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皇上的圣旨下來,錦云如今的身份是太醫院院首,賑災隨行本就正常,只是多帶了個太醫院院首,最多也只能提現皇上對災區人民的關愛,沒有人會過多追究。
星辰逃不過被望山王罵了一頓,可望山王不傻,他只是不舍百姓受苦,但也明白皇上本就容不下一個前朝公主,何況星辰和云辭又關系匪淺,星辰與他說了云辭的事,他便清楚,要保住星辰,望山王府就不能坐著等死。
他不能讓星辰出事,不能讓星辰重蹈她娘親的覆轍,因此愿意聽星辰的話,將望山王府交給星辰。
臨出發的時候,小燕顫巍巍的跟了過來,眼中全是淚花,握著星辰的手,“小道長……不對,小姐,我想跟你去……”
“不行,你傷還沒好,在府里歇著……”星辰連忙上前扶著她,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眼她手上的傷口,心疼了起來。
小燕抽出手,說道:“我沒事了,小姐你看,我沒事了,能和你一起去。”
星辰搖搖頭:“小燕兒你聽話,我已經失去了阿辭,失去了小元他們,只剩下你了,你乖乖留在這里養傷好不好?聽話。”
小燕卻不走,忽然跪在地上,堅定的說道:“小姐,世子和小元他們都離開你了,當初的質子府里,你只剩下我了,我想跟你去。”
星辰心中酸了一下,咬了咬唇,剛想拒絕,望山王說道:“辰兒,讓她跟去吧,路上也有個人陪你說說話。”
“父王……”星辰皺了下眉,望山王抬手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你留她在這里,她也不一定能好好養傷。”
小燕點頭,忙道:“小姐,你讓我跟你一起去吧,求求小姐了。”
星辰將她扶了起來,拍干凈她身上沾著的落雪,嘆了口氣:“以往在質子府都沒舍得讓你們跪過,現在怎么還讓你為難了,算了,想去就跟我去吧,但你要照顧好自己,我可沒有那么多心思用來照顧你。”
小燕忙不迭的點頭,“小燕明白,不會拖累小姐的。”
“嗯,你和我一起坐馬車吧,先上去,我等等錦無。”星辰扶著小燕上馬車,她剛要拒絕,被星辰一橫眉嚇怕,小心的坐上馬車,終于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臉色蒼白的靠在車上休息。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錦無騎馬而至,帶著皇上特準前去賑災的一些御醫工匠,又押送著賑災糧,看見星辰,用力招了下手,叫道:“丫頭,來這里。”
星辰笑了笑,說道:“算了,今日不能騎馬,小燕在我車里呢。”
錦無歪頭看了一眼馬車,隨手推了一旁的御醫過去,說道:“你進去照顧里面的姑娘,讓葉小姐乘你的馬。”
御醫低著頭,經過星辰身邊,星辰隨意的看了他一眼,竟忽然發現他居然是易容混在了御醫之中,擔心小燕的安危,剛要說些什么,錦無卻忽然叫道:“你快過來呀丫頭,看什么看,連個老男人也不放過?”
錦無目光微微閃了一下,星辰會意,便不再看這個御醫,揚眉走到錦無身邊,翻身上馬,和錦無并肩而行,問道:“怎么回事?”
錦無壓低聲音,說道:“你以前不總問我讓云辭幫我做什么嗎?喏,就是那個人,我師父,就是皇上之前剛封的太醫院院首。”
“你師父?”星辰皺了皺眉,錦無的師父乃是錦書前主人,一定是武功高強之人,可剛剛那人走過,她卻感覺不到一絲內力。
錦無道:“就是因為他內力被廢了,錦書又仇敵滿天下,所以才不想讓他露面……老頭現在身體不好,借你馬車用用,還能幫你照看小燕兒。”
“既然他身體不好,為何帶他出來?”
“他醫術好,皇上不是為了提現關愛災區百姓么,怕災情之中再有什么疫情就不好了。”
“皇上也真是……”星辰看了一眼身后一長串騎馬的寓意和工匠,無奈的說道:“讓這些人騎馬,也不怕他們閃了腰。”
御醫和工匠們都已經年老,一群白發蒼蒼的老頭騎著馬在街上走著,看上去格外有喜感。
錦無也忍不住笑了,“皇上這次特意挑了能騎馬的,不是為了速度快些么,坐轎子還得派人伺候著他們,能省則省。”
“皇上真是一片安民之心,”星辰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錦無那胳膊戳了戳她,“別胡說,讓別人聽見你就完了。”
星辰撇撇嘴,也沒再多說,她比誰都了解災民正在苦苦煎熬,而京城的還好說,隔了一個州縣的地方他們最快也要五日,因此也不再替那些養尊處優的匠人御醫們交情,吩咐加快了速度。
江南下了小雪,雪停了之后空氣又寒了幾分,云辭一直在房間里搗鼓,幾天沒有出門,藍風沂有些奇怪,對思景問道:“阿辭最近在做什么?”
思景搖搖頭:“屬下不清楚,但好像是在試什么藥,讓屬下抓了好幾只兔子來。”
“兔子?”藍風沂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我去看看他。”
思景點頭,藍風沂跟著思景,沒有叫云辭,悄無聲息的進了他的房間,立刻被煙熏火燎的熏了一臉灰,藍風沂皺了下眉,嗆咳了幾聲,在濃煙之中眼疾手快的把云辭扯了出來,推著輪椅走到屋外。
“你放火啊?”藍風沂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沒好氣的說道。
云辭似乎是沒想到忙了幾日的藍風沂忽然闖了進來,自己心急火燎的也沒在意屋外來人,這一下被抓了個正著,不自覺的把手放在身后,說道:“沒有,我房間碳火太足了。”
“手拿出來,”藍風沂意識到不對,盯著他放在身后的手,語氣一下子冷了八度。
云辭笑了笑,故意帶了些妖媚和挑逗:“怎么了,幾天不見想碰我的手了?”
他越是敷衍藍風沂越是沒有好臉色,語氣像是碎了冰渣子:“把手拿出來!”
云辭剛要轉身離開,被藍風沂一把扯住,他沒防備后退了幾步,手也被強行扯了出來,手腕上深深淺淺全是血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幾乎還在滲血。
云辭捂著耳朵,果然藍風沂怒了一句:“你在做什么,不要命了?”
云辭無奈的說道:“我沒事,就劃傷了流了一點兒血,沒事。”
“你當我瞎嗎?”藍風沂揪下他捂耳朵的手,碰到他的手腕時手指輕輕顫了一下,又心疼又生氣,“你就鉆在房間里自殺?”
“我沒有自殺……”云辭無奈的辯解,思景正好端了藥出來,神色復雜的看著云辭。
云辭看了一眼藥,對藍風沂說道:“你先把藥喝了,我隨你處置,怎么樣?”
藍風沂被他這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氣的怒火中燒,一掌打向了藥碗,云辭忙推開思景自己接住碗,同時回頭一掌抵了藍風沂的掌風,小心翼翼的護著小小的碗:“你干什么,打我可以,可別打壞了這碗藥。”
藍風沂從未生氣成這樣,思景不自覺的往后退了退,云辭還不知所謂的把藥湊在他面前,說道:“好了,你先喝了行不行,你喝了怎么罰我我都認,行不行?”
藍風沂看了一眼那碗藥,目光像是要把藥盯出一個洞來,云辭忙護著他的藥:“你可別再打這碗藥了,再打我就替它擋著了。”
“你!”藍風沂氣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剛伸出了個手指,云辭忽然點住他的穴道,笑瞇瞇的說道:“你能不能有點兒下屬的自覺,聽殿主的吩咐行不行?”
云辭點穴手法獨到,藍風沂一時半刻掙脫不開,云辭揉了揉發暈的腦袋,叫道:“思景,你躲那么遠干嘛?過來把藥灌給你家少主!”
思景連忙搖頭,也違背了殿主的意思,跪在地上說道:“殿主饒屬下一命,風大人會殺了屬下的。”
“膽小鬼,”云辭不滿的嘟囔一句,不過對上藍風沂幾欲噴火的目光,自己心里也顫了一下,不過想著這好不容易弄出來的藥,又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掰開了藍風沂的嘴,強行把藥灌了下去。
思景看的心驚膽戰,云辭雖是殿主,但思景清楚云辭有些怕藍風沂的,因此此時竟有了些想夸贊云辭勇氣可嘉的詭異想法,不過剛要抬頭看一眼并佩服的給予云辭鼓勵的目光,便看見藍風沂解了穴道,一把打碎了藥碗,揪著云辭的手腕防止他逃跑,把剛剛還瀟灑的殿主嚇得當場軟了腿。
“疼疼疼疼疼疼……”云辭被他反扭著胳膊,手腕上傷口冒出了血,面色有些蒼白,一個勁兒的慘叫。
藍風沂嚇了一跳,連忙松了手,不過在云辭要逃跑的時候眼疾手快的攬過他的腰,把人帶到自己面前,冷冰冰的說道:“思景,你先下去。”
思景求之不得,顧不上回話就連忙逃了出去。
藍風沂半推半搡的把云辭帶回了自己的房間,說道:“解釋吧。”
“本殿主做什么還要向風大人解釋嗎?”云辭底氣不足的說了一句。
藍風沂怒極反笑,一把捏著他的手腕,用了狠勁,云辭的手腕本就受過重傷,平日里不做什么重活沒事,這么被他一捏,覺得藍拂衣好不容易給他串好了的骨頭頓時又錯了位,他一剎那間臉色煞白,輕輕呻吟了一聲。
藍風沂氣急之下忘了他受過重傷,見他不對勁立刻放開他的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問道:“沒事吧,對不起,是不是又傷著了?”
云辭無力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沒事,謝謝藍少主大人不記小人過,繞我一條小命。”
藍風沂顧不上理會他的調侃,忙拿了藥箱給他包扎傷口,又心疼又生氣,卻也不知道該拿他怎么樣,腦子一抽,問道:“跟我留在這里能讓你這么糟踐自己?”
云辭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這哪兒跟哪兒啊,我不是跟你在這里才這么做的,還有,我也沒有糟踐自己,真的沒有多少血。”
“你這藥是做什么的?”藍風沂平靜的問道。
云辭猶豫了片刻,想找個借口敷衍過去,藍風沂便開了口:“你還沒放棄,想給我治好腿對不對?”
“那怎么著,你的萬毒之體也輪不到我治啊。”云辭開玩笑一般說道,試圖撇開這個話題。
藍風沂卻并不愿意扯開這個話題,認真的說道:“阿辭,你始終都覺得這雙腿是你欠我的,對不對?”
云辭目光躲閃了一下,起了個話頭躲開這個話題:“你這幾日去了哪里?”
藍風沂給他包扎好傷口,按著他的肩膀,問道:“對不對?”
“風沂,一碗藥而已,你不喜歡,我以后不做了好不好?”云辭推開他的手,無奈的說道。
“還是你怪我用這雙腿禁錮了你?”藍風沂繼續問道。
云辭無奈,雙手搭在他的腿上,說道:“風沂,我從沒覺得你用這雙腿禁錮我,是我不好,我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的喜愛,你明白嗎,我不需要任何付出,就能得到你的照顧和在乎,這不公平。”
“就像當初的趙子霖?”藍風沂問道。
云辭許久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愣了一瞬,點了點頭,說道:“對,比他更嚴重百倍,你對我太好,好到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回報你這份好。”
“我是自己愿意的,不需要你回報我。”藍風沂耍孩子脾氣一般鬧了一句。
云辭說道:“我給你治腿,和回報你沒關系,即使你的腿好了,我也會留在你身邊,我只是……就算出于朋友,也希望你能站起來而已。”
藍風沂盯著他,目光復雜是他看不出的哀傷和難過,他心想自己又辦砸了,自小每次想為藍風沂做些什么,總是會弄得不歡而散,他永遠學不會藍風沂那種潤物細無聲的溫柔。
云辭只好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以后安心留下,不會再做這些了……你別怕。”
藍風沂依舊不說話,他很早很早就知道,他的愛對于云辭而言是束縛,是云辭掙脫不得的枷鎖,人人都看云辭身在福中不知福,有時連他也這么覺得,可是長期的,這么不平等的愛與溫柔,連他自己都替云辭感到累,而他又舍不得放手,還時有時無的覺得,我對他那么好,他怎么可以這么對我?
面前少年的眸子黯了下來,藍風沂看的清楚,想開口說些什么,卻終是沒什么好說,過了許久,云辭認命一般嘆了口氣,伸手抱著他,疲憊的說道:“算了,我好累,再也不做什么藥了,我安心的在這里陪你,安心的報我的仇,你原諒我好不好?”
藍風沂覺得自己應該推開他,然后向他道歉,告訴他自己什么都知道,自己偶爾在拿以往的在乎綁架他,明明不該這么對他的,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忽然貪戀起這個懷抱,心之起念,便緩緩的閉上眼睛,點了點頭,說道:“好,你不要再做那些藥了,留在這里就夠了,我不用你為我做什么。”
“嗯,”云辭點點頭,原本被隱藏起來的一身疲憊一下子回到了他身上,他清澈的眸子似乎蒙了一層灰,他滿身的藥味和煙塵味都卷土重來,壓的他幾乎不再是那個清澈單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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