我自小愛慕他,長大后為了尋他才來到大宣京城。”
“原洛城的人?”趙五懷疑的問道。
星辰點頭,“是,我是江南,原洛城人士。”
“來人,把科舉作弊的給朕抓起來,全部腰斬,至于李玉成,欺上瞞下,全家發配邊疆,連同他那個女兒一起,將于廉抓起來,聽候處置!”
許曦兒一下子軟了身子坐在地上,不過心里竟涌起一絲欣慰,能和女兒在一起,便是發配邊疆仿佛都極好了。
李玉成低下頭,“謝皇上圣恩。”
“錦無!”
趙五忽然叫了一句,錦無立刻站了出來,單膝跪地,“請皇上吩咐。”
“乾坤市千金臺和旖旎苑,膽大妄為,包藏禍心,派人前去查抄,將李玉成的兒子也帶出來,發配邊疆!”
錦書向來只會服從命令,錦無領了命,很快便離開了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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