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一天晚上，淮陽候中了埋伏，一人一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后來倒是抓到了澤國的刺客，刺客身上有淮陽候的隨身玉佩，看來是得手了，回去復命。

    漠北的人找了三天三夜，初四的時候，漠北實在是找不著了，派出去的人沒有一個找到淮陽候的消息，這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但淮陽候出事的地方……是峽谷。

    一到冬天，饑腸轆轆的狼匹會成群結隊的出來，一旦看見人，不管是死是活，全都群起而攻之。不到半天時間，就能吃掉一個人，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況且澤國的刺客當時已經重創了淮陽候，找了這么多天沒找到，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淮陽候的尸身已經被狼群吃掉了。

    當下噩耗傳遍漠北，繼而傳到了京城，端朝一大神將——林陽，在除夕那天收到了埋伏，死于澤國刺客之手。

    除夕當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還要從蕭燕城離開后說起。

    林陽這個成年禮過的不怎么痛快，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盯著自己。

    那個視角，無所不在，但怎么也找不到——仿佛在天上看自己一樣，自己的一舉一動，任何想法，都在被人的視線之中。林陽皺了皺眉，眼底爆發出一抹冷光。

    而在澤國的崔九嶷口吐一口鮮血，不得已停住了手里的占星。

    崔九嶷身后坐著一位少年，一身華麗的藍袍，眼睛微閉，雙目下垂，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修長的手指上戴了一只亮閃閃的戒指，聽到了崔九嶷的動靜，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生得極為好看，顏色猶如琥珀，眼底深處還有一點藍意，加上那張還沒有張開來的臉，小小年紀就長成這一副妖孽模樣，這便是澤國的太子——耶律達丹。

    “又失敗了？”

    少年正處于變聲期，聲音還有一絲清脆，眼底閃過了一絲失望，但隨之釋然——漠北不是那個好攻打的，想要殺了漠北的王，自己還要再費一些心思。

    “太子莫要心急，還請記住大皇子的教訓。”崔九嶷老了很多，眼睛已經不似當年的清亮了，里面生了一層白茫茫的霧，吐了一口血，眼睛更加渾濁，癱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來。

    耶律達丹只當做沒看到，正坐在太師椅上，連眼睛都不往崔九嶷這里看一眼。

    崔九嶷嘆息。“那個人……不是太子想的那么好殺，人家的命……可硬著呢吶。”

    “再硬的命，還有我手上的刀硬？！”耶律達丹向來不吃崔九嶷這一套。他自小就不信什么天命，當年殺了他哥哥的人就是漠北的林陽。而且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砍下林陽的頭，重新收回福臨，攻破漠北，帶著他哥哥未完成的愿望，將澤國的火種散播在端朝的大地上！

    但這需要時間……

    過了這個年，耶律達丹就二十歲了，達到了弱冠之年，但復仇之路到現在還沒有看到終點的影子。

    耶律達丹有些急躁了。

    之前幾次去刺殺過林陽，好不容易通過了將軍府設置的關卡，直到最后正面與林陽交鋒，卻……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

    他當時趁著月色摸去了漠北，月光下，他看不清林陽的臉，只能依稀看出他身形高挑，比自己還高一個頭。

    林陽當時只用了三招，三刀之后，自己的玄鐵劍應聲而斷。那一次，要不是自己的暗士拼死護自己逃出了漠北，耶律達丹的時間將永遠停止在十六歲。

    大覡總是說自己心急了，但……到底什么時候是殺掉林陽的鍥機？！

    他十六歲的時候，崔九嶷對自己說殺了他大哥的人名字叫林陽……但他根本就是在撒謊。

    上下朝廷，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是林熹的養子林陽殺了他的哥哥！

    而當時年僅十六歲的林陽，讓崔九嶷慌了神，并且對自己撒了謊。

    能讓崔九嶷慌神的人物……這個林陽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你一直要我忍著，現在八年過去了，到底什么時候……我才能有殺掉林陽的鍥機？！”

    八年的忍耐，崔九嶷明白耶律達丹心里的恨。

    他是自己選中的人，絕不會輸給……那個人。

    達丹要活下來，自己才能把這個孩子一步步的輔佐上皇位，讓這個孩子站在最高處。

    漠北的那位，本來就沒有心思參與到這些事情當中，是不能招惹的人。

    但林陽不除，對耶律達丹沒有好處，甚至……耶律達丹會栽在那個人的手上，崔九嶷不能對漠北的那位放開了心。

    只有達丹殺了那個人，自己才能徹底放心下來。

    “崔九嶷，那個時機，到底是什么時候？！”耶律達丹已經在臨近癲狂的邊緣了。他對漠北的恨意，足足持續了八年，此恨不除，耶律達丹難以心安！

    崔九嶷抬頭，一眼就看到了那雙帶有紅意的眼睛里面充滿了滔天的恨意。

    良久，崔九嶷摸上了自己的眼睛。霧蒙蒙的眼里閃過一絲狠意，臉上露出了一抹凄慘的笑，嘴里發出冰冷的輕笑聲出來，漸漸笑聲越來越大，轉而癲狂的大笑。“罷——看來太子現在是等不下去了。那……這個鍥機，用我的一只眼睛來換……如何？！”

    覡的眼睛可以看見別人的天命，是違背世道的東西，如此珍貴的東西，才抵得上殺死林陽的鍥機。

    歷年來的覡，哪一個不是把眼睛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如今崔九嶷卻要拿自己的一只眼睛來換……

    面對這樣的辦法，耶律達丹那一瞬間明顯的遲疑了一下。但隨后，那雙極美眸子里閃過了一道冰冷的光芒，少年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殘忍。

    不管是什么代價，只要是能殺了漠北的那位。

    都值得。

    崔九嶷咳了起來，張了張口，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搭在眼上的手無力垂下，眼里白霧更濃，漸漸失去光芒的眼睛看起來無比脆弱。

    耶律達丹……是自己從下帶到大的孩子。他的愿望，崔九嶷就算是拼了自己的命，也一定會這個孩子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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