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按照如今來看，你們這姚家天下，恐怕連三代都難傳承下去，更不用說癡心五百年了。”

    “大膽！”四周的陪同圣駕的李星野聽到這大逆不道的話，連忙呵斥說。

    皇帝搖搖手，對著李星野說：“無須如此，且聽聽他想要說什么？朕雖然不能像宋文帝那樣聞忠言如飲甘怡，但也不是一個聽不進(jìn)逆耳的人。你倒是說說，這虞朝的江山，怎么會傳承不到三代。”

    “聽聞皇帝你自幼治書經(jīng)，那么我且問你，兩典要談的是什么？”

    皇帝臉色一白，身體晃了一下，萍蹤不系舟繼續(xù)說：“慎微五典，五典克從。納于百揆，百揆時敘。賓于四門，四門穆穆。納于大麓，烈風(fēng)雷雨弗迷。”

    皇帝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在一旁的賢妃，輕輕握著皇帝的手。萍蹤不系舟引的這段話，是唐堯考驗虞舜的，這表示的是選擇繼承人。如今皇帝最大的心病，就是沒有一個好的繼承人。

    萍蹤不系舟見到皇帝這個樣子，再次開口說：“想必你這個圣主明君，沒有讀過九世秀才寫的《歸妄待訪錄》。他書中早就說過了，虞朝如今問題，就在于此。請問你，你是否能找出一個五典克從，百揆時敘，四門穆穆，烈風(fēng)雷雨弗迷的太子。”

    皇帝沉默不應(yīng)，松開賢妃的手，站起身來，嘆氣說：“看來朕真的要找這本書來看看了，你說的對，朕的確不能找到這樣一個人。不過就算如此，這江山也不會三代而壞。”

    “這個天知道，你認(rèn)為不會，我倒是認(rèn)為會。你姚長樂還算一個圣明人物，至于你那幾個皇子，老夫看來，不過如此而已。”

    “大膽，竟敢直呼圣人名諱，來人掌嘴。”九功也聽不下去了，在皇帝面前，這人無法無天，不但詛咒皇帝，還直呼圣人名諱。

    萍蹤不系舟輕蔑地說：“老夫本來就算將生死置之度外了，父母早已經(jīng)亡去，你要族我九族了，也就老夫一個人。”

    皇帝呵斥九功說：“朕說過，無妨，且聽他說下去，你們無需多嘴。”

    皇帝看著萍蹤不系舟，對著萍蹤不系舟說：“朕當(dāng)了四十年皇帝，二妃攝政二十年不算，朕也算治理了二十年天下，朕自問沒有對不起天下萬民，為什么你們還要反朕，換做你們的魏帝，難道還能比朕治理的更好嗎？”

    “我們要中興大魏，不是因為你是否是圣主明君，而是因為，一腔忠義。若是你虞朝滅亡了，老夫想，也有不少虞朝遺民為中興你大虞奔走。你會現(xiàn)在下詔，讓你的子孫退位讓賢嗎？若你真的有魄力，為什么不按照上古之制，選擇一個賢人，退位讓賢，難道這天下，還找不到比你這幾個兒子更加賢明的人嗎？”

    “上古民風(fēng)淳樸，自然可以禪讓，但是如今世道崩壞，人心不古，朕就算想要讓，朕的兒子也不會允許，到時候刀兵四起，豈不是重演燕王之禍。”

    萍蹤不系舟冷笑一聲，不在對話，如今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笑什么？”

    “姚長樂，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這都和你關(guān)，我想知道一件事，如今童姥姥何在？”

    “她在宮中很好，畢竟她也跟過高皇帝，朕自然也會以禮相待。”

    聽到這話，萍蹤不系舟哈哈一笑，然后突然右手皆成劍指，刺向皇帝。

    在場眾人幾乎都愣住了，沒有想到萍蹤不系舟還有這本事，不過在一旁的賢妃早就盯著萍蹤不系舟，她將衣袖一甩，然后快速拔出發(fā)簪，丟了過去。

    衣袖被劍指給劃開，發(fā)簪也被罡氣給彈開。

    這時候的賢妃也顧不得什么理解，拿著皇帝的腰帶，往后一拉，使用移形換位的武功，自己走上前，然后左手捏拳，一拳打了過去。

    雙方這一交手，先是兩人屹立不動，然后就是萍蹤不系舟吐血倒地，而賢妃也倒在地上。

    “父皇恕罪，父皇恕罪。”九皇子反應(yīng)過來，連忙行禮。

    皇帝說沒有事，讓一旁伺候的御醫(yī)快看看賢妃的傷勢。

    御醫(yī)拿出紅線，讓宮女系好，然后把脈之后，拿出幾顆急救藥丸，讓賢妃服下，才對皇帝說：“啟稟圣人，娘娘沒有大事，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

    皇帝點點頭，讓御醫(yī)去為萍蹤不系舟把脈，御醫(yī)把了一下，然后說到：“全身經(jīng)脈斷裂，已經(jīng)死了。”

    皇帝嘆氣一聲，讓人將萍蹤不系舟好生裝殮，等到賢妃好一些，才讓人移動賢妃下山去。

    皇帝到了順承宮的道寧齋，見到正在念經(jīng)的童姥姥，沒有說話。

    童姥姥念完一遍佛經(jīng)，對著皇帝說：“你來所謂何事？”

    “萍蹤不系舟已經(jīng)死在景山了。”

    “哦，沒有想到他也死了，如今我們六人，就只剩下三人能和你作對了。”

    “朕實在不明白，你們?yōu)槭裁匆欢ㄒ獨⒘穗薏鸥市摹！?br />
    童姥姥看著皇帝，冷漠地說：“皇帝，你是真的不知道嗎？我看未必吧，不過最近的你似乎有些奇怪，莫非你也知道你壽元將盡了？”

    “朕昨天夢到高皇帝了，高皇帝對著朕說了，朕是否忘記他說過的話？”

    童姥姥沒有說話，等著皇帝繼續(xù)說。

    “朕告訴高皇帝，朕會當(dāng)一個好皇帝，讓天下萬民安樂，讓這亂世平定下來。然后高皇帝就笑了笑，朕就醒了。朕心中還在疑惑，為什么高皇帝會托夢給朕，如今朕總算明白了，是有你們這些人在，高皇帝才認(rèn)為朕沒有做到朕說過的話。”

    皇帝說到這里，走到佛前，合十，然后繼續(xù)說：“朕原本想要讓你們活下去，如今看來，不徹底剿滅你們，朕就無法做到這一點，菩薩低眉，金剛怒目。”說到最后，皇帝拿起香案上銅器，低聲說：“朕要做到的事情，就算滿天神佛，也只有低眉聽令，朕當(dāng)初平定白方易的時候，白方易憑借險峻的地勢，和朕作對。不過白方易不得人心，有人告訴朕，上山有一條小路，很難走，但是沒有防守。”

    “朕準(zhǔn)備進(jìn)攻的那一天，白天下了很大的雨，大家都認(rèn)為這是天命，上天不允許朕剿滅白方易，但是朕親自寫了詔令，焚燒給上天。讓雨師回，雷公避。三刻鐘之后，頓時天空放晴。朕才是真的天命之子，而你們逆天而行，就算求再多的佛，念再多的經(jīng)，也沒有神佛會庇佑你們。”皇帝說完，走出這里。

    這時候有人告知，賢妃已經(jīng)醒來了，皇帝到了賢妃榻前，對著賢妃說：“瑾瑜你沒有事情吧。”

    “臣妾無事，有勞圣人擔(dān)心了。”

    “沒事就好，你先養(yǎng)病吧。”皇帝讓賢妃休息，賢妃點點頭，讓皇帝暫且離開一下。

    等皇帝離開之后，賢妃就盤腿療傷起來，過了很久，才收功，在一旁侍候的費貞娥也懂點武功，對著賢妃說：“娘娘，你沒有事吧。你頂上三花似乎散了。”

    “沒有想到這萍蹤不系舟竟然有如此武功，他琵琶骨被廢了，理應(yīng)是一個廢人，沒有想到他還有如此雄厚的內(nèi)力。本宮倉促之間，接了他全力一擊，如今根基搖動，想要復(fù)原是難上加難了。”賢妃年齡不算小了，像她這般年齡的人，一旦傷了根基，想要恢復(fù)原來水平，幾乎是不可能的。

    費貞娥擔(dān)心地說：“就算大內(nèi)的丹藥也不成嗎？”

    “丹藥只能培元，不能筑基，不過本宮現(xiàn)在也不用多出手了，到時候就讓元凰入宮，替本妃辦事就可以，她的武功已經(jīng)超過我不少了。”

    費貞娥點點頭，賢妃想了想說：“圍場那邊傳來什么消息？”

    “十殿下準(zhǔn)備殺了那個妖女，但是四殿下阻止了。”

    “真是兒大不中留，胳膊向外了，他既然不出手，那么就讓本宮親自出手。”賢妃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費貞娥見到這個情況，小心地說：“婢子認(rèn)為娘娘何必為那個妖女動氣呢？而且四殿下不愿意動手，娘娘若是出手的話，這母子可能失和。娘娘，你和四殿下之間本來就有些隔閡，若是再加上這件事，婢子恐怕，會鬧出大事來？”

    “什么隔閡？”若是外人說這話，賢妃早就生氣了，這個費貞娥是她最信任的，她的話，賢妃自然要聽一番。

    “娘娘，婢子這些年跟隨你，見到很多事情，娘娘你似乎十分喜歡十殿下，對四殿下有些冷漠。國舅一直說，若是娘娘你肯為四殿下說話的，四殿下早就成了太子了。宮里誰不知道，圣人最喜歡的女子，就是娘娘和諸葛貴妃，諸葛貴妃去世之后，后宮就是娘娘你專寵。”

    費貞娥后面的話雖然有些大逆不道，但是賢妃臉帶笑容，沒有在乎。

    她心中明白，文妃是大家閨秀，皇帝也不時說文妃是一塊木頭。而平妃容貌不太好。孝昭元妃雖然比賢妃漂亮，但是和皇帝貌合神離，幾乎勢若水火。因此，四妃當(dāng)中，體貼圣心的她，自然最為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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