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酒館之內(nèi),莫星河品著茗茶,一雙剪水眸望著外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此中,大多都是皇宮而去。
今日的皇宮格外的熱鬧,宮門大開,特意為了來者破例,宮門提前開了一個時辰,憑借邀請函才可進宮,守衛(wèi)輪著好遠(yuǎn)就開始檢查,一路上也算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了。
宮門外,已經(jīng)排了長隊,接受檢查的大多都是一些不怎么出名的人,真正的權(quán)貴,專門有另外一條路可走,就算是走了這條,也不在一個檢查通道。
太子的加冕,古往今來都是國之大事,當(dāng)年顧歌白的加冕儀式可謂是天下皆知,聲勢浩大,段家一門全部到場,生生占去了半個賓席,圣上親自為他加冕,賜字溟,乃為王之意,那時候的太子一脈,乃為鼎盛。
莫星河端著茗茶,看著街道之上的人來人往,眉眼之內(nèi)毫無情緒。
“好熱鬧啊,太子加冕可是大事,今日好多人都去了呢,宮里現(xiàn)在一定很熱鬧。”
房間內(nèi),玉壺和月牙兩個丫鬟并肩而站,從未見過這等場面的玉壺有些震撼。
月牙搖頭,“這還不算,我當(dāng)年有幸瞧見過先太子加冕,整條昭陽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那才叫一個聲勢滔天,連皇宮都裝不下了,宮外坐滿了人,那段氏也真的是財大氣粗,生生加了幾百張桌子在宮外,讓御廚按照份例送了出去,那個時候,我在宮門外還偷偷嘗了一口呢。”
“啊???真的啊?段氏以前看來是真的家族雄厚。”玉壺詫異的吞了一口氣。
“那可不,你以為誰都能當(dāng)皇后啊?”
兩個丫鬟的討論聲,讓站在窗邊的莫星河輕嘲一笑。
是啊,不是誰都能夠當(dāng)皇后了。
那個位置她坐了上去,賠上了自己的所有。
段氏,呵呵。
好好的一手牌面,被她打的稀爛,還連累了唯一的一個兒子。
顧歌白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如今躲在滿星樓里面暗暗布局,等著翻身的那一日,若是她不出手,等待顧歌白的,就是一場死局。
前世的時候,太子一族的覆滅,被多少人唏噓,曾經(jīng)以為的王者,最后成了渣滓,連命都沒了。
驀的,她勾唇一笑,笑的極為凄涼。
她又有何不同?
就算是坐上了后位,成了護國大將又能如何?她救不了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弟弟,還有自己沒出世的兩個孩子,她甚至連自己的至交好友都護不住,丫鬟,侍衛(wèi),所有人的命。
最后包括她的。
顧景淵,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啊。
要是簡簡單單的就死了,拿什么來償?
太子的凳子坐的舒服嗎???你看,我多好,還讓你嘗到了這個滋味。
“月牙,玉壺,走,小姐帶你們?nèi)ヒ娮R見識太子加冕的盛況。”
兩個丫鬟在后面一愣,“小姐????”
不是說,要藏著點嗎?就這么光明正大的出去???
一個時辰后,三個人光明正大的從特殊通道走進了宮門,一路上朝著東宮而去。
“我的天!剛剛那個,是莫家的姑娘嗎???”
“是她,一席火紅色的長裙,肯定是她,也就只有她才能把紅色穿的那么囂張!”
“我去!她不是去找景逸王后來不見了嗎?這兩天都傳她死了!這……這出來的是人是鬼啊!?”
“肯定是人啊!你傻不傻?沒看見后面跟著的兩個丫鬟嗎?”
“嘖嘖嘖,這本來都是準(zhǔn)景逸王妃了,如今這景逸王一死,她未婚喪夫,都成了寡婦了。”
“什么啊,人家還沒出閣,如今景逸王死了,還可以另嫁他人啊!”
“你想什么呢?你該不會是想要去求親吧?這景逸王啊,都被她克死了!你還想去嘭?”
“景逸王是被雪崩給壓死的,管淮安郡主什么事啊,你們少胡說了,什么克夫啊?我看你們就是吃不到說葡萄酸,滾開,別當(dāng)我的道!”
身后的討論聲鉆到莫星河的耳朵里,后者沒有一絲表情,兩個小丫鬟被訓(xùn)練的久了,也只是微微有些蹙眉,并未向之前那般受不住發(fā)火。
反倒是這一次,莫星河開口了,“月牙,記住這個人,日后可以培養(yǎng)一下。”
莫星河轉(zhuǎn)眸,朝著那人看了一眼之后,又收回了目光。
月牙一愣,隨后點頭,“是。”
這廂,顧景淵正在房間內(nèi)任由下人給他梳洗,身旁的貼身侍衛(wèi)上前,在耳邊耳語了兩句,他那雙眸子頓時一沉,“親眼所見?”
侍衛(wèi)點頭,“親眼所見,帶著兩個貼身丫鬟,已經(jīng)到前殿了。”
顧景淵眉頭微蹙,“看清楚她去的方向了嗎?是來東宮還是去上陽宮?”
“直奔東宮而來。”
顧景淵一愣,有些不明白,抬手一揮,散了眾人。
房門被枝丫一聲關(guān)上,隨后房間內(nèi)走出了一個黑袍男子,被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頭上還帶了一頂黑色紗帽,“皇子打算怎么做?她身邊可沒帶侍衛(wèi),不如趁著今日知道的人不多,我們先下手為強?”
顧景淵眼神頓時一冷,“依我看,今日這太子加冕的人不是本宮,而是你吧?”
黑袍男子身子一滯,隨后冷聲道,“太子殿下,不會是舍不得吧?您可別忘了您是怎么答應(yīng)她的。”
“她?呵呵,怎么,你今日倒是敢威脅本宮了?”
“屬下不敢。”
“不敢就好,本宮如何做,向來都由不得別人來插手,上一次你是如此,這一次還是,你最好認(rèn)清楚你的身份,別讓本宮生氣,莫星河的事,不用你插手。本宮自己知道該怎么做。”
男子垂眸,“屬下不敢插手,只是提醒太子殿下,莫星河醫(yī)術(shù)高超,她若是知道圣上的病情,探病的話,怕萬一有法子,咱們的布局便會消散,太子殿下,此行已到關(guān)鍵之處,一棋動,百棋廢。”
顧景淵眸底一閃,劃過了一道殺意,掩藏在眼底之下,“去吧,把她帶來。”
黑袍男子頷首,“諾。”
“小姐,咱們真的就這么來東宮啊?連冷一都沒帶,這樣真的安全嗎?”月牙擔(dān)心啊,擔(dān)心的一雙眼睛都恨不得貼在莫星河的身上,生怕眼前的讓你走著走著就丟了。
一旁的玉壺也擔(dān)心,尤其是如今景逸王出事。
“小姐,奴婢總是覺得景逸王的事情有異,這景逸王是五皇子找回來的,這中間怕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要不,咱們先回去吧,好不好?奴婢這心底總是沒有底。”
關(guān)于顧染的事情,莫星河沒有告訴給兩個丫鬟,就是擔(dān)心這兩個丫鬟沒心機,被別人給套了話,所以干脆就都一起瞞著,也好方便她做事。
“你們兩個,不用擔(dān)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話落,三個人經(jīng)過一個拐口,莫星河走在最前方,兩個丫鬟緊跟著在后方。
然而,莫星河的話音剛落,拐口處,等到月牙和玉壺兩個人拐過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剛剛還在她們面前的那抹紅色身影,不見了!!!!
月牙眼神頓時一縮,“小姐!!!”
“小姐!”
此刻,拐角處,一道黑色身影快速消失。
片刻之后,莫星河就被帶到了一個房間之內(nèi)。
房間有些陰冷,就算光芒很大,但還是陰冷,那不是太陽光,而是夜明珠的光芒,讓人忍不住渾身直打哆嗦。
她感覺到,面前的人似乎很是想她死,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對準(zhǔn)了她的脖頸,下一秒,就有可能砍斷她的脖子,她手中緩緩捏緊了兩根銀針,準(zhǔn)在那千鈞一發(fā)的那一刻,先對方一步。
這時,門吱呀一聲響起,隨后,一道熟悉的男音響起,帶著一絲怒氣,“本宮讓你帶人來,可沒說讓你殺了她,你好大的膽子!當(dāng)真是覺得本宮壓不住你了嗎??”
那聲音,莫星河就算是下到地獄里面也能記得一清二楚。
顧景淵!
男子似乎是被顧景淵的聲音嚇了一跳,瞬間就收回了手中的長劍,“屬下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莫星河務(wù)必要死,留著她就是一個禍害,她這個人太過于聰慧了,太子一定不要被她的美色所惑。”
噗。
此刻‘昏迷’中的莫星河不知道自己是應(yīng)該哭還是應(yīng)該笑。
太過于聰慧也要被人忌憚。
難道真的是慧極必傷嗎?
美色所惑?她怎么沒瞧見這顧景淵哪一點對她動了心思?就算真的是動了心,那也是利用的心思,看傷了她易陽侯的勢力,看上了她醫(yī)術(shù)的幫助,僅此而已,若是她這張皮囊真的能夠迷惑他的話,前世她也不會死那么慘了。
然而,顧景淵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有些惱羞成怒,“本宮輪不到你來教!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注意,想要你的女兒坐在皇后的寶座,本宮說過,可以,但是要聽話,若是你們不聽話,你們知道本宮會做什么。”
“太子殿下,那您打算怎么處置她?”
顧景淵看著此刻昏迷中的莫星河,一雙眸子泛著狠辣,“她對本宮還有用處,暫時留她一命,不過,挑斷她的手腳筋,給她喂軟骨散,每天喂,讓她沒有逃跑的力氣,把她鎖在這東宮里。”
那黑衣人明顯是對顧景淵的法子不滿意,“太子殿下,您……”
“太子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啊,只不過,想要把我鎖在這東宮里,怕是你還沒有這個資本。”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nèi)響起,宛若平地驚雷一般,震的兩個人猛地一驚。
尤其是那黑衣人,后背一冷,一轉(zhuǎn)身就看見了本該昏迷的莫星河的此刻緩緩的從角落站了起來,一雙剪水眸冷嘲的看著他們兩個,紅唇微啟,說出的話卻是讓人驚駭萬分。
“你……”
“我怎么沒被你的迷.藥迷暈是嗎?”
莫星河一臉天真的看著那黑衣人,“嘖嘖嘖,你都說了,我醫(yī)術(shù)精湛,你那一點劣質(zhì)的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迷魂藥,你覺得對我有用嗎?我是該夸你心大呢,還是罵你白癡呢?”
“你!!!”
黑臉男被罵,氣的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來,然而隔著一層黑紗,外面的人也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從他憤恨到說不說話卻依舊顫抖的你字感覺到他的憤怒。
相比較黑臉男,顧景淵還算是冷靜,只是最初的一點詫異,之后對莫星河是越發(fā)的感興趣了,“莫姑娘不愧是救了小十二的,醫(yī)術(shù)一行,怕是連燕公子都比不上莫姑娘。”
后者微微一笑,仿佛兩個人之間沒有打打殺殺,只是兩個很熟稔的人在談?wù)摻袢盏奶鞖夂貌缓靡话悖岸嘀x五皇子夸獎,略懂而已,不過,還是比五皇子身邊的這位,要稍微強那么一點。”
見到她夸自己的時候,還不忘連帶的踩他一腳,那黑臉男此刻是真的變成一個黑臉男了,“莫星河,你不要太過分!”
后者彎唇輕笑,淡淡的道,“過分?嘖嘖嘖,比起你們想要挑斷我的手腳筋給我喂軟骨散來說,我應(yīng)該不算過分吧?五皇子殿下,你倒是說一句公正話,過分的,應(yīng)該是你們吧?”
顧景淵眸子一閃,隨后依舊是先前那般謙謙君子,但是吐出的話,卻是冰冷至極,“莫姑娘說的對,過分的的確是我們,可是沒辦法,誰讓你太危險了,偏生要今日出現(xiàn)在這東宮,若是本宮放你出去,本宮這日子,怕是不安穩(wěn)了。”
莫星河輕笑,紅唇勾的妖冶,“多謝太子殿下夸我,這智商嘛,天生的,我也沒辦法,今日呢,就是好奇來看看太子加冕的盛況,不知道,五皇子在擔(dān)心什么?”
顧景淵眸子一瞇,“莫姑娘又何必隱藏著呢?這里又沒有其他外人,咱們話都說明白了,你早就覺得宛妃和父皇有異了,不是嗎?”
莫星河煞有其事的點頭,“恩,這一點五皇子倒是沒有說錯。”
顧景淵眼神頓時一沉。
“不過呢,我沒說要插手啊,圣上不論緣由的就把我關(guān)在了冷宮幾日,我做什么要幫他?這南召誰做那個位置,我可管不著,我也不想管,只要我易陽侯府和我在乎的人平安無事,便好。”
那黑臉男頓時聽不下去了,“你胡說!你對太子殿下定是懷著心眼的,指不定背地里怎么算計我們太子殿下!你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公主,要不是皇上不信,此刻我們太子殿下可就完了!”
顧景淵瞇著一雙眸子看著眼前‘一臉真誠’的莫星河,隨即輕笑了一聲,“莫姑娘還真是個聰明人啊,若是可以,本宮還真想把你據(jù)為己有,做我顧景淵的女人。”
做我的女人。
僅僅五個字。
莫星河心頭宛若劃過了一把刀。
曾幾何時,她被這個男人用著幾個字騙的暈頭轉(zhuǎn)向,雙手奉上了一把能夠傷害自己的刀。
紅唇微勾,她低笑一聲,無比嘲諷,“呵,五皇子的眼光還真的是高啊,可惜了,我,瞧不上你。”
莫星河一字一句,宛若替十年前的自己找回驕傲,在他顧景淵的身上丟失的驕傲。
啪!
顧景淵感覺自己的臉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那種送上門卻被打回來的感覺,讓他最近得意習(xí)慣了,突然就有些受不了了,他剎那就陰沉了整張眸子,“你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就算你醒了又能如何?你現(xiàn)在可是在本宮的房間里,本宮想要怎樣,便怎樣,你不愿,本宮偏要留你。黑澀,照本宮說的做。”
一旁的黑臉男聽此,恨不得立刻上去把莫星河的頭給拔了,生生忍住,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長劍,朝著莫星河的手腕上挑了過去。
后者身子微微一閃,瞬間就閃了過去,一雙剪水眸看著顧景淵,充滿了冷嘲,“五皇子這么快就要動手啊?不好奇我是怎么從梧桐山上活著回來的嗎?你不是找過了,都沒找著我嗎?”
顧景淵臉色一沉,“你改后悔你為什么要活著從那里出來。”
后者眸子一動,“哦?是嗎?”
“若我說,圣上中的不是毒,是蠱呢?”
轟!
這下,房間內(nèi)的兩個人臉色都變了。
莫星河宛若無人一般,自言自語的道,“嘖嘖嘖,迷情蠱啊,南疆十大蠱蟲之內(nèi)排的上名號的,五皇子的交友還真的是廣啊,都認(rèn)識南疆的人。小女真是佩服。”
莫星河說著這話,眸光卻是一直盯著那黑澀看,直到看的對方心虛不已,抬著長劍朝著她刺了過來,“莫星河,你自己非要找死,由不得我了。”
“太子殿下,如今她知道了這么多,您還打算留著她的命嗎?”
顧景淵臉色一冷,死死的盯住莫星河,隨后冷聲道,“殺。”
那黑臉男得了命令,長劍就已經(jīng)朝著莫星河刺了過來。
后者卻是輕輕一抬手,就接住了本該威力巨大的劍端,一臉不屑的看著房間內(nèi)的兩個人。
“這……怎么可能????”
顧景淵心口一跳,突然發(fā)現(xiàn)身子一軟,猛地朝后退了兩步,依靠著墻壁才沒有劃過去。
而那黑澀手中的長劍被莫星河這么一點,突然就沒了力氣,后者手腕一抬,那長劍就落在了她的手上。
莫星河把玩著那長劍,“我都說了,我醫(yī)術(shù)還不錯。這醫(yī)毒本為一家嘛,剛好這毒藥我也有所研究。”
“你!!”黑澀大驚,周身也徹底沒了力氣,腿一軟,就半跪在了地上。
莫星河眸光一涼,緩緩走到了他的面前,小手一抬,黑澀頭頂上的面紗轟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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