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將雪白的信紙上的內容全部閱讀完畢，眉頭緊皺，半晌不曾開口。

    肖懷沭在一旁繼續擺弄著他的人偶，時不時地還瞥一眼謝青，看他是什么反應。

    “怎么？向來以溫和著稱的謝懷瑾師兄，怎得就笑不出了呢？”肖懷沭向來愿意戳人痛處。

    “你說得軸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謝青看著肖懷沭，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看來大師兄并沒有告訴過你呢，”肖懷沭放下手中的人偶，撓撓頭，表現得頗為無奈。“那我就再說一遍，反正謝師兄向來以聰慧著稱，我簡單說，您簡單了解。”

    謝青和肖懷沭對視一眼，點點頭，肖懷沭便幽幽開口道：“軸承就是落陽山，落陽山就是軸承。落陽山承接天地，跳出時間之外，為了能夠撐起這分變數，它的運作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可這天地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可以稱之為永動能，但是在最近，我已經找到可。”

    “且不說永動能，肖師弟還是先給我講講落陽山是用什么能量支撐，現在的落陽山為何陷入永冬。”

    謝青沒心思去聽肖懷沭的長篇大論，肖懷沭便也不再贅述，刪繁就簡道：“靈魂，落陽山每日的動能就是一個靈魂，靈魂儲備越是豐富，落陽山表現的季節便越溫和，像是現如今落陽山陷入永冬，只能說能靈魂的儲備量告罄了。”

    “且不說落陽山為何以耗人靈魂作為永動能，以我的了解，現在凡間商朝根基不穩，連年戰事，死傷也不在少數，你跟我說靈魂的儲備不足，肖師弟，莫不是你覺得師兄閉關多年，就不知曉凡間之事？”謝青端坐在那，呷了口茶，讓自己頭腦清醒一些。

    早知道肖懷沭其人不善，若是不全神貫注地去抓他言語間的漏洞，謝青總是擔心自己被繞進去。

    肖懷沭一挑眉，心道：好一個謝懷瑾！當真是比其他師兄弟們難對付。

    便是清了清嗓子，繼續給謝青沏茶，“謝師兄問得好，若是落陽山沒有一絲靈魂支撐，那么落陽山陷入的就不是永冬，而是永夜，甚至有消散于天地之間的危機，目前的靈魂儲備量，作為掌管軸承的我，只能讓一個靈魂維持兩天的落陽山動能。”

    謝青點點頭，“算你解釋得通，不過你方才說落陽山就是軸承，而現在師尊云游四海，掌管落陽山的是大師兄和在下，而你又說你是掌管軸承之人，這又要作何解釋？”

    肖懷沭似乎早已料到謝青會問道這一點，便也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凡事皆有陰陽、正反兩面，落陽山在各大派看來，是通往上界的唯一通道，自從那位神官大人仙體隕落之前，創建了終南紫府這樣一個相當于替諸位修士監督落陽山的門派，落陽山在明面上自然要維持一個主持正義、顧全大局的形象。不過……”肖懷沭指骨分明的手輕輕敲擊了一下茶案，以此吸引了謝青的注意力，道：“憑謝師兄的心思，難道不曾懷疑過落陽山藏書閣中那么多和各大門派相仿的功法秘籍，是從哪里來的嗎？”

    謝青微微一怔，旋即是面色略顯驚慌，但還是將這種略顯失態的表情迅速掩蓋下來，嚴肅說道：“我不明白肖師弟的意思。”

    “師兄可真是個過于謙虛的人，分明是心如明鏡，結果還在師弟面前裝起了糊涂。”肖懷沭的雙手逐漸攏成自信的塔狀，看著揣著明白裝糊涂的謝青便說道：“謝師兄啊，你和大師兄任務是在外維護落陽山光明正大的形象，而我的任務是替落陽山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胡說，你最好不要抹黑師尊！難不成你要說師尊也做過這種盜取別人秘籍的事情？師尊可是上界散仙！”謝青原本是蒼白的面色因為憤怒有些泛紅，“我不允許你詆毀師尊，更加不允許你詆毀落陽山！”

    見到謝青是這等反應，肖懷沭也的確是意料之外，轉念一想，謝青跟天樞老人以及對落陽山的情感也的確比同門之中的任何一位都要深厚些。

    這么說來，他有如此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肖懷沭微不可查地勾起嘴角，倒也是便宜自己了。

    面前的謝青比任何一人都要聰明，卻又比任何一人都要好說服。

    謝青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態，于是坐正身子，盯著肖懷沭，語氣放緩道：“不是師兄不相信你說的話，只是師弟你來落陽山的時間比師兄晚上一陣子，那個時候藏書閣已經建立，師尊也并未像你所說那般去借鑒各大門派的功法秘籍。”

    好一個借鑒，肖懷沭笑了笑，怪不得謝青入世，世人便都稱之為“謝先生”，如此詭辯，連肖懷沭都自嘆不如。

    “想知道為何師兄來落陽山，藏書閣便在那里，而且閣中早已陳列無數功法秘籍么？”

    “天下修士所學功法皆因落陽山傳教，各大派的創始人也都是落陽山弟子。”謝青盯著肖懷沭，語氣一如既往地堅定：“先有落陽山，后有各大派，這是整個修仙界不爭的事實。”

    肖懷沭嘴角的笑意更濃，“師兄素來博覽群書，可曾聽過，或者見過‘地縛’二字？”

    謝青瞳孔微縮，如肖懷沭所言，他的確翻閱過無數有關落陽山的史書，也不止一次地見到過“地縛”二字。可每當謝青從史書上翻閱到“地縛”，落陽山的故事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轉變。

    “那只是一個傳說罷了，地縛什么的，并未聽師尊提起過，也沒有任何一人證明過有其人存在，肖師弟不要因為讀過幾本野史，就以為自己掌握了所有消息，三界之中，很多關系不是你多讀幾本書就能梳理得清。”謝青說著說著，就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語速放緩，語調之中也帶著一些得意。

    肖懷沭卻沒有因為謝青的一番言論動搖，只是沖著他，一臉認真地說道：“謝師兄，我便是那‘地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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