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皇帝親自送瑞親王前去皇陵,這是無數枉死的皇子都沒有的待遇,而所有皇子,除了重傷的趙子霖,全部都去送葬,京城二品官員以上,所有人都去送葬。
皇后一早梳妝妥當,免了后宮所有妃子問安,平靜的仿佛死的不是她的兒子,她穿上皇后的宮裝,朝著皇陵的方向磕了三個頭,由婢女扶起,然后說道:“來人,傳寶親王,本宮要見他。”
皇陵在城郊,京城高官一空,趙子霖雖休息了一晚,但劍傷依舊折磨的他臉色蒼白,接到皇后懿旨,即使四老阻止了多次,依舊是獨自去了皇宮。
這一去,也幾乎未能出來。
皇后在殿里等著他,他慘白著一張臉,跪下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皇后并未多言,平靜的說道:“來人,傳杖!”
一旁的宮女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娘娘不可啊,四殿下身上有傷……啊!”
皇后的一個巴掌讓宮女的話戛然而止,她的眼神極冷,走到趙子霖面前,問道:“本宮罰不得你了嗎?霖兒?”
“母后教訓兒臣,兒臣自然領罰。”趙子霖雖明白皇后有怨氣,但并未想到皇后會如此不留情面,他一時也不由自主有些慌亂,盡量平靜的跪下說道。
皇后怒道:“來人,傳杖!”
門外的侍衛不敢再假裝聽不見,立刻拿著足足有三尺長兩寸寬的梃杖進來,皇后轉身回到主位,說道:“給本宮打!”
侍衛自然不敢,有些膽小的宮女已經準備跑出去叫人,皇后冰冷的說道:“誰今日踏出這個門,本宮立刻杖斃了她!”
宮女不敢再動,皇后冷冷的看了侍衛一眼,侍衛剛要跪下,皇后道:“你們想讓全家給你們陪葬?”
侍衛一驚,立刻跪下:“奴才不敢,求娘娘饒了奴才,四殿下打不得啊!”
皇后冷笑:“我記得,你們兩個都有個女兒吧?”
侍衛面如土色,不停的求饒,皇后說道:“你們打你們的,出了任何事,本宮擔著,你們怕什么?”
侍衛互相看了一眼,終于顫巍巍的站起來,伸手褪下趙子霖的外袍,低聲說道:“四殿下,得罪了!”
“呃……”梃杖極沉重,第一杖落在背上,趙子霖便撐不住雙手撐在地上,無力的呻吟一聲,瞬間撕裂了傷口,血跡染上中衣。
侍衛互相看了一眼,皇后在懶洋洋的涂著豆蔻,他們無可奈何,只能又一杖打在趙子霖身上。
即使他們刻意收了幾分力,幾十梃杖下去也不是一個剛受了劍傷的人撐得住的,趙子霖無力的摔在地上,身后冒出來深深淺淺的血跡,他臉色煞白,侍衛實在不敢下手,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
皇后道:“換人!”
兩個侍衛如獲大赦,立刻讓出梃杖,另外兩個侍衛接手,皇后說道,“如果還是像剛才那樣敷衍,你們就和他們一樣下場!”
話剛說完,皇后身邊冒出來幾個黑衣人,一下子扭斷了之前兩個侍衛的脖子,那是皇后的隱衛,只聽皇后一人,是登基那年,皇帝特賜的。
趙子霖原本想救人,卻因為劇痛還未起身,眼睜睜看著向來溫和的母后眼都不眨的殺了人,便也心知自己今日不一定能熬的過去了。
余下的兩個侍衛不敢再放水,一杖下去,趙子霖身后多出一條血痕,他緊緊掐著手指,忍不住溢出痛呼,拼命的躲開第二杖。
皇后瞥了侍衛一眼,梃杖立刻雨點一般打了過來,趙子霖無力的呻吟,劍傷的血留了一地,從脊背到腿上全是血痕,他本能的伸手去擋,手指卻重重挨了一下,他忍不住驚叫一聲,又被狠狠的打了一下。
“呃……母后……我……”他一句話未說完,皇后走上前,手里削蘋果的刀子忽然刺在他的肩上,穿過肩胛,狠狠的刮了一圈……
“啊!”趙子霖失聲痛呼,隨即死死咬唇,臉色白如薄紙,冷汗簌簌落下,雙手無力的去抓著面前的手,那手控制匕首,向下移了半寸。
趙子霖頓時不敢再動,皇后冷笑:“原來,將別人所心愛的東西毀滅,是一件這么開心的事。”
她狠狠的拔出匕首,趙子霖無力的倒在地上,皇后冷聲道:“繼續打!”
侍衛無奈,只能繼續打了起來,趙子霖沒力氣再掙扎,血不住的涌了出來,他渾身疼到近乎僵硬,每一次梃杖落下他都有些顫抖的想要避開。
四老等了一個時辰趙子霖還未從皇宮出來,他并不覺得皇后有那么多話要和趙子霖說,因此直覺不對,卻又不敢獨自闖宮,只好騎了馬沒命的跑向皇陵,試圖讓皇上回來救人。
可還沒跑到皇陵,藍拂衣和星辰先回來了,四老立刻沖了上去,叫道:“國師大人,葉姑娘,救救殿下吧。”
星辰驚了一下,問道:“趙子霖怎么了?”
四老忙道:“四殿下本就受了劍傷,今日一早被皇后叫進宮,已經一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老奴覺得皇后不會輕易放過殿下的……”
藍拂衣和星辰對視一眼,都有些擔心,立刻騎馬回了皇宮,藍拂衣通行整個皇宮,因此讓星辰等在宮門,他獨自進了后宮。
四老和星辰等的心急火燎,藍風沂進去一刻鐘,手里抱著個人出來,星辰心里一涼,立刻快步上前,只見趙子霖身上蓋著藍風沂剛穿的披風,臉色慘白如紙,人已經昏迷不醒,而即便是藍風沂的披風,已經沾了血跡。
藍風沂抱著他上了馬車,冷聲吩咐道:“快點,立刻帶他回去。”
趙子霖傷的重,重到幾乎沒了氣息,藍拂衣將他放在床上,披風一揭開,才發現他幾乎成了個血人兒,身前身后都是傷,他不自覺的蜷著身子,低聲說道:“母后……不要……”
藍拂衣喂了他一顆藥,又寫了個方子,讓星辰先出去煎藥,才和四老一起,小心的給趙子霖身上的傷上藥,他挨了上百梃杖,背上幾乎沒一塊兒好皮,尤其在脊背上可見森森白骨,若不是他用了全部內力護著,他的脊柱早就被打斷了,此時也不能還留著一口氣回來了。
星辰將藥端了進來,藍拂衣和四老已經給他換好了衣物,四老端過藥一勺一勺的喂他,藍拂衣說道:“他身上本就有劍傷,又受了四處刀傷,每處都不致命,但失血過多,挨的梃杖太重,傷及肺腑,很有可能撐不過去。”
星辰看了他一眼,說道:“四殿下自小受寵,沒受過這么重的刑罰,撐不住也是意料之中,可是他……”
藍拂衣明白星辰未盡之言,還未說話,星辰又忽然說道:“這是瑩草?”
她走到趙子霖放在窗戶邊的瑩草旁,剛才一心都在趙子霖身上,沒看見窗臺上這顆療傷圣藥,對藍拂衣說道:“若是以這瑩草入藥呢?”
藍拂衣也看見了瑩草,笑了笑:“難道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會受這么嚴重的外傷?”
瑩草本就用于外傷,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不過行車門剛要摘下,有個婢女急匆匆的上前,說道:“葉小姐不能摘。”
星辰愣了一下,問道:“難道你們主子的命還沒有這株瑩草貴重?”
小婢女戰戰兢兢的看了眼床上躺著的主人,咬了咬唇,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四老解釋道:“葉姑娘,這是殿下給云世子種的瑩草,殿下吩咐過,就是他自己,也不能碰了這瑩草。”
星辰懶得聽他的鬼話,不顧小婢女的尖叫,一把扯下發著幽幽熒光的瑩草,剛要拿出去搗成藥,就被藍拂衣攔著,藍拂衣從懷里拿出一枚藥丸,遞給星辰:“將這個放在一起。”
星辰沒有懷疑藍拂衣,只是瞥了依舊跪著的小婢女一眼,說道:“人命比什么都重要,他要是沒命了,養這破草給誰看?”
小婢女在原地小聲啜泣,四老只好說道:“起來吧,這與你無關,殿下不會怪你。”
小婢女這才不勝惶恐,千恩萬謝的起身離開。
星辰把瑩草做成了外傷的藥,藍拂衣和四老又巴巴的給他換了一次藥,這藥效果奇好,趙子霖身上的外傷很快便不再滲血,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起來。
趙五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從皇陵急匆匆的趕了回來,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趙子霖,又怒氣沖沖的跑到了皇宮,還沒等著對皇后治什么罪,皇后已經自縊而死,留下一封絕筆,可也只有一句話:一生孤苦,眾叛親離。
據傳皇上當天手中捏不住書信,送完了兒子去皇陵,又巴巴的送發妻去皇陵,回來之后吐血不止,很快便臥床不起,只好下令如今唯一的成年皇子趙子路監國,自己躺到了寢宮。
京城在一天之內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些消息或多或少傳到了碧水村之時,云辭又昏迷了快一個月,云亮天天在他床邊嘀咕:“就是個畜生我都養肥了,你怎么連睜開眼看看我都舍不得?”
云辭終于舍得看他一眼,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的睜開眼,一時還不適應身邊的人是云亮,沒反應過來,嬉笑著叫了一句:“小道長……”
云亮正要給他倒水,聞言手頓了一下,隨即轉身喂水給他,氣道:“我都照顧你快一個月了,你天天叫著別人?”
云辭喝了水,手指無力抬起,任由云亮將他扶起靠在云亮身上,微微垂下了眸子。
他多久沒見小道長了呢?他再不念念,怕自己忘了小道長,畢竟雖然是青梅竹馬,可到底……在一起的時間不過也就那么幾個月,他怕他的小道長,早已忘記了自己。
喝完了一碗藥之后,這股多愁善感的勁兒才消下,他手腕上的傷已經幾乎看不見,摘星閣的藥物神奇至極,他心知就算斷了手腳筋脈也能夠恢復,所以此時也不至于太過驚訝。
云亮見他不說話,擔心他是不是因為斷斷續續的高燒傷了腦子,忙叫道:“阿辭,你看我是誰?”
云辭懶得理他,他便更加擔心,不住的問道:“阿辭,那你是誰?”
“算了,你看我是男是女?”
“你……”
“我是你師父,你是我徒弟,你不男不女,我是男的。”云辭淡淡的說道。
云亮一時激動的忘了他說什么,不住的點頭:“對對對你說得對,你沒有燒壞腦子啊。”
云辭失笑,老人也笑了笑,云亮終于反應過來,惡狠狠的說道:“阿辭,你罵我?”
云辭沒理他,云亮也不敢碰他,只是暗戳戳的在他胳膊上輕輕掐了一下,見他一皺眉,便立刻小心翼翼收回了手,再也不敢亂動一下。
云辭還是高燒不退,傷勢要好了很多,傍晚云亮的父母回來,女人擔心他,燒香拜佛,逼著他咽了一碗佛前求的香灰水,他嗆咳了許久,眼眶微紅,對女人說道:“二娘,早知道你去拜佛,不如讓摘星閣建個廟算了。”
“二娘小時候還不是天天拜摘星閣,”女人沒好氣的說道,她堅信一切病癥都來源于不喝熱水,逼著云辭一碗一碗的灌水,又對他抱怨,“誰知道摘星閣的寶貝小少主就在眼皮子底下。”
云辭無奈的笑,他怕是摘星閣千年史上最倒霉落魄的少主,不過也因此,他比摘星閣所有少主都多了些來自于普通百姓的人氣兒。
摘星閣少主只有在弱冠之后,并且閣主過世的情況下才能正式繼位為閣主,云辭年齡小,距離繼任閣主還有些年頭,根據摘星閣千年延續的制度,云辭必須有德高望重的人教管,以往的少主身邊都有長老監管,如今長老不在身邊,原本這些事都可以免掉,但給云辭治病的老頭故意說給云亮的娘聽,因此還沒等云辭知道這件事,云亮娘已經義不容辭的擔起了這個責任。
云辭醒來七天之內,他無論做什么都被云亮娘喝止,因此所有的計劃都被無限期的拖了下去,云辭心想著也許是應該離開碧水村了,剛要偷偷摸摸的離開,就被云亮攔在了門口。
云亮見他要走,大吃一驚,叫道:“你做什么,剛能下床就到處亂跑?”
云辭推了他一下,手上無力,沒推動他,只好說道:“讓開。”
云亮不讓,問道:“你要去哪兒,你跟我說清楚。”
“和你無關!”云辭心知若是再留在這里,他想要報仇便是遙遙無期,也不愿再牽連這里的人,剛要避開他走出去,就被云亮一把抱了起來。
云辭內力沒有恢復,身上無力,掙扎了半天無果,怒道:“你干什么?”
“你不能走,給我乖乖待在這里!”云亮把他扔在床上,用被子裹著他,說道:“別鬧了,現在你可打不死我。”
云辭沒被人這么用蠻力欺負過,尤其是當著給他治病的老頭的面,他面子上有些過不去,戒指中瞬間冒出銀絲,纏在云亮脖頸旁邊,云亮梗著脖子瞪著他:“有本事你殺我啊!”
云辭氣急,一把推開他,收回銀絲躺回了床上,拉過被子將自己全部遮住,聽著云亮在路上嘟嘟囔囔:“還摘星閣小少主呢,還不就是個小孩子,看來摘星閣也不怎么樣……”
云辭在被子里捂著耳朵,云亮嘟囔上了癮,“聽我娘說著摘星閣厲害的見了鬼,也就不過如此么,這小少主也就是人模狗樣的。”
“對了阿辭,摘星閣是不是認錯了?你怎么能是摘星閣的少主呢?”
“認錯了你得跟人家說,我還不知道你么,就知道滿村的跑,哪兒是少主的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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