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嫂見到人多，暗中踢了一腳腳下的石頭，那石頭朝之前說閑話最厲害的那個男子的腳窩飛去，一會兒后，那個男子的腳一軟，跌下田壟摔了個狗吃屎，眾人見狀，又是哈哈大笑起來。
田大嫂暗地里冷笑一聲，又暗中踢了幾顆小石頭，朝另外幾個嘴上不修的人飛去，沒多久，跌下田壟的人就更多了，頓時人們都從大笑聲中回過味來，定睛一看，這不是之前口上不修的那幾個人，難道大白天的活見鬼了？
頓時人人面面相覷，不敢再高聲說閑話，更不敢隨便哄然大笑，誰知道下一個跌下田壟的會不會是自己？雖然摔不死人，但是摔成狗吃屎的樣子也實(shí)在難看。
田大嫂看到這些村民都住了嘴，這才滿意地收了手，嘴賤就得這樣治才行。
陶姚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眼田大嫂，正好看到田大嫂嘴邊來不及收起的嘲意，她頓時瞇了瞇眼睛，心里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田大嫂意識到陶姚在看她，頓時心里警鈴大響，她裝做天真地朝陶姚笑了笑，意圖將之前的事情與自己完全撇清。
陶姚沒有開口問詢什么，在沒有證據(jù)之前，說什么都是枉然的，她默然地收回了視線，現(xiàn)在也不是追究這事的時候，事有輕重緩急，她也不急于這一時。
田大嫂覺得后背很涼，有心想說什么，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見到陶姚收回了目光，她這才敢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陶姑娘有時候給人的壓力也忒大了。
前面帶路的狗剩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自家媳婦現(xiàn)在如何了。
陶姚腳下的步子不亂，越是該著急的時候就越要冷靜，不然誰也救不了。
到了幾乎沒有什么住戶的村尾，陶姚看了看這一帶的荒涼，眉頭皺得更緊了，看來這叫狗剩的男人與他媳婦被村里人排斥得很。
田大嫂對這些都沒有什么感觸，她來此目的就是光明正大地跟著陶姚保護(hù)她，沒有別的想法。
后面跟著來看熱鬧的村民早就習(xí)以為常，哪還會有別的感慨？反正對于那些不干凈的女人，他們本能地排斥，這樣的女人娶進(jìn)家門只會令家門蒙羞。
還沒到破敗的茅草屋門前，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砼说陌舐曇约傲硪话阎欣夏陭D女的聲音。
“娘，我求求你讓我生下這孩子……這孩子是無辜的……”
“呸！誰是你娘，別亂喊，像你這種賤人不配生我們家的孫子，識相點(diǎn)就自己動手，別逼我們……”
“娘，別，我求求你……啊——”
狗剩聽到這聲音，整個人面色都變了，他三步并做兩步急奔起來，一把推開那虛掩的茅草屋的門，然后就看到幾乎讓他睚眥目裂的一幕。
只見屋里的老女人抓著大肚子孕婦的手，另一只手卻是拿著刀子欲刺進(jìn)那滾圓的肚皮，而孕婦到了臨產(chǎn)之時，根本就無力掙脫那老婦的鉗制，而此時鉗制她的還有另一個年輕少婦。
孕婦掙扎著，腿間隨著羊水流出的還有血水，看起來讓人觸目驚心。
“娘，你這是干什么？”狗剩沖進(jìn)去一把將她娘拉開，然后又去扯那年輕的少婦，“大嫂，你快松手……”
陶姚沖進(jìn)去時看到就是這一幕，看到狗剩他娘還要沖上前去，她忙上前一把抓住狗剩他娘握刀的手腕，不讓她有機(jī)會再逞兇。
“你哪里滾出來的？快放開我——”狗剩他娘瞪眼看向陶姚，這年輕女孩她并不認(rèn)識，但是鑒于兒子領(lǐng)回來過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所以她也就把陶姚認(rèn)為是那一類女人，隨后破口大罵。
陶姚朝田大嫂看去，“封住她的嘴。”
田大嫂一愣，沒有說話，立即就隨手抓起屋里一塊破布就去堵住狗剩他娘那張臭嘴。
陶姚松開狗剩他娘，直接就走過去將還與狗剩爭執(zhí)的年輕少婦制服了，然后將人往狗剩的方向一推，“直接抓出去綁了，有什么話回頭再說。”
狗剩看了眼痛倒在地的妻子，再看了看蠻橫不講理的大嫂，于是也不顧叔嫂有別，直接就將大嫂的雙手反扣了，現(xiàn)在沒有人比妻子更重要，他直接就將人給拖了出去。
外頭看熱鬧的人這時候已經(jīng)嘩然了，畢竟心里厭惡狗剩帶回來的女人是一回事，但狗剩他娘拿刀要捅死人家母子倆又是另一碼事，畢竟也是自己的親孫子，狗剩他娘還真是什么都做得出來。
田大嫂也不含糊，直接就將狗剩他娘拖了出去，到了茅草屋門外，她扯了旁邊一顆樹上纏著的藤條，就將狗剩他娘五花大綁，見她動彈不得嘴時發(fā)出“嗚嗚”之聲，她這才做罷。
然后故技重施，又將狗剩的大嫂給五花大綁，最后提溜著這年輕的少婦跟她婆婆丟做了一堆。
全程下來動作一氣呵成，這讓圍觀的村民都傻愣了眼地看著，這女人好大的力氣。
狗剩顧不上親娘和大嫂，直接返回屋里。
村民們都圍上去準(zhǔn)備看看事戀的進(jìn)展，田大嫂直接就上前去攔下他們，將人趕離了幾米遠(yuǎn)之后，這才冷聲道，“人家生娃，你們湊上去干什么？”
“就看看，還不行啊？”有人不服地反駁。
田大嫂冷睇一眼那出聲的人，看他樣子也是有妻有子的，遂輕嗤一聲道，“按你這么說，你媳婦生娃是不是全村的人都可以進(jìn)去圍觀？”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大笑出聲，反倒是之前嗆聲的人羞得面紅耳赤，隨后還不服輸?shù)牡溃骸澳蔷褪莻�窯子里的女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人家從良了，從良什么意思懂不懂？”田大嫂直接就懟回去，“你若去騷擾人家，告到縣太爺那兒去，你都不占理的。”
她若有心與人交好，自然能說得天花亂墜引人入甕，若她無心結(jié)交，那也會懟得那人口啞啞沒聲出。
果然，那之前還不輸?shù)哪凶宇D時閉上了嘴巴，其他的村民也都面面相覷之后不敢再胡亂起哄，畢竟在他們的觀念里面，衙門那地方都是開口吃人的，能不進(jìn)就不進(jìn)。
屋里的陶姚一面檢查產(chǎn)婦的情況，一面朝狗剩道，“你趕緊去打盆溫水進(jìn)來，立刻，別耽擱。”好在這個產(chǎn)婦的胎們還算正，這倒是個好消息。
然后扶著這孕婦到那簡陋的木板床躺下，給她號了下脈，好在脈搏還算有力，只是場面看起來有點(diǎn)嚇人罷了。
狗剩急忙出去打水，好在外面的廚房里面有他離開之前燒開的水，直接就裝了一盆溫水端進(jìn)屋里。
陶姚轉(zhuǎn)頭看了看那爛了一角的盆，沒有說什么，直接就伸手進(jìn)去清洗，這里沒有什么條件，她也就不提什么香豆之類的事情了。
洗進(jìn)手后，她這才能給產(chǎn)婦做詳細(xì)的檢查，別看羊水和血水流了一地，這產(chǎn)婦的產(chǎn)道才開了三指，遠(yuǎn)不到要生產(chǎn)的時候。
好一會兒后，她才開口與產(chǎn)婦道：“還沒到生產(chǎn)的時候，如果有陣痛襲來，先忍忍，而且維持這個姿勢，不能讓羊水全流掉，不然你腹中的胎兒會缺氧的，這會對胎兒不利。”
產(chǎn)婦忙驚懼地點(diǎn)頭，手撫著自己的大肚子，這時候她還在后怕當(dāng)中，那個不承認(rèn)她的婆婆和大嫂太瘋狂了，她從來沒想過她們不但想要她死，就連她肚中的孩子也容不下。
陶姚看到她的表情沮喪，這樣的情緒不利于生產(chǎn)，于是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別害怕，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孩子平安生下來，相信我，我們一起努力迎接孩子的新生，至于不相干的人，現(xiàn)在不要去想，好嗎？”
似乎陶姚的安慰起了作用，產(chǎn)婦的情緒平穩(wěn)了許多，她還回握了一下陶姚的手，“我的孩子一定會平安的，是不是？”
“當(dāng)然。”陶姚再一次堅(jiān)定地回答。
產(chǎn)婦這才輕輕地吁出一口胸中的濁氣，表情不再那么沮喪，而是多了幾分希望。
陶姚看到產(chǎn)婦身下墊著的稻草都被血染濕了，于是朝一旁怔愣的狗剩道：“你去抱些干凈的稻草進(jìn)來替換這些。”
狗剩立即點(diǎn)頭，轉(zhuǎn)身就去抱稻草，這些東西現(xiàn)在村子里有不少。
產(chǎn)婦看著奔出去的丈夫，鼻子突然一酸，她這個家太簡陋了，遂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陶姚道，“姑娘，你……你坐……”剛說完，這才發(fā)現(xiàn)家徒四壁的屋子連張像樣的高凳也沒有，畢竟這里沒有訪客，而且他們也沒錢做高凳，頓時，她的臉羞赧一片。
陶姚拉了張小矮凳坐下，似乎沒有看到產(chǎn)婦那張囧紅的臉，“沒事，我坐這里也一樣。”
反正現(xiàn)在還要等時間，于是她就教這產(chǎn)婦等會兒陣痛來的時候如何吸氣呼氣地減輕疼痛，總之她就是不停地找話說來分散產(chǎn)婦的注意力。
“我不怕痛。”好一會兒后，產(chǎn)婦方才發(fā)現(xiàn)了陶姚的意圖，心里頓時一暖，自從被爹娘賣進(jìn)那見得人的去處之后，陶姚是她遇上的第二個好人，當(dāng)然第一個是救她出火坑的丈夫狗剩。
“不怕痛就更好了，總之你別緊張，我看過了，你這是瓜熟蒂落能自然生產(chǎn)的。”陶姚笑了笑。
似乎這笑容感染了產(chǎn)婦的心，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狗剩抱著稻草進(jìn)來，陶姚立即起身幫忙換上新的稻草到產(chǎn)婦的臀下，等做完這一切，她這才打開自己的小包袱，拿出譚老爺做的那一套不太滿意的手術(shù)器械出來，吩咐狗剩出去將這些器械放進(jìn)水里蒸煮，這是以備不時之需。
產(chǎn)婦靜默地看著，只是看到那些手術(shù)器械的時候忍不住有些怕，畢竟那些手術(shù)刀啊剪刀啊之類的器械都不大，但看到還是讓人心發(fā)顫。
陶姚笑著道：“別害怕，先不說我們用不用得上，但它們是你最后的保障，你得信任它們以及我。”
剖腹產(chǎn)都是萬不得已的選擇，能不用就盡量不用。
產(chǎn)婦一聽，這才稍稍安心下來。
陣痛是一陣一陣的，痛的時候糾心，不痛的時候她還是能開口說話，于是陶姚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做杏姑，這是她爹娘給她起的名字，至于進(jìn)了窯子后的名字，她就絕口不提了，這些黑歷史她寧愿全部抹去。
杏姑其實(shí)年紀(jì)也不大，才不過二十上下，但在窯子里已經(jīng)不是新鮮的年紀(jì)了，她與狗剩之所以相識，就是因?yàn)楣肥＝o那窯子送柴火，這一來二去兩人就熟識了。
因?yàn)楣肥槿死蠈?shí)，干活又肯賣力氣，而且家里還算有幾畝薄田，這才讓杏姑看上眼，不顧一切地拿著多年的積蓄贖了身跟著狗剩回村，哪知道，迎接她的是全村人的白眼與厭惡，她不被所有人接納。
說到這里，她抹了抹眼里的淚水，吸了吸鼻子。
陶姚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突然問，“你是不是后悔了？”
杏姑一愣，目光看到站在外面有些局促的狗剩，很堅(jiān)定地?fù)u了搖頭，“不，我不后悔。”
狗剩待她好，這比什么都強(qiáng)，而且他們有手有腳的，她就不信過不好這日子。
“既然不后悔，那就沒有必要感傷，現(xiàn)在你該想著的是你的孩子。”陶姚的眼角余光看到狗剩似乎又恢復(fù)了全身力氣的樣子，頓時覺得其實(shí)這兩人還是蠻般配的。
外面的田大嫂守著，一眾看熱鬧的村民都不敢越雷池一步，而屋里只有狗剩一人被陶姚支使得忙前忙后。
陶姚再一次檢查后，皺了皺眉道：“開了四指了，還要再等等。”看了看天色，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下午，外面圍觀的村民散了不少，只有幾個頑固的還在堅(jiān)守著。
陶姚一邊洗手，一邊看了眼田大嫂不知道從哪里搜到一根燒火棍，直接就拿在手里像只惡犬般地巡邏著，這會兒的田大嫂格外給力。
時間在流逝著，狗剩的爹與兄長見到婆媳倆還沒有回來，都一起尋了過來，然后就看到自家婆娘被人五花大綁，頓時都?xì)馀厣锨敖o人解綁。
狗剩的娘僵著手腳哭訴著狗剩的不孝，而給媳婦解了綁的狗剩他哥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造反了他，娘，我這就去收拾他。”
狗剩的大嫂也沒有攔著丈夫，她跟婆婆想要解決那個窯子里出來的女人也是為了家里的名聲著想，偏這小叔子不領(lǐng)情，她這會兒也氣得不行，根本就不想扮演個賢良的大嫂形象。
而狗剩他爹則是默然地支持著大兒子的舉動，狗剩的所作所為讓他丟盡了老臉，再說那窯子里的女人生出來的娃誰知道是哪家的種？他是絕對不會認(rèn)這娃是他的孫子。
田大嫂看狗剩的大哥氣沖沖地就要沖進(jìn)茅草屋里，頓時冷笑一聲，拿著燒火棍就上前去攔著，敢伸腳就敲腳，敢伸手就打手，總之她手下的棍子是半點(diǎn)也不含糊，直打得狗剩的大哥叫苦連天，進(jìn)不得退不得。
陶姚這會兒已經(jīng)看清楚了這田大嫂的路數(shù)，那動作都帶著某種韻律，看這樣子，絕不能用農(nóng)家出身的女人力氣大來解釋，這田大嫂絕對是個練家子，這下子，她幾乎是肯定了田大嫂的來路。
心底冷哼了一聲，傅鄴，這該死的混蛋，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她在心里用各種國罵問候著傅鄴。
此時的田大嫂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來歷。
陶姚轉(zhuǎn)身不再看，而是吩咐狗剩去做點(diǎn)流食端進(jìn)來給杏姑吃，畢竟還要等等才能生，她怕杏姑會沒有力氣熬到那時候，于是讓她吃點(diǎn)東西增加體力。
直等到太陽落山之時，杏姑在又一次陣痛襲來之時忍不住悶哼出聲，陶姚才等到她的產(chǎn)道全開，這時候就不能再等待了，她直接就吩咐狗剩去將手術(shù)器械都端上來，然后再將備用的溫水端來，同時還有燭火和烈酒。
她一面指導(dǎo)杏姑用力，一面鼓勵她，整個生產(chǎn)過程其實(shí)還算順利，天還沒有全黑下來之前，陶姚用燭光加烈酒這種原始的消毒方式給剪子消毒，剪下胎兒的臍帶，然后打了結(jié)，迅速地掏出胎兒嘴里的粘液，沒一會兒，孩子就大聲哭起來。
她笑著將孩子交給狗剩，面卻是朝向額頭滿是汗水的杏姑道：“是個兒子。”
狗剩抱著孩子看了看，然后止不住地微笑，可他更不敢動了，這小小的一坨，讓他都不敢用力去抱，只能僵著手維持著姿勢。
陶姚見狀，再不遲疑，繼續(xù)去清理胎盤等物。
好一會兒后，等把產(chǎn)婦打理好，她這才去將狗剩懷里的孩子抱走去清理，這時候的狗剩才敢喘口氣動起來。
杏姑看到丈夫這一面，忍不住笑話他，而狗剩則是高興得傻笑，今天起，他也是當(dāng)?shù)娜肆恕?br />
陶姚把孩子清理干凈，用舊衣服改成的布帛包好，這才將他交到杏姑的懷里，“是個很俊的娃。”
杏姑看著懷中還紅彤彤的兒子，也覺得這是世上最好看的娃，看到孩子張著嘴直往她懷里拱，她這才手忙腳亂地給孩子喂奶。
陶姚在一旁指導(dǎo)著她生疏的動作，沒一會兒，新出生的孩子吃到了母乳。
杏姑輕輕地?fù)崦⒆酉∈璧念^發(fā)，滿眼都是憐愛。
陶姚看了一會兒，這才轉(zhuǎn)身去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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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某夢今天在外有事，回家晚了，所以今天就只有一更，明天再爭取多更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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