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歆此次是秘密前往西魏的,所以身份必須保密。
因此就做了簡單的易容,沖作慕容玫的貼身護衛(wèi)。
某人提出這個想法時慕容玫很是無奈,但看著某人義正辭嚴的說著是為自己安全考慮時,也無可奈何,這得同意了。
然后看著某人高高興興的去易容,高高興興的搶了一套公主府護衛(wèi)的衣服換上。
今天接到了宮中的傳旨,要求慕容玫入宮覲見。
原本只想帶游南弋去的,結果某人死皮賴臉地要跟著。
所以出現(xiàn)在宮墻前時,禮部尚書慕容玫左手邊站著金尊玉貴的寧王殿下,右手邊站著一臉生無可戀的游南弋。
三人拾級而上。
慕容玫數(shù)著腳下的臺階。
然后再抬頭看看熟悉卻又陌生的巍巍宮墻。
游南弋和王歆被宮殿門口的禁衛(wèi)軍攔住了。
“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慕容玫巧笑嫣然:“閑雜人等?那本官是否也算閑雜人等了?”
轉身:“你們兩個,這鳳儀帝不見也罷,還是走吧。”
宮內傳來鳳儀帝的聲音:“慕容大人請留步。”
慕容玫頭也不回的繼續(xù)向前走。
鳳儀帝示意禁衛(wèi)軍攔住三人。
慕容玫開口:“這宮城之內,禁衛(wèi)軍三千,而我獨自帶了兩名護衛(wèi),為何您還不允許我們區(qū)區(qū)三人進入這宮墻之內?莫非……您害怕?”
慕容玫眼神調笑,激起了不少人的怒氣。
這位雖說是大梁使臣,卻如此放誕無禮,稱陛下“您”就算了,居然還自稱“我”!
有些老臣看著慕容玫直嘆息。
這位是前朝驕橫跋扈,最受寵愛的公主,在經(jīng)歷了國家被滅,父皇以身殉國后,是怎么挺過來的又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先前看這姑娘玩世不恭,還曾經(jīng)不齒過,不屑過。
現(xiàn)在看下來,自己先前是看錯了這位姑娘了。
鳳儀帝冷笑:“慕容大人,您這話朕可就不懂了,朕害怕?只是這金鑾大殿之上未曾有過一條規(guī)矩說過外臣可以將護衛(wèi)帶上大殿的。”
慕容玫嬉皮笑臉:“我這不是是怕您在大殿之上埋伏下御林軍或刀斧手嗎?到時候您一下令,擲杯為號,我的小命豈不是完了?”
有人差點嚇昏過去。
見過橫的,沒見過這么橫的;見過直的,沒見過這么直的;見過莽的,但沒見過這么莽的。
群臣一臉黑線。
這臉打的啪啪的響。
鳳儀帝臉色青著,過了一會兒便又恢復了正常。
慕容玫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依舊笑吟吟的看著鳳儀帝。
鳳儀帝狠狠一拍御案:“放肆!”
依舊是笑吟吟的:“我?放肆?”
“放肆!見了朕還不跪下?”
“朕?這個稱呼倒是挺好的。”
依舊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說完還嘖嘖贊嘆了兩聲。
“你身為大梁使節(jié),竟在我西魏朝堂上如此放肆?”
“是啊,慕容大人,還不趕緊跪下?”
“公主殿下,雖你為前朝公主,但這不是前朝啊!”
慕容玫笑意一凝。
王歆在祈禱這姑娘可千萬別做出什么過分沖動的事。
“本宮跪下的前提是我承認西魏是一國,承認鳳儀帝是君主!”
眾臣冷汗都冒出來了。
這位倒是好,連“本宮”都出來了,還不稱圣上為“陛下”,直接喊他為“鳳儀帝”!
“慕容大人,不得無理!”
慕容玫再次換上了一臉笑意:“是在下失言了,還請諸位莫怪。”
失言?鬼信!
鳳儀帝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慕容玫依舊笑意盈盈,就這么看著鳳儀帝。
鳳儀帝試圖轉移話題:“慕容大人,您這又是帶護衛(wèi)上朝的,又是當眾羞辱朕,敢問慕容大人,這是何意?”
“我這剛剛不是說了嗎?戲折子里經(jīng)常寫什么在屏風后埋伏一兩百刀斧手,以擲杯為號,然后就把前來赴宴的人給殺了?”
簡直是無理取鬧。
群臣也不好說什么,誰讓人家是大梁使節(jié)呢?
而且還不講理,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黑的。
關鍵是一個女人不講理你還不能拿她怎么樣。
王歆就這么看著慕容玫和鳳儀帝在這里斗嘴。
“你害怕朕派人刺殺你?”
慕容玫否認:“我可沒說。”
“朕想要殺了你用得著這么低級的法子嗎?”
慕容玫想起了那位御廚,承認:“好像是用不著。”
你不是派人在飲食中下毒了嗎?
既然你這么對我,我就要當眾好好羞辱你一番。
國仇家仇私仇都報了。
“慕容大人,那么您是否該跪下行稽首之禮?”
“跪下?”
慕容玫的聲音變得冷冷的。
“請問,我是該用琴悅公主殿下的身份見晉國公呢,還是以大梁使臣的身份見鳳儀帝呢?”
“琴悅公主地位在晉國公之上,所以應當是誰向誰行禮?”
“西魏是大梁附屬,所以應當是誰向誰行禮?”
眾人聽著慕容玫的話,臉色不太好看。
西魏是大梁附屬?
這是當眾羞辱西魏君臣嗎?
有人不悅:“慕容大人,您此話何意?”
“當年,北齊為西魏所滅,眾臣不覺得奇怪嗎?”
眾臣想想,慕容玫說的好像是有些道理。
鳳儀帝臉色大變:“北齊末年,天景帝昏庸無道,陷害忠良,荒淫無度,這有人起兵,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有何來奇怪一說?”
“我就不明白了,昏庸無道,陷害忠良,荒淫無度這些我怎么都沒有見到?”
“在下好奇,這是您的借口,還是事實?”
大殿之上,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西魏君臣是因為當眾受到羞辱。
而王歆則在擔心這姑娘是否會將大梁助鳳儀帝覆滅北齊之事抖出來?
慕容玫可不管這么多。
“當年父皇兢兢業(yè)業(yè),也未曾干出過什么勞民傷財之事,國力強盛,在下只是不解,自古國家覆亡不過總是那幾個理由。”
“說來聽聽?”
“于內,自然是皇帝的問題;于外,則是國家實力的較量。”
眾臣雖不悅,卻也不由得點頭稱是。
“在前往大梁后,在下思來想去,覺得天景帝實為一代明君,而北齊,則國力強盛,實在是不是這北齊覆滅從何而來。”
鳳儀帝勉強點點頭:“所以你想出了什么沒有?”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信嗎?”
鳳儀帝面無表情:“不信。”
慕容玫拍拍手:“不信就對了。”
“我在大梁這些年,眼睜睜的看著大梁皇子一個一個死去。”
眾人不知道這姑娘葫蘆里面賣的什么藥,居然提起大梁來了。
“大梁諸多皇子被諸,您可知道是為何?”
慕容玫唇角一勾,聲音陰森森的嚇人:“勾結他國,意圖謀反!”
聽得在場諸多官員嚇得抖了三抖。
這姑娘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聽見慕容玫慢悠悠的解釋到:“所以,在下思索,這北齊會不會也是大梁的一位皇子勾結了我北齊的某位權臣,致使了我北齊的覆滅呢?”
眾人凜然。
這姑娘是在暗示什么嗎?
暗示當年的晉國公勾結了大梁的皇子,致使了北齊覆滅?
鳳儀帝臉色慘白。
眾人看著鳳儀帝慘白的臉色,嚇得抬不起頭來。
看來這位姑娘不是來給鳳儀帝祝壽的。
是來拆墻角的。
原來說西魏是大梁附屬,根本不是在侮辱西魏君臣。
而是事實!
鳳儀帝冷哼一聲:“你這么說,可是有何證據(jù)?”
慕容玫覺得這提醒一下西魏君臣就夠了,沒必要將人家逼得太急。
慕容玫隨隨意意應道:“沒有,只是在下猜測而已,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您不必介意。”
至始至終沒有稱鳳儀帝一聲陛下。
一旁王歆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剛剛聽著這姑娘分析北齊覆亡的原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里。
生怕這姑娘一個不開心就把自己干過的所有事情都抖出來。
父皇是不會出來背這鍋的。
背鍋的只有自己。
到時候父皇降罪于自己,該怎么辦?
繞來繞去,慕容玫回到了使臣來到他國必須爭執(zhí)的一個問題。
他國見到一國皇帝究竟該行什么禮。
眾人已經(jīng)被慕容玫的爆料給震驚到了。
北齊是鳳儀帝勾結大梁才覆滅的?
那么這姑娘在得知這消息后,又會怎么想,又是如何挺過來的?
想起了慕容玫那天站立在城樓上立誓復國的那一天。
這姑娘……真是讓人不省心啊……唉……
你說她玩世不恭吧,骨子里又極其冷靜,極其理性。
你說她驕橫跋扈吧,她又知書達禮,待人做事極其周到。
所以當慕容玫開始商議行禮問題時,無論是眾臣還是鳳儀帝都已經(jīng)被震暈了。
一方面是被慕容玫的猜測給震暈的,一方面又是被自己的思考給嚇暈的。
鳳儀帝臉色不太好看,就這么靜靜的看著慕容玫。
這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公主嗎?
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公主是一個毫無心機,驕橫跋扈,遇事只會向天景帝撒嬌的姑娘嗎?
是那個在無極山長大,遠離朝政,遠離紅塵的人嗎?
是什么把這姑娘磨練成這樣?
還是……這是她原本的模樣?
那這姑娘藏的是有多深?
現(xiàn)在想起來,不寒而栗。
倘若當初這姑娘出手反擊,自己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那天她在宮墻之上立誓復國,自己還曾不屑過。
而現(xiàn)在看來……這姑娘確實有能力將這天下攪的天翻地覆!
所以慕容玫在朝堂之上所有的無理行為都被一筆勾銷了。
多半是出于鳳儀帝對慕容玫的恐懼。
慕容玫嘆了一口氣。
自己保住的不僅僅是大梁的尊嚴。
更是慕自己身為一國公主的尊嚴。
面對弒父滅國的仇人,自己決不能低頭。
哪怕是為了忍辱負重,臥薪嘗膽,洗雪前恥也不行。
眾臣聽得迷迷糊糊的,聽著這姑娘控訴,似乎也不好再爭論什么關乎禮節(jié)的問題。
首先要弄清的是當今圣上是究竟如何登上這帝位的?
然后再看看龍椅上的那位,便知道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查,也無法查清的了。
所有人心中是內疚的。
西魏耍了不得見人的手段導致了北齊的覆滅,這姑娘憤怒,不甘,也是理所當然。
這理所當然到最后,就是這禮可以不行了。
永康帝接到消息后,很是高興。
有朝臣發(fā)話:“慕容大人,您剛剛說的可都是事實?”
慕容玫聲音再次變得懶洋洋地:“這位大人,在下剛剛好像說過了,在下所說的一切都是猜測。”
猜測?
除了鳳儀帝和王歆游南弋慕容玫四人,其余不知內情的人差點被氣的吐血。
這姑娘繞這么大一個彎干什么?
僅僅是為了免去覲見鳳儀帝的禮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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