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身玄色直裰朝服，在陽光的映射下不料微微泛著青色，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發(fā)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露出光潔的額頭，讓人看得不舒服的地方，還是右側(cè)眉毛的那道疤痕，把人襯得幾分陰森，好在身體修長并挺的筆直，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朝臣都不愿同他并行，那不可一世的傲氣，顯得完顏笠高不可攀，同行的人低至塵埃。
剛到府上，完顏府門前立著一個人，他身形極為欣長，穿著一件黑色云翔符蝠紋勁裝，腰間系著犀角帶，并排墜著三支苦無。仔細(xì)端詳起來，門前站著的這位和完顏笠容貌頗有幾分相似。他就立在那里，身板筆直透著幾絲剛正不阿的意思。
“我還以為是誰呢，”完顏笠比了個手勢，轎夫立即上前拉開轎簾，他走了下去，緊了緊披在身上的玄青色大氅，冷聲說道：“這不是家里不要的狗么？”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會好好說話。”完顏策盯著完顏笠，眼神中的殺意絲毫不想掩飾。“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把你的舌頭拔了，省的今天還在污我的耳朵。”
完顏笠心底一顫，這種令人討厭的眼神，就算過了許多年，他都不曾忘卻。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輕浮，卻讓人看得極其厭惡的笑容來：“向你這種狗，有什么好神氣的，我記得是誰說過不會再回來的？”
他為什么要回來？
他怎么會回來？
完顏笠心底反復(fù)生出這種疑問，真該死，若不是他比自己早出生那么一會兒，這個家就是自己的了。
被大氅裹住的身體在不住的發(fā)抖。當(dāng)年他這個所謂得哥哥對自己做的事，簡直令人齒冷！
想起兒時記憶，完顏笠覺得額前的傷疤又在隱隱作痛。
“我想念我最親愛的弟弟了，回來看一眼，不成么？”完顏策嘴角上揚(yáng)，在完顏笠的眼中，那副嘴臉顯得頗為虛偽陰森。
“腿長在狗的身上，狗要過來，我也不能踹走它，還得防著狗咬壞我的錦靴。”只要能給完顏策帶來片刻不爽，完顏笠仍舊喜愛用語言羞辱他。
同完顏笠預(yù)想的不一樣，完顏策這次也不惱。反倒是微微一笑，邁進(jìn)了完顏府的大門。
“大少爺，您回來了？！”家丁頗為驚喜的擁了上去，把剛剛下朝的完顏笠冷落一邊，“您終于想通了，肯回來了。”
“爹爹呢？”完顏策點點頭，隨口問道。
“您終于肯跟老爺好好談一談了嗎？”家丁連忙將完顏策引到一間屋前，“老爺?shù)饶芫昧恕！?br />
完顏笠現(xiàn)在那里，絲毫沒動，厚實的大氅下，一雙手握緊成拳，指甲嵌入掌心也渾然不覺。
憑什么？都是嫡傳，只是因為他完顏策早生下來一會兒，甚至說不到一刻鐘，一盞茶的時間，他完顏策就配得上這種待遇？而自己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爹爹難道看不見嗎？
“小少爺，您回來了？老夫人今日特地命人去買了新鮮的鱸魚，烹了鱸魚膾，要去用餐么？”家丁看到完顏笠站在那里，臉上絲毫沒有尷尬的神情，只是帶著客套的微笑，如同往日一般，客套問話。
“娘親心意，我怎會辜負(fù)？待我換下這身官服，再去陪同娘親用餐。”完顏笠看著家丁，接著說道：“做狗呢，最好還是對主子們一視同仁……”
“小少爺說得極是……”家丁笑了笑，“您這是話糙理不糙，小人受教了。”
完顏笠說話難聽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府上但凡做得久一點的下人們都清楚，笠少爺在府上一向囂張跋扈，不懂禮數(shù)，滿嘴盡是污言禾歲語，除了老爺夫人外，他視別人如同喪家之犬。
之前辛少爺并未過世時，雖然濫殺了些，修煉手段也不堪了些，可好在對自己的下人百般呵護(hù)，以禮相待，就算做出那些事，也是為了完顏家的榮耀，自然可以諒解。
策少爺一直看不慣笠少爺?shù)臒o禮，多年前因為笠少爺對一位老奴出言不遜，策少爺甚至要拔了笠少爺?shù)纳囝^！
當(dāng)時笠少爺嚇得尿褲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笠少爺求饒說要改錯，策少爺為了給笠少爺長個記性，就用小刀在他眉骨處劃了一道口子。
某段時間，笠少爺說話總算順耳一些，可自從策少爺離家，笠少爺滿口臟話的壞樣又顯現(xiàn)出來，甚至變本加厲！
好在策少爺終于想通要回來了，完顏府上下老少的耳根子終于可以干凈些。
完顏笠回到自己的庭院，院內(nèi)的下人早就燒好了洗澡水，完顏笠躺在浴桶里，頭靠著邊緣，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房梁。
完顏策，那個曾經(jīng)口口聲聲說不要家中幫助，要靠自己修煉封神成仙的人，竟然還腆著他的狗臉回來？
想到這里，完顏笠覺得府上這方天地愈發(fā)壓抑，特別是那些看到完顏策就上去跪舔的下人，更是面目可憎，一個兩個的就像是到大坨排泄物的蒼蠅，一股腦地涌了上去。
“少爺，您洗好了嗎？”一個奴婢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老夫人喊您用晚膳。”
“篤篤篤——”
奴婢再次敲了敲門。
“吵死了，這就過去，天天像催命一樣，敲敲敲，你怎么不把我魂兒給敲走！”
門“咚”得一聲，發(fā)出一聲悶響。
完顏笠將錦靴重重地砸在門上，奴婢噤了聲，但仍舊在門外侯著。
“更衣！”完顏笠在屋內(nèi)命令道。
奴婢面不改色地推門而入，像笠少爺這種古怪脾氣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所有人都已經(jīng)適應(yīng)。
“嘶——”想到完顏策回來了，完顏笠心情就極為不爽，“你該剪指甲了。”完顏笠一把抓住方才進(jìn)門替她更衣的奴婢的手腕，看著那稍長略尖的指甲，皺著眉，沒好氣地說道。
“奴婢知錯。”
完顏笠半披著一件褻衣，方才被那奴婢劃傷的位置開始紅腫，帶著一絲火辣的疼痛。他觀察著那名奴婢的表情，這種所有人都不把他的情緒態(tài)度放在眼里的麻木表情，讓他十分不爽。
“知錯？”完顏笠鉗著奴婢的手不放，微微用力，將奴婢面對著墻壁壓了過去。
奴婢心底一驚，她的另一只手反抗著，卻被完顏笠再次鉗制，她的手腕纖細(xì)，完顏笠一只手控制足以。
“不……”奴婢剛想說些什么，嘴卻被完顏笠捂住，裙擺微動，那名奴婢的眼角滲出兩行清淚。
“知錯有用的話，還要我這個官做什么。”伴著粗重的喘息，完顏笠強(qiáng)壓怒火吐出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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