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如今騎虎難下,陶氏尷尬的站在原地,一時半會有些不知所措,訕訕的看向了顧廷。
顧廷陰沉著臉色,“這事兒有些誤會,也解釋不清,大房愧欠了瀲姐兒,等瀲姐兒出嫁,大房一定會按照茜姐兒的規格陪嫁一份嫁妝聊表心意。”
“別了!”張氏伸手打住,“瀲姐兒缺的不是嫁妝,看在咱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份上,你我各退一步,大房替瀲姐兒解決了這門婚事,今兒這事兒我就當沒發生。”
“這可是皇上御賜的婚事,大房怎么解決?”陶氏炸毛了,大房這幾年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哪有資本去抗旨,這不是找死么。
張氏勾唇冷笑,“大哥,這人還活著呢,這要是一不小心跑出去了,說錯了什么話,可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
顧廷頓時鐵青著臉。
“二弟妹,這么做對你又有什么好處!”陶氏豁出去了,她就不信了,張氏敢揭發大房。
顧廷垂眸不語,又聽陶氏說,“瀲姐兒嫁過去就是世子妃,將來謙哥兒要是好了……”
“大嫂既然這般想,不如讓茜姐兒也嫁過去,謙哥兒的傷勢如何,想必大哥心里最清楚,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怎么做就由大哥大嫂決定了。”
張氏緩緩站起身,正要離開,顧廷一聲怒喝將人攔住,“二弟妹,這事兒還需要慎重商議,不知此事還有誰知曉?”
“大哥何意?”張氏扭過頭來問。
顧廷道,“你若是鬧得人盡皆知,大房又怎么能幫瀲姐兒解決婚事,到時候大房豈不是里外不是人?”
張氏了然一笑,“這一點大哥盡管放心,此事并無人知曉,若非如此,大哥又豈能坐在這里安然無恙?”
顧廷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陶氏,這一眼足以讓陶氏心驚肉跳,做了這么多年夫妻,陶氏還是了解顧廷的,顧廷這是動了殺氣了。
陶氏環視一圈,屋子里除了顧老夫人,再無旁人,張氏眼下捏住了大房的把柄,以此要挾,日后若是再拿出此事威脅,大房將會永無寧日,倒不如一了百了。
“二弟妹,是大房的錯,大房不該算計謙哥兒,只是大房也有大房的苦衷,知道瀲姐兒和謙哥兒定下婚事,我這個當大伯母的好幾天都沒睡好,日夜擔憂,只盼著謙哥兒能盡快好起來。”
陶氏放低了姿態,上前拉住了張氏的胳膊,“婚事方面,大房可以舍去臉皮解決,只是萬一二弟妹將來再提此事……”
陶氏欲言又止,可張氏很快就明白了陶氏的意思,下頜一抬,“大嫂放心,此事一了,二房絕對不會糾纏不放,大房丟臉了,對二房來說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二弟妹如何保證這件事不會外泄,那寫下這份罪狀的人又該如何處理?”
“這一點大嫂盡管放心,只要解決了瀲姐兒婚事,我保證此事覺無人知曉,此人也不會再留在世上。”張氏還以為說動了陶氏,一心沉浸在可以解決顧瀲的婚事上,一點點的被陶氏套出話。
陶氏點點頭,面上又故作愧疚,“這事兒就是大房不對,險些毀了瀲姐兒一輩子,我這個做大嫂的親自向你賠罪,至于瀲姐兒的婚事,大房一定會傾盡全力挽回,只要咱們關起門來商議,總會有解決的法子。”
“大嫂這是舍得讓茜姐兒代嫁了?”張氏有些激動。
陶氏眸孔一縮,原來張氏是打這個算盤呢,她哪里舍得讓顧茜嫁給一個廢人?
那之前所做不就白費了么。
“若是逼不得已,只能如此。”陶氏面上答應了,又拉著張氏重新坐下,“茜姐兒因著謙哥兒的事沒少傷心,她若能做李國公府世子妃,對大房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二弟妹放心,此事大房絕對不會讓二房吃虧,只求二弟妹肯放過大房一次。”
張氏聽到了這話,心里倏然松了口氣,仿佛是壓在心口上的那塊大石頭一下子被挪開了,面上笑了笑,“這是自然。”
陶氏忽然揚聲喊,“彩月,快去泡一杯茶來,我要親自向二夫人賠罪。”
張氏倒是頗為享受,甚至還有些揚眉吐氣的快感。
片刻后彩月捧著一盞茶遞來,手還有些抖,陶氏接過,沉聲,“出去守著,誰也不許放進來。”
“是!”
一旁的顧老夫人看出些端倪,張張嘴想說些什么,可話到了嘴邊,又瞥見顧廷的眼神,愣是裝作沒看見,頭扭頭一旁。
“二弟妹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大房這一次,你大哥這么多年一直守著個清貧的官位,這好不容易才……罷了,大房有些話實在不便言明,這是也逼不得已,如今知曉錯了,我這親自向你賠罪了。”陶氏彎腰鞠躬雙手捧著茶,態度虔誠。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了彩月的聲音,“縣主,大夫人吩咐任何人不許進去。”
顧翩眉頭一挑,瞥了一眼錦玉,錦玉怒喝,“放肆,你怎么敢這樣和縣主說話,這里是顧家也是縣主的家,縣主回來看望老夫人豈是你能攔住的?”
“奴婢……”彩月舉著雙手攔著,錦玉的手輕輕的搭在了彩月的肩膀上,彩月頓時白了小臉,依稀能聽見骨頭嘎吱嘎吱的聲音,嘴角邊溢出悶哼。
顧翩繞過彩月直奔院子,冷著一張臉,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知曉顧翩的身份,哪敢輕易阻撓,低著頭全都當做沒看見,紛紛讓開。
“二妹妹!”顧茜忽然喊了一聲。
顧翩沒理會顧茜繼續往前走,顧茜快走幾步,拽住了顧翩的胳膊,“你怎么回來也不派人知會一聲,我也好去接你啊。”
“回家一趟這么客套做什么,長姐也是來看望祖母的吧,不如一塊?”
說著顧翩還要繼續往里進,顧茜卻緊拽著顧翩,“祖母并無大礙,正在和長輩商議重要的事呢,不如去我屋子里坐坐,我新得了一幅畫還想找你鑒賞。”
“畫?”顧翩挑眉,“都這個時候了,長姐還有心思去鑒賞畫呢,我可沒長姐這么閑情逸致,長姐,來了祖母的院子就這么離開了,祖母若是知道了也會不高興呢。”
顧翩從顧茜的手中抽回胳膊,繼續往前走,步伐很快,心里有一股不詳的預感在縈繞。
“二妹妹!”顧茜想去追,顧翩踮起腳小跑,砰的一聲推開了大門,屋子里只有三人,顧老夫人,陶氏還有顧廷。
“翩姐兒?”陶氏起身,“你怎么有空回來了?”
顧翩進門,目光四下搜尋,微微笑,“得了兩斤上等的茶葉,知道祖母平日里喜歡喝茶特意送來。”
走了幾步,顧翩一只腳踩住了裙子身子前傾,半跪在地,一只手撐著椅子摔倒在地。
“縣主!”
錦玉忙上前扶著顧翩,顧翩小臉漲紅,“這繡娘是怎么回事,衣服尺寸不合適,幸虧是在家里人面前,若是在外丟了丑,我可不輕饒!”
“縣主放心,奴婢回去就狠狠懲戒繡娘。”
顧翩站起身,剛才她摸了靠最左邊第一個椅子,椅子上還殘留一絲余溫,這就說明剛才這個椅子上有人坐過。
肯定是張氏!
顧翩在幾人面前耍了脾氣,陶氏神情微妙,顧老夫人閉著眼更不待見顧翩,反而是顧廷寒暄了幾句。
“這段日子在景王府可好?”
“多謝父親關心,義母待我極好,景王府也無人敢小瞧我。”顧翩道。
顧廷笑著點了點頭,“這就好,只要你過的開心為父就放心了,府上最近新得了幾匹緞子,都是留個你的……”
“父親,我這次來是受了義母之托,有幾句話想親自轉告二嬸兒的。”顧翩及時打斷了顧廷的話,顧廷這么著急趕自己離開,肯定有貓膩,于是裝作不知情又道,“錦玉,去把二嬸請來。”
“是!”
“不必了,你二嬸身子不適就歇在后堂,有什么話跟我說也是一樣的,我會替你轉告。”顧老夫人忽然睜開眼睛對著顧翩開口,顧翩繼續追問,“二嬸病了,怎么會無端端病了,是不是從李國公府回來以后就病了,那日二嬸臉色的確難看,義母也是擔心這個,祖母,孫女可否去瞧瞧二嬸?”
處處抬出景王妃,顧老夫人嗓子眼里壓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又不吐不快,“是小毛病,不值得王妃費心,休養一陣子就好了,怎么,你還不放心祖母,不肯轉告王妃的囑咐?”
聽著顧老夫人的話,顧翩心里越沒底,一個兩個都攔著不許見張氏,萬一張氏真除了什么意外,顧翩也是其中之一的罪人。
“祖母,孫女不擅長撒謊,義母囑咐有些話只能說給二嬸聽,若是回去之后義母追問起來,孫女……”顧翩紅了眼眶,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著聲音。
顧老夫人瞧著眉頭緊皺。
“我倒是有一個折中的法子,不如讓二妹妹把話寫下來,回頭讓祖母交給二嬸,這樣一來二妹妹也不會欺騙景王妃了。”顧茜道。
顧老夫人點點頭,認同了這話。
“縣主,王妃臨走前囑咐,一定要親口說,此事事關重大,馬虎不得多一人知曉就多一份麻煩。”錦玉輕聲開口,聲音卻正好能讓在場的人聽個清楚。
顧茜小臉一白,略有深意的看向錦玉,錦玉垂頭并不理會顧茜的打量,錦玉是太子身邊出來的,不屬顧家,旁人也指責不了錦玉。
顧翩兩只手緊攥著帕子,“祖母,不如孫女等一等吧,正好陪您聊聊天,這段日子離開顧家也怪想念您老人家的。”
這話顧老夫人一個不信,顧翩從小到大都沒有在顧老夫人待過,不厭惡就不錯了,別提什么喜歡了,要不是太子出現,顧老夫人壓根就想不起來還有這么一個孫女的存在。
所以也沒什么可聊的。
顧翩賴著不走,其他人也沒法子,顧老夫人看向陶氏,“你去瞧瞧張氏醒了沒有。”
“是!”
陶氏起身繞過屏風去了后堂,莫約等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對著顧翩說,“你二嬸醒來了,你去瞧瞧吧。”
聽這話,顧翩稍稍松了口氣,忙起身去了后堂,果然看見張氏坐在椅子上,只是神情有些恍惚,揉著眉心。
“二嬸。”
張氏抬頭,驚訝的看向顧翩,“你怎么來了?”
“二嬸身子可好些了,我是受義母之托給二嬸帶幾句話。”
“許是這幾日太過操勞了,并無大礙,不知王妃有什么話要囑咐?”張氏擺擺手表示沒事。
顧翩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兩個丫鬟,“還不快退下?”
丫鬟猶豫片刻才退下,顧翩看了一眼錦玉,錦玉上前扶住了張氏,指尖搭在了張氏的脈象上,片刻后沖著顧翩點了點頭,顧翩心里一沉,果然如她所料。
“義母并沒有什么話要我轉告,只是順路回來看看,二嬸身子骨好好的,怎么會突然歇在后堂?”
張氏心里也納悶,喝了一杯茶之后沒多久,腦袋就暈乎乎的,緊接著就不省人事了,想到這里,張氏忽然臉色慘白,緊拽著顧翩的手,“我……”
“二嬸,防人之心不可無,日后還是小心謹慎才是,三妹妹可還等著二嬸主持公道呢。”顧翩拍了拍張氏的手。
張氏咽了咽嗓子,渾身都在顫抖,她活了這么大歲數,見過不少手段,只是今日她一時大意了,沒想到大房竟然對她有了殺心!
“翩姐兒,今日多虧了你,二嬸實在無以為報。”
顧翩扶著張氏,“二嬸兒哪里話,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也盼著二嬸能好,什么報答不報答的,只是父親的后臺太硬氣了,我只擔心二嬸和大房硬碰硬,吃虧的是二房。”
說到此處,張氏沉默了,久久不能釋懷,是她低估了大房的卑鄙手段,太無恥了,為了攀上高枝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從后堂出來,張氏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強壓著心底怒火,對著顧老夫人一臉歉疚,“是兒媳不中用,這段日子為了瀲姐兒的事沒少操心。”
“你又不是鐵打的,快回去休息吧。”
“是!”張氏一步步離開,腳下仿佛灌了鉛似的沉重,手掌心都快被掐破了。
顧翩坐了一會,顧老夫人借口身子不適早早就把顧翩打發了,這次顧茜沒有留她,顧廷也沒有派人給她錦緞,顧翩一點也不稀罕,很快離開顧家。
“縣主,您這么做,二夫人會按照您的心意來嗎?”錦玉問。
顧翩單手撐著下巴,俏皮的眨眨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到了這個地步,二嬸已經沒有了其他選擇,張家這段時間也不安寧,自顧不暇根本無法給二嬸出頭做主,娘家靠不住,我今日又救了她一命,不管是作為報答還是拉攏,總會找上門的,派人盯緊了。”
“是!”
錦玉猜不透眼前少女的想法,似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顧翩的心思就難以捉摸。
回到景王府,蘭草迎上前,“縣主回來了。”
顧翩瞇著眼彎彎笑,“這是有什么喜事兒?”
蘭草指了指一旁桌子上擺放的錦盒,顧翩上前打開,里面都是一些珠寶首飾,十分精美。
“這是誰送來的?”
“是祁家派人送來的,說是給縣主添的換季首飾。”
一聽祁家,顧翩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挑起一支轉手送給了錦玉,又挑了一支紅玉鐲子往蘭草手上套,蘭草忙推辭,“縣主,使不得,這可是祁家送給您的。”
“既然是送給我的,這就是我的東西,我自然有權利打發了。”顧翩硬是將鐲子套在了蘭草的手腕上,蘭草急著要將鐲子褪下,勸慰道,“縣主,祁二姑娘是未來太子妃,既然有心想要巴結您,您又何必惹了祁二姑娘不悅,這些都是祁二姑娘精挑細選的,樣樣價值不菲,奴婢身份卑微,哪里配得上這么好的物件兒?”
顧翩面上笑意更濃,“你也說了是未來太子妃,畢竟還沒進門呢,將來的事誰又說的準,萬一又和她長姐一樣,沒進門就死了呢,祁鳳顏的身子不好可是人盡皆知的。”
“縣主!”蘭草愣住了,忙四下看看周圍,“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被人聽去了,會惹來大麻煩的。”
顧翩勾唇,“記著了,日后會小心的。”
蘭草這才放心,執拗的將鐲子取下放在錦盒中,又要勸,“婚事已定,您就算和祁二姑娘有什么矛盾,能忍則忍,將來還要依仗太子府給您一個依靠呢。”
“蘭草怕是不知曉這矛盾就是個死結,解不開,化不了,祁鳳顏怕是恨死我了,如今賄賂討好我,也只是給舅舅瞧的。”
那日她送的紅寶石釵子被祁鳳顏摔壞,她都瞧見了,單憑這一點,只要祁鳳顏入了太子府的大門,必不可少給她添堵,何況之后顧翩又給太子府其他姬妾送了同樣的簪子,這事兒肯定是瞞不過祁鳳顏的眼睛。
所以,一開始顧翩就沒打算和祁鳳顏和平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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